而让金国主更加感到惊喜的是,这碗中不仅仅是汤,还有不少马肉,对于一个几乎都快想不起肉是什么味道的人来说,这一碗粗糙的马肉,简直比山珍海味还要可口。
一口气连喝数碗,直到终于又找到饱了的感觉后,金国主方才停下。
这时,那一大锅的肉汤,只余下了一些锅底,金下便将剩下的那些锅底倒进碗里,一点不剩的全部给收拾了。
有了力气的金国主,精神也恢复了过来,忽然间意识到了什么,便奇道:“兄长,不是所有的马肉都吃完了么,这一锅又是怎么回事,难道二兄他派了援兵来了吗?”
金下苦笑了一声,叹道:“围城快一月,不见任何救兵,仲谋他是不会派一兵一卒来救咱们了。这块马肉,是为兄为最后时刻偷偷留下来的。”
“最后时刻?”金国主面露疑色。
金下的表情渐渐决然起来,他站起了身来,默默道:“我已决定,明日黄昏之后,率军弃城突围。”
听得此言,金国主神色顿时一震,秀眉间现出一丝惊色。
“可是,二兄给咱们白勺命令,不是叫咱们坚守渡口城吗?”金国主急道。
金下苦叹了一声,无奈道:“外无援兵,内无粮草,将士们军心溃乱,越城而逃者数不胜数,百姓们已开始易子而食,再守下去,我们只有死路一条。”
金国主沉默了下来,她不得不承认,金下说的虽是残酷,却全都是事实。
“小妹,今夭好好休息一晚,养精蓄锐,明夭随为兄杀出重围去。”金下安抚了她这妹妹几句,方是无奈的转身而去。
大帐之中,只余下了金国主,还有那丝丝缕缕残存的肉香。
金国主从神伤中回过神来,紧握着一双小拳头,咬着贝齿恨恨道:“高顺狗贼,若容我逃出重围,有朝一日,我金国主必报今日之仇。”
……渡口城城外,高营。
遍营之中,肉香弥漫,高家军的将士们,三三两两的围坐在熊熊的炉火遍,品味着肉汤,说笑风声,精神好不饱满。
而在中军大帐内,肉香和酒香肉充斥着大帐,案几上摆满了丰盛的酒肉,而高顺也正大口的啃食着鲜美的羊腿。
如果城中朝鲜人看到这种情况,肯定会在羡慕之余,恨恨的骂一句“朱门酒肉臭,路的疼死骨”。
朝鲜的江北和江南二州大获丰收,粮仓堆积如山的粮草,足支数年的军需之用,没有粮草之忧的高顺,如何能不在这寒冷的冬夭,用酒肉来犒劳一下为他血战数月的将士。
吃饱了才有力气上阵杀敌,这素来是高顺信奉的准则。
半条羊腿啃了大半,酒足肉饱的高顺,懒洋洋的坐靠的那里,饶有兴致的看着帐前豪情说笑的诸将。
正这时,帐外亲军来报,言是城中金下派的使者,此刻正在帐外求见。
金下的使者……大帐中很快安静了下来,诸将们似乎意识有好事要发生。
“让他进来吧。”高顺摆手道。
过不多时,面黄肌瘦的朝鲜使步人帐中,看了一眼满帐的肉酒,下意识的吞了一股口水。
一看朝鲜使那样子,高顺就知道,城中的朝鲜人估计是饿得够呛。
“怎么,金下莫非是饿的撑不住了,终于想起来投降了吗?”高顺撕了一口羊腿,漫不经心的问道。
那朝鲜使一怔,忙拱手道:“禀将军,小的此来,确实是奉我家金将军之命,向将军协商投降事宜。”
听得“协商”二字,高顺不屑的冷笑了一声。
“你们现有什么资格跟本将协商,你去告诉金下,他放弃抵抗,率众出城投降,本将就饶他一命,否则,城破之日,必是他人头落地之时。”
高顺根本不给对方任何谈判的余地,以命令式的口吻,下了最后通碟。
那朝鲜使吓得一哆嗦,权衡了半晌,无奈叹道:“金将军他说了,只要将军能确保他和一城军民的性命无忧,明日黄昏时,他愿率军由西门出城投降。”
众将一听,皆是兴奋起来。
血战数月,众将士虽我精神饱满,但身体却也进人了疲惫状态,只等着攻下渡口城之后,能好好的休息一下。
如今耳听金下愿降,渡口城城将不战而破,诸将们又如何能不兴奋。
在听到朝鲜使话的瞬间,高顺的确也兴奋了一把,但他很快就冷静了下来,因为他瞥见诸葛亮正捋须暗笑。
思绪飞转,高顺便一摆手,笑道:“难道金下如此识时务,很好,明日的黄昏,本将就在西门等着他出降,只要他肯归降,这一城军民就皆将是本将子民,本将岂会伤他性命。”
使者大喜,感激涕零,当即是将高顺谢了又谢。
高顺便又摆出热情之姿,好酒好肉款待了那使者一顿,方才放其回渡口城城。
朝鲜使一走,高顺脸上的笑意旋即收敛,恢复了冷静。
“先生,朝鲜人打算投降,这件事你怎么看?”高顺问道。
诸葛亮起身看看远方的城池,然后淡淡道:“金下乃金氏宗族将领,小生听闻此人,在朝鲜王朝素以刚毅果决而闻名,换作别人投降,老朽还会相信,但是此人的话,嘿嘿~~”
诸葛亮用一声冷笑,道出了自己的疑心。
高顺也略微的想到这一层,但是不能够完全确定…………
高顺嘴角也掠起一丝诡笑,“既然如此,那咱们可得好好准备准备,以迎接那位金将军的归降。”
……次日黄昏,渡口城东门。
七千瘦削的士卒,皆是哆哆嗦嗦的战栗在风中,城中尚能拿起武器的士卒,均已聚集于此。
七千人当中,唯有金下和金国主骑着战马,其余人都没有坐骑,因为自金下以下,所有将官的马匹,都已经被杀了充饥。
风中,金下眉头紧锁,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过不多时,一名斥候步行着飞奔而来,喘着气道:“禀将军,西门的百姓已经被驱赶出城,城外聚集了许多高军,高顺的旗号也在那里。”
金下紧皱的眉头松展开来,嘴角露出一丝庆幸和些许得意,点头道:“很好,看来高顺那厮已为我的诈降计所蒙骗,小妹,现下正是我们从东门突围的绝好时机。”
金国主俏脸上也涌起一丝兴奋,“兄长,咱们出发吧,小妹随你杀出重围去。”
再无迟疑,金下遂叫打开东门,他兄妹二人,率领着七千残兵,向着东面疾行而去。
高军围兵虽有近五万,但渡口城城周长甚广,五万的兵马并不足以做到夭衣无缝的包围,在东门诸营当中,尚有不足里许的空隙,可供金下穿插。
金下相信,此时的高顺正专注于在西门接受投降,东门一线的防备必然空虚,此时的他,便可趁机从空隙中杀出重围。
出城一路狂奔,离城已数里,却仍不见敌军哨骑影子。
一身红衣的金国主,心头暗暗松了一口气,便想她这金家千金大公主,终于能逃出围困了。
便当她自暗自庆幸时,猛然抬头时,却惊见一座军阵,挡住了他们白勺去路。
那是一座步骑组成的军阵,一面“马”字大旗,在风中猎猎飞舞。
阵前,一员少年将军,驻马横刀,傲然而立,正是高顺麾下大将马云。
云的身后,那五千名精锐的高军将士,仿佛饥饿已久的野兽一般,一个个眼冒着凶光,就等着眼前这个羔羊的上钩。
金下神色大变,金国主神色大变,七千饥饿的朝鲜军士卒,无不震惊万分。
这时,马云长刀一指,高声道:“金下,你的雕虫小计,我家将军早已识破,你不下马投降,更待何时。”
金下心头剧震,一股绝望之意瞬间袭遍全身。
“我早该知道,那高顺诡诈多端,连仲谋都不是他的对手,我的这诈降之计,又如何能骗过他……”
金下痛苦的自嘲着,眼见铁壁一般的敌阵,眼见左右战战兢兢,饥饿无力的战士,金下的意志几乎就要不战自垮。
此时,同样震惊的金国主,却是秀眉一横,怒道:“兄长,咱们金家儿女,岂有降敌之理。那高顺识破计谋又如何,咱们就拼尽全力杀将上去,我就不信杀不出一条血路。”
妹妹的话激励了金下,他便强打起精神,高声叫道:“朝鲜的儿郎们,投降只有死路一条,想活命的,随本将杀出条血路去——”
“杀——”
“杀——”
求生的意念,激起了七千朝鲜军残存的斗志,他们忍着饥饿,放声大吼起来。
金下纵马而出,杀将出去,金国主手提银枪,紧随其后,那七千朝鲜军也轰然而动,向着堵住去路的高军铁壁冲杀而上。
“残兵败卒,也敢一战,真是不自量力。”
马云昂首冷视着冲来之敌,年轻的脸庞尽是不屑,他和他的五千高军将锐,稳如磐石,毫无动遥
喊杀声中,饥饿的敌人已冲至百余步外,此间已进人到箭矢射程。
随着马云长刀向前一划,嗡鸣之声骤起,一千余支箭矢腾空而起,如雨点一般向着迎面冲来的朝鲜军射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