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了洛耀身侧后，洛烨霖有些不好意思地把食盒放到一旁的桌面上，同时解释道：“皇兄，叫厨师起床耽误了些许功夫，臣弟来迟了，还请勿怪。”
    既然洛烨霖已经提前认罪，还说出了原因，洛耀自然就不会再继续责备他。
    他随意地点点头：“无妨。”
    眼看着洛烨霖抬手，把食盒稳稳放到桌子上，洛耀也站起身来，循着香味走过去，揭开食盒的盖子。
    一股俗世的香味从半开的缝隙里流出来，瞬间布满了这间不大的屋子。
    洛耀陶醉地深吸了一口气，觉得在这个有些郁燥的夜晚，他又重新精神起来。
    周围的画师和下人也都被这突如其来的香味吸引，忍不住频频将目光投来。
    洛耀让下人搬来一张更大一些的桌子，接着招呼洛烨霖一起坐到桌子旁边，并将食盒里的菜肴一盘一盘地拿出来。
    缘聚阁平时做菜的时候，分量不少，但也不是很多，很多胃口比较大的人对这种装盘表示不满。
    可现在聂英是给圣上做饭，因此根本没有在意饭菜多少的问题。
    他想到是洛烨霖过来拿吃食的，便觉得应该也给烨王爷带一份。
    于是从食盒里拿出来的菜肴，都被装得满满当当，让人看着就舒服。
    洛耀“呦”了一声，面上带了几分满意：“给了这么多份量啊。”
    洛烨霖把食盒最底层的两大碗饭拿出来，取了其中一碗到洛耀面前，接着又拿了筷子细心摆好。
    他们两个舒舒服服地吃了一顿饭，还品尝了一份饭后小蛋糕。
    在旁边忙着绘画的画师们不敢多看洛烨霖和洛耀，但闻着从他们那边传来的香味，便不自觉地吞咽口水。
    不得不说，真好闻啊。
    看洛耀和洛烨霖吃得很香，又频频对这菜饭的味道进行夸赞，应该很不错吧。
    有个画师实在没忍住，一面在画纸上填了一笔，一面抬头小声询问柳家的下人：“陛下吃得是哪家的饭食？闻起来挺不错的。”
    柳家的下人侧头瞥了一眼洛耀面前的盒子，有些踌躇地不知道这家究竟是哪个。
    倒是洛烨霖听到了画师的言语，朗声回应：“这家是缘聚阁的饭菜，味道不错，价钱也合适。”
    “原来如此。”画师应了一声，把缘聚阁的名字记到心里，然后站起身来，对洛烨霖表示感谢：“多谢王爷，草民记下了。”
    缘聚阁在锦城最近可以说是名声鹊起，不管男女老少，总是会偶然听到它的名字。
    按照现代的说法，缘聚阁已然成为了“网红店铺”。
    只是对于这群年纪不小的画师来说，更喜欢去经常光顾的那些饭馆吃东西，而非主动尝试新鲜事物。
    他们更喜欢安稳。
    可现在亲眼看到了洛烨霖和洛耀吃的东西，闻到了饭菜的香味，他的口水不自觉地开始分泌，心想着“等把这次任务做完，就去尝一尝这家众人交口称赞的饭馆，看味道有没有传说的这么好。”
    等吃完饭，自有下人过来把剩下的碗碟收拾好，带到厨房清洗，接着再听从洛烨霖的吩咐，等明天送到缘聚阁。
    大概到了后半夜，柳家的下人和在场的画师都有些疲惫，说起话来也带了几分虚弱，甚至还大范围地打起了哈欠，进度进行得十分缓慢。
    洛耀其实也有些累了。
    他站起身来，看了一下画师们手底下的画像，隐约看出了一个男子的轮廓。
    在旁边，放着几张布满修改痕迹的纸张。
    “进度如何了？”洛耀询问画师中最是德高望重的那位。
    这位老画师在思索了片刻后，谨慎地回答洛耀的问题：“禀告圣上，我们现在已经差不多弄清楚了这位‘安地’的身高脸型等方面，正在具体地询问他的五官。”
    “可以。”洛耀抻了个懒腰，可想要睡觉的感觉依然没有缓解，反而随着夜色的加深，更加严重。
    于是他想了想，望向这些画师：“朕有些疲累，就先回去休息了，你们要是实在累，就分批工作，尽快把成品拿出来。”
    圣上的吩咐，这些画师和下人自然不敢不遵从。
    见这群人乖巧地应声，然后结束工作，洛耀松了一口气，望向洛烨霖：“霖儿，我们二人一起在柳家住下如何？”
    “全听皇兄的。”洛烨霖自然同意。
    柳父柳母也跟着坐在大厅里。
    他们不只是想要得到一个结果，更重要的一点是，他们睡不着。
    ……一直宠爱的宝贝女儿突然遇到了这样的事情，他们怎么可能安稳入睡。
    见洛耀和洛烨霖想要在柳家找个房间住下，柳父柳母慌忙叫来管家，让他帮忙给两位大人安排一下。
    同时，他们为表殷勤，还不忘送洛耀和洛烨霖去房间。
    在路上，柳父忧心忡忡地询问：“陛下，可发现了那人的身份？”
    被柳父这么充满信任地一问，洛烨霖忍不住用拳头挡在嘴边咳嗽了两声，接着有些不好意思地摇头：“目前还没有什么发现。”
    虽然早就知道结果应该是如此，但柳父还是有些失落地叹了一口气。
    “对了，明溪睡下没有？”柳母关心的却是柳明溪现在的情况。
    听到柳母问了这个问题，洛耀也把关切的视线投到旁边的管家身上，等待着他的回答。
    被这么注视着，管家有些慌乱，不过在片刻后他就反应过来，稍作思考，回答道：“我刚走的时候，大小姐刚睡下，看着时间，现在应该也差不多睡熟了吧。”
    对于这个回答，柳母感慨了一声，接着反驳：“那可不一定……要是明溪忧心忡忡，根本睡不着觉……”
    说到这里，柳母的身子忽然抖动了一下，想起什么，于是自己对自己开口：“一会儿我得去看看明溪，和她聊聊天，千万不能让她想不开。”
    送洛耀和洛烨霖到了房间后，所有人都各自散开，柳父继续去查看前院画师和下人们的动静，柳母则起身去了柳明溪的房间，开始认认真真地和她谈心，尽可能多地了解她的想法。
    洛耀在查看了一下房间的摆设后，就因为疲倦而沉沉入睡。
    可洛烨霖却根本没有睡意，他推开窗子，看了一眼落满月光的花园，接着竖起耳朵，仔细听隔壁的动静。
    隔壁没有动静，洛耀似乎是睡着了。
    他思忖了一小会儿，对着空中轻轻吹了个口哨。
    大概半刻钟后，一只不知道是什么品种的小鸟飞来，落到了他的手上。
    小鸟的腿上拴着一张卷成卷的小纸条，洛烨霖伸手把它拆下来，接着展开看了一下里面的内容。
    上面只有四个字：“已安，勿念。”
    看到“已安”二字的时候，洛烨霖的面色还很正常。
    但是在接着瞥到“勿念”两个字后，洛烨霖冷漠地嗤笑了一声，直接把纸片撕碎：“谁要念你。”
    给他发这条消息的不是别人，正是洛耀一直在努力寻找的安地。
    在算计完了柳明溪后，安地躲到了洛烨霖手下推着的一辆货车里。
    那时候柳明溪的事情还没有彻底曝光，洛耀也没有下令让进城门口的守卫严格检查进出人群，因此安地轻而易举地离开了锦城，到了城外洛烨霖的一处庄园里。
    而这就是安地发给洛烨霖的报平安纸条。
    把这张纸条销毁后，洛烨霖伸手揉了揉太阳穴，接着看了一眼天边的月色。
    算了，去睡觉吧，有点儿累了。
    他这么想着，回到了床边，盖上被子，沉沉入睡。
    第二天，起得最早的是安绾和聂英一众。
    安绾去后院把蔬菜堆好，就看到聂英打着哈欠打水洗脸。
    “早上好啊。”安绾打招呼，接着忽然想到什么，好奇地询问聂英：“聂大哥，昨晚我隐约闻到有菜香味，今早问了他们，说是你半夜在做饭……”
    聂英把右手放到水里搅动了两下，同时有些困倦地回应：“昨晚烨王爷过来，要我多做几道菜，给圣上带去。”
    “原来如此。”安绾有些惊讶地点了点头。
    “好了，我去洗脸了，一会儿收拾厨房。”聂英眯了眯眼睛，向安绾挥了挥手，接着端着盆进了房间。
    安绾没有多思索，也去好好地洗漱，接着换好衣服，打开饭店的店门。
    现在缘聚阁已经有了一大匹的铁粉，每天早上他们会按时起床，在锦城的街道上散步，接着在差不多的时间点到缘聚阁门口等待。
    看到今天是安绾过来开门，有几个熟客笑着走进去，随意找了一个位置坐下，接着打招呼：“安姑娘早上好啊。”
    “早上好。”安绾利落地把柜台上的东西收拾好，接着又把菜牌擦了一遍。
    接着又陆陆续续地进来了几波客人，看到安绾，纷纷笑着打招呼。
    还有昨天没见到安绾的，用一种搞事情的口吻开口：“安姑娘，你知道柳家的那个柳明溪……”
    他说话说到一半，忽然记起洛耀下令不让锦城的百姓大肆讨论这件事，便及时把话音停住，但眼中依然含满了促狭之色：“安姑娘觉得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