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句喊叫实在是太过突兀,太过滑稽,便像是在戏耍夜魔向天横一般,只把个向天横肺都快气炸了,也顾不得在殿外群聚的众人,一扭身又回到了巫神殿中。殿内殿外众人无不惊愕万分,却谁也没想到还有人敢跟这老魔头开玩笑。
却见向天横轰然一拳打向那语声来处,只听嘭的一声巨响,巫冥宫数十名弟子顿时被捣得血肉横飞,大殿一角轰然坍塌,向天横怒目圆睁,其余众人无不胆寒,目光全部瞧向那摊残碎的人肉肢体,心中犹自暗骂道:究竟是哪个失心病狂,竟惹得这老魔大怒,却不知道会不会殃及自己了。
向天横打出这一拳后,余怒未消的问巫神道说:“方才是谁在放屁?”巫神道惊魂未定,伸手指了指那一堆烂肉道:“便是在这其中,已经被魔主击毙了。”
向天横瞥眼向厉刃山望去,厉刃山神色如常,木讷中似乎透出一丝悲哀,却绝没有惊慌之色。向天横虽然残暴,却也觉得自己这一出手便打死数十名魔教弟子有些不大妥当,若想服众单靠武力只怕是难以收得人心,只恨这说话的小子把事情搞砸了。向天横对殿上众人道:“你们也出来吧,也不必叫你们出手,今天就叫你们看看老夫的手段!好叫你们知道值不值得跟我!”
就在此时,却突然听见殿外又有人悠悠说道:“方才老子听见嘭的一声,以为是你个老东西放屁,却不料你竟然贼喊捉贼,自己放了却不敢承认,实在不是英雄好汉!”
向天横顿时气绝,他早料到今日自然会有众多人等来与他作对,却没想到对方竟然耍起了无赖。存心戏弄与他。若是真刀真枪的打一场他又有何惧?向天横深吸一口气,慢慢走了出去。昂然道:“是哪个龟儿子在说话?有种的就站出来!魔教弟子中岂容这等缩头缩尾的腌臜货!”
只听殿外右边山峰上一人笑道:“老子却没有躲,只是你个老东西老眼昏花,看不清老子罢了!凭你这德性也想做魔君?我看不如回家养老放屁玩去吧!”只见那人一身破破烂烂的黑衣在山风中飘动,他自己也是一派老态龙钟,身子佝偻的像个大虾米,却口口声声说向天横是老东西。
歧山七长老失声道:“陈左使来了!”这糟老头子不是天魔左使陈天仇又是何人。
向天横劈手就是一掌削了过去,却不料这陈天仇记性不好,脑子却也不笨。他话一说完,便立即飞伸向外逃去。却不与夜魔交锋。只听轰然一阵巨响,那山峰竟被向天横斜切下一块。巨石滚滚,向山下流去。
向天横身子一闪便蹿出四十余丈,连闪几下,便要追上陈天仇了。歧山七老立即大喝道:“大家还不出手吗?”顿时无数魔教法宝和魔元打向向天横身前,将他前去之势稍微阻挡了一下。便是这么一下,陈天仇又自逃开了。
向天横又欲再追。却听见身后又有人喊道:“方才那屁果然是这老屁眼儿放地,你瞧他这一屁就能嘣出去多远啊,喂,再放一个给我们瞧瞧!”听这声音却竟是方才在大殿上说话那人。原来此人并没被打死。向天横只觉得脑子里一阵烟雾腾腾,却是被这人给气的,恨不能将这人一点一点给碾碎了。而此时陈天仇已经逃得远了,却依旧笔直向西飞去,人已经在天际处成了一个小黑点。
夜魔心中气恼不已,若是去追陈天仇倒也未必追之不上,只是身后这还有个烂摊子需要收拾。不由得咬牙暗骂道:怎的这千年后的人都这般无赖,不打光骂,一打就跑,实在是可恶至极!
而巫神道一众人却袖手旁观,个个仰着脸。露出一脸的崇敬,等着瞧向天横如何大展神威,将这些异己一举清剿完毕。但现在情景却似乎成了出来看向天横的笑话,颇有些幸灾乐祸的味道,反正你魔主说了他们不必出手,却不是他们不帮。这天上一片混乱。又有一只虫子模样的符咒悄然从乱石中爬进了巫冥宫弟子的人群中。巫冥宫众弟子只顾着抬头看热闹,却哪里注意这足下之事。
而地上数百名不从向天横的魔教教众则分成三队,一队是薛如河率领的血魔殿众人。一队是余蝎心率领的万毒门,还有一队则是歧山七长老带领的百余个魔教闲散人等。三队人马各自结成法阵,分成三个方向,向着空中的夜魔不断发招,一道道黑芒刺破晦暗的天空,打在向天横身周。
向天横再不理会那两个捣乱的家伙。冒着地上众多法宝的攻击飘然回返,一团黑气缠绕在他身周,那些法宝和魔元打在黑气上,只见黑气表面一阵阵波动,将所有攻击一一消解。向天横落在薛如河等三个法阵之间,向天横挥手就是一拳,向着余蝎心一伙打去。只见三十六名万毒门弟子飞花一般围绕着余蝎心旋转起来,一朵旋转着的巨大黑花自阵中飞了出来,迎向向天横这一拳。而旁边薛如河与歧山长老两阵也同时发出两道劲气,三道劲气旋转而出,不断地与夜魔这一拳互相撞击,终于将这一拳地劲道扯偏了,引向西北方一座小山上。只听轰隆一声,那小山顿时被打得山体坍塌,转瞬间化为一堆乱石。
而三个法阵中,人人都觉的胸口一阵阵气血翻涌,脸上潮红一片,法阵微乱。以向天横之能,若是混战,别说是寻常魔教弟子,便是歧山长老会这样的高手的生死也不过是在呼吸之间而已。众人只有结成法阵与之抗衡,即便如此,向天横也并未全力出手,倘若真是全力出手,这场上数百人便不知道最终能存活几个了。只是那样的话,魔教却在他向天横自己手上大伤实力,那他便是当上魔君只怕是也扫兴之极。
向天横冷笑道:“看你们还能接几拳!”说话间一拳拳向着三个法阵不住打来。一道道宏大的黑气宛如狂龙一般破体而出。薛如河等人全力驱动法阵,只见血魔殿众人一起向天喷出一口鲜血,随后只见薛如河双掌一划。一个血色屏障将血魔殿众人罩在其中。而万毒门群女则是翩然起舞,随着曼妙的舞姿,一阵阵无嗅无味的五彩气息随温热的身体散发出来,升上半空,余蝎心引导着这团五彩气息挡在法阵之上。
歧山七长老却用的是魔教一个寻常法阵,反转七星阵。七长老各踞一方,身后由数十名魔教弟子传功,汇聚成七道强大地魔元,抵抗着滚滚而来的拳势。
然而向天横是何等人物,自千魂万魄聚魔心经大成之后。他的修为已经恢复至从前的水准,甚至犹有胜之。这三个法阵虽然威力不小。却还没放在他的眼里,只见他一拳拳打出去,每一拳落在那三个法阵上都激起重重光焰,三个法阵颠簸不已,终于在向天横打出二十一拳过后,三个法阵同时崩溃了。三个法阵同时一声爆响。百余名魔教教众口喷鲜血,伏地不起。而薛如河脸色苍白,虽不见受伤,却也是元气大损。余蝎心则是花容憔悴,嘴角淌出一线血迹。那锦衣公子若非是躲在她身后,只怕此刻也已经是吐血倒地了。而歧山七长老则是个个口喷鲜血,萎顿在地。
向天横傲然而立,冷冷地道:“我再问你们一次,究竟是从我不从?”
七长老率先摇头道:“你既不是燕君的传人,又不是魔王选定的种子。我们便是都死了,也不拥你为魔君!”
向天横冷笑道:“那燕西行的传人在哪里?可是那个魔隐?他若有胆子却为何不来?好一个燕君传人!”
一直呆立在一旁的厉刃山却道:“这魔隐也未必是燕君传人,我等旧居燕君身侧,却从来不曾知道这号人物。”
向天横道:“既然尚代魔君并未留下传人,那老夫为何做不得这魔君之位?”
薛如河深吸一口气。脸色渐渐又红润起来,只听他道:“魔君乃是统领人间魔界的君王,只凭武力却只做得魔帅而已,若想做魔君需能服众方可,否则便是杀光魔教弟子,也不过剩下你一个独夫罢了!”此人当真是狂傲地紧,明知不敌,却依旧敢出言顶撞。
却听远远有人笑道:“正是如此!你这薛红脸总算说出句像样地话来了,不像有些贪生怕死之徒。早就跪在人家面前当孙子了!”却是陈天仇又飞了回来,远远的叫嚷起来。
向天横眉毛一竖,右手在隐一团扭来扭去地黑气之中,便想施展一记“千里追魂”干掉这个屡次上前捣乱的家伙,却见一条人影已经飞射出去,却正是巫神道。只听巫神道喊道:“魔主息怒,属下去除了这个逆贼!”巫神道在空中朝厉刃山施了个眼色,却见厉刃山只是盯着余蝎心,不由得心中暗骂道:老都老了,还迷恋这妖精不成?当真是不成气候的东西!一咬牙,独自向着又往西飞跑的陈天仇追去了。
哪知道这边骂阵之人刚走,东边又远远传来一个声音骂道:“老不死地,你快把咱们这些不怕死的都杀了吧,留下了那些贪生怕死的才好给咱魔教改个名字,就叫‘卑鄙无耻教’好了。你就做个‘卑鄙无耻君’,岂不快哉!”这人一说完便立即向着东边飞奔而去,却倒当真像是个不怕死的样子。
向天横自然是气得半死不消说,便是魔教其余人也是只觉一阵古怪,却又想不出这魔教之中,除了陈天仇还有谁是这般人物,这两人三言两语便将向天横精心策划的一场争位好戏搞成一出闹剧,滑稽之中又不能不佩服陈天仇和这神秘人物有胆识,够无赖。
向天横狂运魔元,向东方一指,一条黑龙般的魔元黑芒一闪,直追过去。只见那人在远处云层间犹如一只没头苍蝇一般绕来绕去,将那条灵动的黑气带得也跟着扭来扭去,那小黑点越转越快,竟然不知如何带得黑气自己打了个结,随后只见一点光焰从那小黑点手上爆开,天边轰然一声巨响,他竟然破了向天横这一记千里追魂。此时。就连向天横的心中也是一动,看此人实力竟然强过了那天魔左使陈天仇,难道魔教之中还有这等人物吗?
向天横瞥眼朝厉刃山望去,示意厉刃山前去将那人料理了,而厉刃山却恍若不见,依旧稳稳站着。向天横心中一阵气恼,心道:你这便是拜我为魔主的样子吗?却见张顾腾身而起,道:“魔主,属下前去料理了那张狂小子!”说罢飞身而去。
向天横重新转向薛如河等人道:“这么说你们是宁死也不肯拥我做魔君的了?”
他话音未毕,却听见自巫冥宫人群中一个声音说道:“废话!便是我们也不要你个老屁眼儿做魔君!”听这语音。却正是先前在巫冥殿中说话那人,至此竟然有三个人在这魔王寿筵上捣乱。
向天横霍然转身。还不等他发作,只见刀光一闪,一条符咒叠成地小虫被一分两半,却是厉刃山出手了。夜魔向天横自然一见便知是有人借着这传音符在说话,他本人却藏在别处,叫人分不出是谁在说话。只听向天横暴喝一声道:“给老子滚出来!”这一声用上了魔教秘术“魔音破”魔元化作音波,荡漾开去。
却见东南角一座险峰上一个人晃晃悠悠从山石后面转了出来,犹如喝醉酒一般摇摇欲坠。但见此人尖嘴猴腮,不是张富贵却又是何人?
只见一道黑色闪电骤然向张富贵劈去,张富贵早已被那声魔音破给震得气血翻滚,晕头晕脑了,此时浑然不知躲避,只在原地打转儿。眼见得向天横发出的那道黑色闪电便要将张富贵打得灰飞烟灭,却骤然一道人影以肉身挡住了那道闪电。以肉身接挡夜魔这样地绝顶高手发出的魔电法诀得需要多深的修为?竟然还有这等厉害人物?
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中,只见那人轰的一声迎上了那道魔电。更叫众人吃惊的是此人竟然是天魔右使张顾,却见着张顾被这道魔电炸飞了出去。一身焦黑的摔入乱石之中。纵然不死,只怕是一身魔功也所剩无几了。
却见一个少年,骤然出现在张富贵身旁,拉起张富贵身子一闪便蹿出数十丈,速度之快丝毫不逊于夜魔向天横。这少年正是前来捣乱的胡不归。却原来他与张富贵两个寻到这巫冥宫之后就分头埋伏起来。张富贵用从胡不归那里学来的搞怪符咒折法叠成小虫儿,以传音符传音骂人,他自己却躲在东南方一座险峰后面。而胡不归则是以真元送音,大骂向天横。骂完就学着陈天仇的法子向外飞去。待张顾为了讨好夜魔而追击胡不归时,才发现这捣乱的竟然是老相识了。他却不知道胡不归此时修为大进,甚至连元婴都修了出来,才不过一个照面,便糊里糊涂地被胡不归擒住了。眼见得张富贵有难,胡不归随手将张顾作了人肉盾牌挡住了那道魔电,却叫张顾倒了个大霉。
却听胡不归边飞边骂道:“向天歪,你个老不要脸的还是回你娘胎里做魔君吧!”他这不但将夜魔的名字改了,更是一下子将昔年纵横天下的夜魔塞回到娘胎里去了。
至此,向天横再也忍耐不住,腾身而起,朝着胡不归直追过去,便是要追到天涯海角也要将这小鬼碎尸万断!
向天横这一追出去,魔教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却听歧山七长老道:“大家散了吧,难道在这里等死吗?回去各做准备,应付这老魔!”薛如河等人却也并非傻子,此时不走,更待何时?顿时反对向天横做魔君的一干人呼啦一下走了个干干净净。
却说夜魔向天横在后面紧追不舍,胡不归因为手里拖着惊魂未定的张富贵,原本是先行飞出,却逐渐与夜魔拉近了距离,一点点地被夜魔追了上来。胡不归深知这老魔头的厉害,不由得暗自着急,思忖了片刻,伸手将小虎塞入张富贵怀中,道:“富贵,你拼尽全力向青城飞去,老胡好轻省些摆脱这老东西。”说罢真元狂涌,把张富贵炮弹一般的弹射出去,又随手在张富贵背心处添了一道护身符咒,只见张富贵流星一般朝天际飞去。
夜魔依旧死死咬住胡不归不放,却挥手一道魔气打向张富贵背心。那黑气追出百余丈,嘭的打在张富贵背心处。张富贵只觉得口中一甜,已经是受了些震伤。若不是胡不归那道护身符咒化解了绝大多数魔气,张富贵只怕是立时便身受重伤,跌下云层去了。而这一击却叫张富贵奔行更快,转眼就出了夜魔的攻击范围,消失在天边了。
而胡不归却停了下来,站在半空中,双掌翻飞,一道道粲然电光自他掌中疾射而出,却是他将青城山最普通的掌心雷改造成大天雷掌。这两种法诀看似相近,其实却有极大的差别。青城掌心雷是将自身真元转换成雷电。激发出去。而胡不归这大天雷掌却是发出真元吸引周边先天灵气中雷电的气息,聚集成威力强大地雷电,向敌人攻击。前者若是自身修为高,则所发出的掌心雷威力就大。反之亦然。而后者则是借助了天地之威,却可发出比发招之人修为更强地雷电来。
向天横手中魔电也不断疾射而出,虽然一道道魔电将胡不归的大天雷掌打了个粉碎。向天横心中仍是惊讶不已,瞧这小子不过十**岁模样,却怎么竟然修到了这等地步,难道是仙人转世不成?他不由得喝道:“小娃娃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到这冥山来捣乱!”
胡不归且战且退,口中道:“老子是你青城派的道爷爷胡不归,你记住了,回头你家先人板板可莫写错了!”
“小畜牲找死!”向天横右拳挥出,一道比之先前强大数倍的魔电劈向胡不归。胡不归此时再想跑却已经是为时过晚了,只得硬着头皮狂运真元。他体内那个小小元婴小手一抹,一道青色的屏障斜斜飞出,随后只见胡不归双掌连抹,数十道青色屏障全部倾斜着迎向夜魔向天横那道巨大的魔电。
只听嗤嗤之声不绝,那道巨大的魔电锐不可挡的撕开一道道倾斜地屏障。继续向着胡不归劈来。胡不归那些倾斜的屏障还是略微消解了些魔电地威势,只见胡不归双手捏在一处,一道刺眼地电光疾射而出,与那道魔电撞在一处。只听轰然一声巨响,胡不归被炸得向地面上摔去。
胡不归身子尚未落地,却见向天横已经自上而下。一掌劈了下来。这一掌便如开天巨斧一般。向着胡不归直劈下来。此时胡不归的生死也只在须弥之间,胡不归心意电转。身形突然一虚,突地横向蹿出,竟似乎突破了空间的束缚一般,在这生死关头,他又是展出了梵天宝典中地功夫,这一次却不是为了伤人,而是在逃命。只听地面上咔嚓一声巨响,这一斧竟然裂开了大地,顿时乱石崩溅,余威经久不绝。
向天横一招落空,随后又是一拳,狂龙一般的魔气喷涌而出,打向身下的胡不归。胡不归再度施展梵天宝典中的天梵幻影,又像左边穿了出去,然而夜魔这一拳打过之后便拳拳相连,朝着胡不归前后左右打去。只听轰的一声,胡不归竟然躲闪不开,右肩被向天横击中,嘭的摔向地面。
夜魔右手高举,拳头上显现出黑色的火焰,这一拳下去,非把胡不归打得肉身尽毁不可。而胡不归此时却已经受伤甚重,却无力躲避,眼见得这一拳便要挨在胡不归身上,却突然人影一闪,一个人影凭空出现,嘭的就是一拳,竟然接过夜魔这威势足以碎山裂地的一拳,还没等夜魔瞧清楚那人身形长相,却见那人与胡不归一同消失在空中,半点影踪都不见了。
夜魔心头狂跳,眼见得胡不归就要毙命于自己拳下,却竟然横出一人,将胡不归救走,这也倒罢了。但是此人竟然随手就接过了自己这一拳,更能带着胡不归从容在自己眼前消失,却似乎实力并不在自己之下,不由得大惊失色,口中不住念道:此人是谁?此人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