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城山上为一片云雾所掩盖,缥缥缈缈,似真似幻。一捧云雾掠过卓不凡的脚下,向山涧下沉去。卓不凡坐在老霄顶山崖上的那株横出的苍松上已经一个时辰了,这里曾经是胡不归最喜欢呆的地方,现如今却不知道他又在那里漂泊。
波ok自从上次从成都回山之后,与二师兄亲近的几个师兄都有意疏远了卓不凡,大师兄虽然依旧和善,却也是对他不远不近。当天玄真人看到受伤的王不为时一张脸变阴沉了下来,仔细询问事情经过,越听脸色越是阴沉,众人心中都是一阵忐忑,心道:这下胡不归那无法无天的小子算是要倒霉了。却不曾想天玄真人脸色铁青的道:“好啊!你们这些做师兄的果然是了得啊!好威风好厉害!”说着转向躺在地上的王不为道:“王真人你好深的修为!好高的德行啊!教训自己的师弟不但要与别派联手,还要从背后下手,真是为师的好徒儿啊!”说罢冷笑不止。
波ok王不为原本哼哼唧唧,想装出伤势严重,借此令师傅迁怒于胡不归,却不曾想师傅竟然如此重责起自己来,顿时吓得不敢出声,一张脸吓的煞白,倒像是师傅着几句话比胡不归那一击更加厉害。
波ok这天玄真人治教虽严,却是极为护短,若是王不为以师兄身份当面教训胡不归那倒也还好些,竟然与梵天谷的弟子联手从背后偷袭他青城山的弟子,这简直是犯了大忌。更何况天玄真人本就无意将胡不归逐出师门,只是当时在气头上随口一说,也没有说就革除了胡不归的名位。因而无论从哪方面说胡不归仍是他青城弟子,青城弟子被欺负了那还了得?
波ok天玄真人又转向孙不智道:“你这做大师兄的又是干什么吃的?没能及时拦阻你王不为师弟也就罢了,怎么事情不清不楚地就跑回来了?你们就怎么知道一定是胡不归的不是?若是他梵天谷理亏呢?胡不归这孩子生性虽然顽劣,却绝不会作出那等下作行径,你做大师兄的又怎么不好生劝他回来,反而将他弃之不顾,如此行事,将来何以堪当重任?”
波ok大殿上众人噤若寒蝉,个个心中却都生出一丝古怪来:原来掌教真人并非是极讨厌胡不归那小子的啊,这次只怕王不为师兄是要吃苦头了。果然,天玄真人命门下弟子将王不为抬去明性峰闭门思过,不得他的旨意不得随意下山,其下场与赵不嗔倒是一般无二,只是更多添了些伤势。
波ok下山的这一众弟子中就只有卓不凡不曾挨训,甚至天玄真人还说他当时阻止王不为与胡不归的争斗做得很队,比他那些师兄都要强,最要紧的是念及师门情谊,给受伤的胡不归留下了丹药,虽没有能将胡不归带回山来,却也不像其他师兄们那般对胡不归弃之不顾。天玄真人却不知道,他这一番话反而让大殿上人人心中不舒服,都暗想:师傅心疼小师弟也就算了,何必将我们都说得如此不堪呢。
波ok因而自那天之后,卓不凡便逐渐感到了众人有意无意的冷落,除了刻苦练功以外,心情落寞的他便也常常跑到老霄顶绝壁那棵苍松上想些心事。
波ok自从家门遭逢大变,一转眼便是匆匆数年,在青城山上这几年,那些血腥惨烈的画面仍然每晚萦绕在他的梦境之中,挥之不去。卓不凡每日刻苦练功,便是为了早日为父母乡亲报了这血海深仇,可是到了如今仍然不知道那仇人是谁。那歹人似妖似魔,却难以确定,但总是脱不开妖魔二道,是以这几年里,卓不凡对妖魔二道的憎恨之心有增无减。
波ok遥望脚下云雾翻腾,极目向远处,则是一片山河苍茫。卓不凡一颗心也如坠迷雾,满腔悲愤不知道向谁而发,更不知道自己今后将何去何从,如何才能报了父母亲人的大仇。不由得牙关紧咬,瞪视着天边那一片苍茫。深秋的风从他身旁呼啸而过,一片落叶被风卷着飘飘摇摇从头顶上落了下来,被他凌厉的杀气一激,在离他三尺之处无声无息的化为齑粉,消散在风中了。
波ok在青城山中的青云峰无涯洞中,同样是一双满含着愤恨的眼睛,却是赵不嗔坐在阴冷潮湿的洞中,望着洞外白雾茫茫,心中涌起一片对胡不归的仇恨来。
波ok前些日子,听送饭来的师弟讲王不为师弟也被这小子所伤,还被师傅去面壁思过,他心中更是气恼。这许多日子都呆在这个湿乎乎的鬼地方,听说颜妹曾经来过青城山,自己却无法与之相会,这都要怪那个小杂种胡不归!只恨自己那天晚上下手不够麻利,没能将这小子斩在剑下,再想偷偷溜出洞去,却怕被师傅察觉,只得呆在洞中,咬牙切齿,暗暗发狠。
波ok突然洞口处人影一闪,一个须发尽白的老道飘飘洒洒的出现在洞中。赵不嗔失声道:“师叔祖!”那神态悠闲宛如神仙中人的老道正是天玄真人他们的师叔若隐真人。若隐真人是上代青城硕果仅存的前辈,原本是负责看守后山禁地,却不知道为了何故出现在这洞中,所以难怪赵不嗔会感到惊讶。
波ok赵不嗔到底是天玄的二徒弟,惊讶之余却也没忘了礼数,他立即俯身拜倒:“不肖徒孙不嗔拜见师叔祖!”
波ok却听若隐真人笑道:“好啦好啦,不必多礼,你这娃娃倒也乖巧,却怎么被你师傅关到这里闭门思过了?想来定是你太过顽皮吧?”
波ok若隐真人这几句话直说得赵不嗔面红耳赤,却像是自己是一个顽劣不堪的小孩儿一般。若按年龄来算,这赵不嗔在若隐真人面前倒也真只是个小孩儿了,他红着脸将师傅为什么责罚他的事由说了一遍,其中却故意将胡不归的无礼以及袒护小妖的举动大大地夸大了一番。
波ok若隐真人听完之后哦了一声,道:“原来是这样啊,你这娃娃人虽不坏,脑筋却是有些愚笨啊!”波ok赵不嗔一时摸不到头脑,说道:“徒孙愿闻师叔祖教诲。”
波ok若隐真人到:“斩妖除魔原是不错,只是你这娃娃却不知变通。你亲手一剑斩了那妖怪也是杀,你将它捉回青城山交给你师傅也是杀,若是捉回青城山,你那两个师弟也就不会与你发生冲突,此事可不就化解了嘛。再则,你这娃娃难道看不出,你师傅虽然罚你面壁,你难道看不出来你师傅的深意吗?为了如此小事儿又何必罚你面壁?你师傅是怪你处事不当,怕你日后不能堪以重任。何以对你如此苛刻呢?那自然是对你给予了厚望,只怕青城山日后的掌教不会落到别人手上了,明白吗,娃娃?”
波ok若隐真人这番话一出,只把个赵不嗔听得是又惊又喜,一颗心七上八下,心中不住地念叨:当真是如此吗?师傅当真如此看重我?顿时觉得这无涯洞也不如何阴冷潮湿,若是当真如此便是再叫他在此面壁上几年,他也是愿意的。赵不嗔连连队若隐真人道:“多谢师叔祖教诲,只怕我师傅他老人家嫌弃我资质驽钝,难以堪当重任。更何况不嗔上有老成持重的大师兄,下有天资卓绝的卓不凡小师弟,只怕日后掌教真人这一职是决计不会轮到我来做的了。”
波ok若隐真人道:“说你这娃娃蠢笨吧,你且说说,你师傅他们这一代何人最为稳重?”
波ok赵不嗔仔细想了想才道:“若光论稳重的话,那要数天风师叔最为稳重了。”
波ok若隐真人点头道:“这就是了,天风这孩子自幼就老成持重,从不逾越规矩,安分守己,但是你看他却为什么没有做掌教?”
波ok赵不嗔道:“徒孙猜想那是因为天风师兄排行第三,在资质上更是比不上我师尊和大师伯,所以”
波ok若隐真人道:“那你说说,你师傅和天痴他们两个何人资质更好些?”
波ok赵不嗔道:“若光论资质那自然是天痴师伯为最。”
波ok若隐真人道:“这就是了,选青城一代掌教并非是只看资质和心性,最重要的是掌教必须是一个能够堪以重任的领袖人物,这样的人能够不拘一格的领导青城弟子,将祖师爷创下的这份基业发扬光大,这才是青城掌教的意义所在!”
波ok若隐真人俯手站立于洞口处,眺望远方道:“所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如今魔教、妖类都蠢蠢欲动,眼见的一场腥风血雨即将来临,在着纷乱来临之际,我青城派或许可以掌握时机一领群雄,荡尽天下群魔,还人间一个清静世界。我看你这小子,虽然天资不甚丰,但却是个做大事的人,我可以传你一套密法,增强你的实力,令你在众弟子中脱颖而出。而你师傅那边我也可替你美言几句,倒是你却一定要立誓,抛开个人爱恨情仇,一心一意为了杀尽天下妖魔,为了振兴我青城派而励精图治,永不后悔!你能做到吗?”
波ok这一番话说出来,直说得赵不嗔一身热血沸腾,便仿佛自己是个顶天立地的英雄汉子,他心情激荡的道:“请师叔祖放心,三清天尊在上,弟子赵不嗔立志此生此世以斩妖除魔、振兴青城为己任,身形具焚犹不悔,万劫不复仍不改!”说罢跪在地上发了毒誓,若隐真人含笑望着他发了誓,将他扶了起来,从怀中取出一卷竹简交到他手上道:“这是师叔祖早年在外游历时机缘巧合获得的一本秘籍,因为与我的心性不大相符,故而一直未曾修炼。但是其中所记载的玄通却是威力极大,今日传授给你或许与你有些帮助。”
波ok赵不嗔又跪下谢过说隐真人,他这位师叔祖德高望重,有他做后台的话,日后成为青城山的掌教却也当真不是一句空话,赵不嗔只觉得这一天有如作梦一般,一个身子都飘忽起来。
波ok正在这时,却听见前面山门处钟声响起,群峰回应,云雾翻滚,却不知道所为何事。
波ok卓不凡神情寂寥的从老霄顶上缓步下来,心中抑郁无法排遣,于是仍旧一路向山下走去。不知不觉便走到了山门附近,却远远的看见两名迎客师兄竟然在于什么人动手,山道上剑光霍霍,杀气腾腾。卓不凡不由得飞身前往,却见一名青年道士单手持剑,神态潇洒的将两名迎客师兄逼得连连后腿。在那青年道士身后站里着三十余位道长,卓不凡认得其中几人竟然是昆仑派的长辈师叔,不由大感奇怪。
波ok那昆仑派的青年道士便如炫耀功夫一般,手上一柄长剑直来直去,当当的敲在两名青城迎客道士剑上,浑厚的真元震得那两名迎客道士虎口欲裂,长剑眼看着就要脱手飞出,却突然面前一花,一个人影挡在他们面前,当的一剑,挡住了那青年道士的剑招,却是卓不凡手持剑鞘出现在众人面前。
波ok卓不凡道:“弟子卓不凡,拜见诸位昆仑师叔。却不知道这位师兄与我青城有何误解,若是我们怠慢了,还望师兄念在同为修真一脉,多多恕罪,小弟这里先给师兄赔罪了。”说罢,将剑鞘收回,俯身一躬。
波ok谁料到那昆仑道士冷笑道:“怎么?害怕了吗?还没打就先求饶了啊!”说着刷的又是一剑,却是用剑脊拍向卓不凡的后背。此人是昆仑山首座的大弟子丹青道人,他这一剑暗暗用上了昆仑派的千峰压龙诀,一股沉雄至极的真元透剑而出,向着卓不凡压了下来。他这是要将卓不凡压倒跪在自己面前,想让卓不凡当中出丑。
波ok卓不凡犹如浑然不觉,依然一躬到地。而丹青道人那一剑刚靠近卓不凡后背一尺处,一股灼热至极的热能从长剑上迅速传来,一柄宝剑瞬间便通体滚烫,竟然隐隐有些发红了,便如在炉火中烧了半天一样。丹青道人手掌剧痛,再也拿捏不住宝剑,只听当啷一声,长剑落在地上,而卓不凡正好礼毕起身,含笑望着满脸羞怒的丹青道人。
波ok却听昆仑派中一人冷笑道:“青城派果然好玄通!难怪胆敢勾结妖物,暗算我正教中人,却不知道天玄老儿就是这般教导你们的吗?”
波ok卓不凡听他出言不逊,言语之中对师尊颇为不敬,已是暗暗生气,又听他说青城派勾结妖物不觉大奇,道:“这位师长,敢问高兴大名?这与妖物勾结、暗算正教同道之说有何而来啊?”
波ok那道人大咧咧的站出来道:“我是你玉焰道爷,那姓胡的小子勾结妖邪、打伤同道一事你们想抵赖也是抵赖不了的,老子不跟你废话,你去叫天玄老儿出来,乖乖的给我们昆仑一个交待,说得过去倒也罢了,说不过去,哼哼”波ok卓不凡虽然老成持重,一向温文尔雅,但方才原本就郁积了一腔杀意,无处排遣,此刻一而再再而三的听到对方出言不逊,先是对他师尊不敬,现在又诬蔑胡不归,本也是少年人的他不知怎么一股怒火烧将起来,他脸色一沉道:“噢?说不过去那又如何?”
波ok“那道爷们就拆了你们这清虚殿,踏平你们青城山!”玉焰道人道。
波ok卓不凡强忍怒气道:“玉焰师叔也是昆仑派的前辈,入道修行已经多年了吧,想来也该是德行双修的有道之士,想来无论如何也不会做出有失体面的言行来吧。”他言下之意却是一你这般辈分修为竟然这般不顾体面的胡乱说,实在是大丢昆仑派的人啊!这句句话说得不卑不亢、不温不火,只把个玉焰道人气得小白眼直翻,一口浊气哽在胸口,顿时发作起来。
波ok只见他迅捷无比的一抓,便擒住了卓不凡的手腕,真元狂涌,便是要捏得卓不凡手腕碎裂。卓不凡没有料到这人竟然肯自降身份与晚辈动手,心中是又惊又怒。此刻的卓不凡内丹已成,再不是从前的文弱少年了,他猛一运清明天第九重,一股青气站绕着细若游丝的红色火焰自手腕奔腾而出,沿着玉焰道人的手臂迅速攀升。玉焰道人只觉得手臂经脉犹如火烧一半,这卓不凡的真元所至之处经脉便被灼伤,再此下去,整条经脉怕是要焚为灰烬了。不由得心下大惊,左手竟然轰得拍出一掌碎玉罡气,这番打法简直就是直取卓不凡的性命了。卓不凡不慌不忙,右手赤麟剑苍然出窍,带着一股炙热的气流横剑向玉焰道人左手削去。玉焰道人大惊失色,左手急缩,右手也跟着松开了卓不凡的手腕,身子向后飞掠,脸上一阵青一阵白。本来以他长辈的身份向卓不凡动手本就不大好看,以出手又被逼得手忙脚乱,更是大为丢脸,不由得动了杀机,一双眼睛闪出两点阴寒的光芒。
波ok其他昆仑众人脸上也是不大好看,原本气势汹汹的来找青城山的晦气,却不想在山门口就吃了瘪,实在是有些说不过去。而此时玉焰道人已经拔剑在手,道:“好好好!天玄老儿教的好徒弟!你们还有什么白狼妖兽都一并放出来吧,道爷今日要领教领教了!”说话间驭剑向卓不凡砍去,一并宽身厚背的大剑从上自下猛劈了下来。
波ok卓不凡右手一个剑指驾驭着赤麟剑迎了上去,左手做柔云状由左自右在空中荡来荡去,一股柔和的青气向玉焰道人缠绕而去。卓不凡左柔右刚,先是柔劲缠绕在玉焰道人拿刚猛无匹的一剑上,将剑上力道斜斜牵引开来,随后赤麟剑也是更猛无匹的砍在玉焰道人的巨剑上,只听当的一声,巨剑竟然被打落在地,玉焰真人胸口一阵血气翻腾,身子还没站稳,一股灼热的气息已经向他的脖子抹来,不由得魂飞魄散。心智混乱之际竟然不知躲避,却双张齐发,近百年的修为尽数一股脑打了出去。
波ok卓不凡一招得手,原本就要收剑入鞘,谁知道这玉焰道人竟然使出了拼命的打法。卓不凡论起来只是先天火脉站了大便宜,加上运用巧妙,这才一招得手。真实修为却比玉焰道人低了不少。眼见得玉焰道人晕了头的拼命,卓不凡不由得方寸大乱,本已回撤的赤麟剑再欲去挡格,却哪里还来得及,只听嘭嘭数声,玉焰的碎玉罡气尽数打在卓不凡的胸口,卓不凡身子向后飞去,撞在一块大青石上,那青石轰然碎裂成数块,卓不凡的身子这才停了下来,一口血喷了出来,肋骨被打断了三根。那两名迎客道士这才想起来鸣钟示警,一阵钟声轰然响起。
波ok卓不凡一口血没喷完,旋即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一双眼睛冷冷的盯着玉焰道人,一步一步的又走了回去。他的脚步越走越是沉稳,越走越有力,自他身上突然生出一股气势,仿佛他整个人便与身后自上而下的山道融为一体,随着他每走一步,那足音伴着钟声似乎就在山道的青石上震动扩散开来,撞击着众人的心扉。
波ok只见他越走越快,眼光中的寒意越来越盛,卓不凡猛地高举赤麟剑,一股青光中间缠绕着红色的火焰直劈向玉焰。这一剑简单而直接,电光已闪便已经劈到了玉焰顶心,昆仑众人齐道不好,十余道掌风一起打向卓不凡,更有七八柄长剑向卓不凡刺了过来。然而卓不凡的眼中就只有面前的玉焰,就算是天雷打在他身上,此刻也挡不住他要一剑劈了面前这人。
波ok却听见一声惊雷般的声音在众人耳中爆起:“住手!”但卓不凡那石破天惊的一剑却已经劈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