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海大潮逐渐平息。
武帝城中的高手们也纷纷从自己的居所中走出,在街道上翘首以盼。
虽然他们不曾看到那惊天动地的一战,但是每个人都对胜负有着强烈的好奇心。
王仙芝成名八十年,无敌天下一甲子,正是因为此人的存在,天下第一的宝座始终空悬。
任何一个江湖人都希望王仙芝败在某人手中,让他彻底坐实天下第二这个名头,如此一来,武评也不至于滑稽的从天下第二排到天下第十一,那有人愿意说自己是天下第十一高手的?
两袖袖袍破碎的王仙芝踏空而行,瞬息没入内城阁楼之中,再没了声息。
随后便是遇见而行的黄阵图与程龙两人,两人来的突然,走的也是匆匆,只不过掠过外城城楼的时候,那把在武帝城插了接近有十几年的巨剑黄庐,也随着程龙的气机牵引而去。
“这…这到底是胜了,还是败了?”
天象境的老罗看着顺走了黄庐的程龙,有些不解的问道。
若是黄阵图与神秘强者胜了,王仙芝回来以后已经不至于一声不吭,起码也要承认那两人中的一人是天下第一才是,可若是他们败在了王仙芝手里,顺走黄庐剑的时候,王仙芝也不至于一声不吭。
武帝城的其他武者也是面面相觑,谁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半响之后,一个穿着灰色僧袍的光头武者摸了摸自己的脑袋,满脸憨厚的说道:“莫非与那桃花剑神邓太阿一般,这两人与城主在东海之上战了个平手?”
这句话说完,满城都是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
能与王仙芝战成平手,那这黄阵图与神秘强者,岂不是能够与邓太阿并列天下第三?
御剑出了武帝城以后,脸色苍白的黄阵图平稳落地,脚下那把名剑亦是收入紫檀剑匣之中,一道道漆黑的龟裂纹路在紫檀剑匣的表面上密布,显然与王仙芝一战,黄阵图受到的冲击比他看起来还惨。
张口吐出一口鲜血,黄阵图脚下一个踉跄,差点跪在了地上。程龙面无表情地抬起左手,一股柔和的力量托着黄阵图落在了白马宽大的背上。
虚弱的趴在马背上,一如当初回到陵州城的徐凤年一般,黄阵图咧开嘴,露出两排染血的白牙,虚弱道:“神仙,我一剑逼得那王仙芝双手齐出,还撕碎了他两袖秀跑,我老黄没给您丢人吧?”
黄阵图很清楚自己的剑九是何等招式,那是穷途末路时的拼命一剑,若不是遇到了程龙,换来了一副年轻的身躯,又被程龙喂下一粒造化神丹,自己现在已经是全身经脉尽断而亡了。
“呵呵。”
程龙不置可否的笑了笑,伸手牵住了白马的缰绳,信步朝前走去。
黄庐剑已经取回来了,黄阵图的心结也解开了,只需要时间的积累,黄阵图就会变成他在雪中悍刀行位面开天门的剑,也会变成他征战诸天万界的剑!
不过,王仙芝这个名字,倒是值得他重视。
能够在瞬间破掉辅以鱼龙变的两袖青龙,引动东海之水为己用,这王仙芝的本事,还在他的预期之上。
只能说,不愧是镇守位面之心的大boos吗?
“神仙,下一次再访武帝城,我老黄拼了命,也要帮神仙开天门。”
虚弱的黄阵图张了张嘴,一张俊朗的脸上写满了认真之色。
如果不是习武之人,那么的确很难理解心结是一个多么恐怖的东西。
黄庐剑留在武帝城一天,黄阵图心里就会本能的觉得自己不如王仙芝,这种心理影响远不是勤奋修行就能抵消的,甚至黄阵图在这种心结的影响下,看到王仙芝的时候,他就会本能的感觉到恐惧。
这也是当年黄阵图将楚狂奴打进湖底之后,两人就结下了恩怨,也是原著中楚狂奴刚刚从湖底出来就要挑战黄阵图的原因,只要黄阵图一天不死,或者黄阵图没有败在楚狂奴的手上,楚狂奴也会有心结。
原著中楚狂奴扬言要将天下十大高手的后头九个打过之后,就去武帝城挑战王仙芝,这般狂妄的人,若不是因为心结,也不会将黄阵图给放在眼里。
程龙忽然止住了脚步,看着伏在马背上的黄阵图,满脸认真的说道:“我原本是想带你回北凉王府的,但是仔细想了想,你现在还真的不能回去。”
黄阵图的双眼缓缓睁大,眼中流露出了一抹不解的神色。
若不是程龙,他今天肯定要死在武帝城,可是为何程龙说他不能回去?
若是不让他回北凉王府,程龙浪费这么多的时间和精力救他,又是为了什么?
程龙咧嘴一笑,语气轻松的说道:“老黄,你陪徐凤年三年游历,以你的阅历和眼力,应该看得出来徐凤年是什么人吧?”
黄阵图仔细想了想,忽然笑了起来,嘀咕道:“少爷啊,少爷他厉害着哩。”
所有人都以为徐凤年是个纨绔子弟,可是谁都没有仔细想过,徐凤年若真的是个草包,这三年怎么可能靠着偷鸡摸狗和招摇撞骗活了下来,就算周围有无数死士暗卫,身边还有黄阵图这样的高手坐镇,一个草包也不可能真的毫发无损。
“这一趟武帝城之行,徐骁要你死。”
程龙淡漠的目光落在了黄阵图的脸上,吐出了一个让黄阵图遍体生寒的真相。
“我…我知道,如果神仙要动手的话,我老黄绝无怨言。”
黄阵图沉默了片刻,依然认真的回答了一句。
“嗤!”
程龙嗤笑了一声,牵着白马继续前行,平淡的声音缓缓响起:“我若是要你死,何必费这么多心思与精力救你性命呢?只不过在某些方面,我与徐骁想到一块去了,所以,你不能回北凉王府。”
……
与此同时
武帝城,内城阁楼
“主人,那神秘强者与黄阵图,已经离开了武帝城地界。”
十二武奴之中的棋士穿着一身黑袍,恭敬地站在阁楼外,沉声汇报了一句。
“知道了,下去吧。”
王仙芝大马金刀的坐在一张金属铸就的大椅上,轻轻地回应了一句。
这把金属铸就的大椅并不好看,所用的金属也各不相同,一眼望去便可看到颜色各异的金属块,似乎是工匠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过要把这把椅子筑造的好看。
只有跟随王仙芝多年的十二武奴和少数几人才知道,这张难看的金属大椅,乃是王仙芝早年所用的各种兵器所熔炼出来的金属所铸成的,还融合揉入了不少那些前来挑战的武者死在武帝城后,被王仙芝看得上眼的兵器。
一张丑陋的椅子,若是回炉重铸,不知道能够打造出多少把能掀起江湖上腥风血雨的神兵利器。
世人只知道王仙芝对敌一向是单手应战,从来不使用任何兵器,但是也只有境界达到了一定地步的人才知道,似王仙芝如今这种返璞归真的武学境界,无论施展什么兵器,都称得上是大家!
“噗!”
王仙芝忽然张嘴吐出了一口殷红的鲜血。
腥味刺鼻的鲜血落在地板上,刺痛了王仙芝的双眼。
无敌天下一甲子,他都记不清自己有多少年没有受过伤了,纵然是那位有新剑神之称的邓太阿,也不至于让他受内伤。
可是今日在东海之上,他仅仅是伸手抹去了那年轻人的两道剑罡,恐怖的反噬力就让他受了内伤,一路强撑着到他们离开武帝城才发作吐血。
如此年轻,如此内力,那年轻人,到底是什么来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