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天峰的梨花啊......”
李觅的一句话勾起了对面这位年轻人心中无限的回忆,徐悲枳的心神被拉到那处熟悉的道观,那座熟悉的高峰。
“师兄,山上的梨花开了,你陪我去山上逛逛吧。”那时的姜素衣已经开始丢失感情,可面对这位自幼青梅竹马的师兄还是挤出一分笑容,即使这笑容中还是夹杂着疏远和冷漠。
可那时候的徐悲枳一心问道,只求能一刀斩尽世间那最大的不平事,让姜素衣不再走那条通向神灵的道路。
所以徐悲枳只是宠溺的摸了摸女子的脑袋,总是将修行挂在嘴边,却忽视了那个最好的年纪,最重要的陪伴。
“徐悲枳,我们去看梨花吧。”心中姜素衣的声音响起。
徐悲枳恂和一笑,缓缓点了点头,直接转身离开了李觅的厅堂。
李觅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哎,不是,你干嘛去啊,咱俩还没聊完呢,你把记载的文录给我再走也行啊,徐悲枳!”
徐悲枳充耳不闻,只是自顾自地走向藏珠阁。
半晌后,徐悲枳缓缓推开藏珠阁的大门,一脚踩进仙游珠中,一阵天旋地转后,黑衣青年的神魂出现在阳间东荒的通天峰山脚。
徐悲枳看着一座异常熟悉的大山心中泛起一阵波澜,不知那是怎样的情绪,似是悲伤,又像是一种重游故地的喜悦,甚至有一些近乡情怯的意思。
年轻人摇了摇头发出一声苦笑,迈步向山上走去,这条路前世走过无数次,可在今生却显得格外漫长和留恋。
黑衣拾阶上青山,不复当年凌厉显......
姜素衣也幻化出人形挽起身边人的臂膀一同前行,两人静静的一起漫步在青山,夕阳西下,万丈金辉透过层层云雾,肆意的铺染在直插云霄的山体上,日照金山,奇观美哉。
走到山腰处,一个有些不合景色的破败道观出现在眼前。
观中,太清殿深处的祠堂中,一个老者穿着破衣烂衫醉倒在三幅祖师画像之下,殿中的酒鼾声微微起伏。
徐悲枳站在有些掉漆的朱红色大门口,往昔种种不断回响在脑海,初入忘生观的忐忑不安、修炼《葬己经》的折磨、对师妹修行《忘情录》的心疼、对师父委以重任却难以推脱的为难,过往种种仍旧历历在目。
就在这时,一朵梨花缓缓从树上飘落,败落的梨花一如这位年轻人的命运一般,一生多灾多难,命运多舛,仙路坎坷。其实他心中所求的很小,也很少,只是想和衣衣还有师父一直安逸的生活在道观里就好。
祠堂中的鼾声逐渐停歇, 可老者的眼眸依旧没有睁开,似乎有些不愿意睁眼看这个世界,亦或是无颜面对门外的两人,老者正是人皇之弟、道祖之徒,世人尊称东王公、东华仙尊的罗昊。
罗昊抬手搓了搓褶皱的脸颊,转了个身子背对太清殿门口继续假寐,可面前的三幅祖师画像中居右的那一幅画卷却陡然掉落在香案上,随即又掉下正好盖在罗昊的脑袋上。
老者起身露出一丝愠怒,脸上出现了一道血痕,将画卷一把扔在香案上,“我是错了,可除了他们两个没人有资格说我错了,道祖也不行!你也不行!”
片刻后,罗昊似乎知道自己有些过分了,上前将香案上的中年画像重新挂在墙上,嘴里轻声嘟囔道:“师叔,还不到时候......”
门外的姜素衣似乎知道观内的场景,挽着徐悲枳的手臂紧了几分,身边的徐悲枳身子有些颤抖,脸上却看不出任何端倪,是平淡,是宛若无事的平淡。
“我们走吧,去看梨花。”姜素衣轻声说道。
徐悲枳闻言一怔,随即笑着说道:“好,我们走吧。”
两人转身离开了道观,再度向山上走去,只是这次走得快了些,似乎在那一刻他又丢掉了过往的自己,因此脚步变得轻快。
忘生观后面的山路有些陡峭,黑夜将临,整座山峰笼罩在一片阴郁之下,一种诡异禁忌的气息从山脚向上攀染。
就在这时,徐悲枳抬起右脚狠狠跺在地面上,一道金光瞬间荡开,他面目狰狞的喝道:“时隔万年,连我都不认识了,你们真是找死!”
金光与诡异气息相撞,瞬间如水火相交一般嗤嗤作响,山中瞬间响起阵阵凄厉的惨叫,宛若鬼哭狼嚎。
诡异气息节节败退,从山腰处一路被金光逼退,一时间不知道多少的诡异气息消散,徐悲枳微微眯眼看向山后的一片黑暗地域,“不朽!当真要老子将你这些诡异都屠戮殆尽?!你忘了乱古之战了吗?!”
黑暗地域响起一声低语,“陆北至,你太狂傲了,现在的你还不配如此跟本尊说话,难道东王公还会为你出手吗?”
徐悲枳闻言再也难以压制心中的怒火,之前在忘生观门外收的委屈在此刻爆发,双眼微阖,
”那便战吧......“
咚——
咚——
咚——
随着话音落下,天地四极震颤,整座天下响起三道钟闾声。
“师弟、观潮、齐桓、夏侯褚,可在?”徐悲枳张口轻吟,声音却响彻整座天下,
东荒顶尖势力夏侯氏族,祖地中一处尘封万年的洞府,石门震颤,积蓄的灰尘抖落,一声铿锵有力的高喝回应,“不悔仙尊麾下第一战将怎能垂垂老矣?!”
一位十分苍老的人影走出,一步一轰鸣,他在强行提炼气血,重返巅峰。
此刻的东荒彻底沸腾了,这位夏侯家的第三代家主已经消失了多少岁月,世人都以为他寿数已尽坐化了,就连夏侯家的人也都十分惊愕,除了现任家主没人知道夏侯家还藏着这尊十万年前纵横世间的老怪物。
“我在。”一道如沐春风的回应从南岭禁地亘古妖林中的蹄天岭传出,蹄天岭中缓缓走出一位白衣如雪的中年,中年头生两角,鬓发斑白,向着东荒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