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宫犹豫了片刻才道:“公主也该知道,修媛和其他几位主子都不得宠,皇上都将她们忘光了……她们是娘娘,可日子过得却不够好,以她们的身份来说,算是异常艰辛……以前没人理会,大家只能忍着。后来,严统领来了,偶尔巡逻会发现一些状况,都会帮忙……”
暖玉听了,心下也有些同情这几个女子,却不打算去怪茂荀薄情。他实际上是个多情种子,却把所有的多情都给了静言。爱情本就自私,这些女子,不幸遇到一个要追求爱情的帝王,便什么也没有了……
抬头望了一眼精致的房梁,她把手伸向点儿。点儿一看她,见她眼里含泪,忙拿出手绢给她。她接过手绢擦了擦泪,柔声问尚宫:“素闻许修媛已经想皇上想得疯了,我问你,她是真疯还是假疯?”
“回公主的话,奴婢也不确定。”尚宫道,“奴婢觉得吧,修媛以前是真有些疯。可最近……好像不太疯了……不过,好像也不太对……”
“哪里不对?你把你看见的都说一下。”
“是。修媛以前是偶尔一阵发疯,总是哭着笑着,边闹边叫,说的话总也离不开皇上宠她什么的。最近半年左右,她看起来也差不多,却有和以前不同的地方。首先,她人静了许多,总爱在桥上转来转去,甚至唱歌跳舞,白天晚上都这样。特别是晚上,经常不着鞋袜地在那里跳来跳去,神色还颇开心……”
“你们都不拉着她吗?”
“自然要拉的。”尚宫道,“不过,修媛经常是趁大家不注意,自己就跑出去了……”
“她什么时候开始有这些变化的?”
尚宫想了一下,道:“算是严统领做了禁军统领后吧。去年有次修媛发疯,恰好遇到严统领经过,她记得他是皇上跟前的人,以为是皇上要来了,就乖乖回去了……后来,又经常见着严统领,她总以为是皇上要来了,人就慢慢地变了。”
暖玉想了一下,问题多半出在严劲身上。她大胆猜测了一种可能,却不敢下决定。想了一会儿,便叫人去把曹御女传来。
严劲还在外面没走,见到太监出来,猜测多半是去传曹御女的。果然,一会儿后曹御女便来了。他站在空地上,还在教育着宫里的宫女和太监把守秘密。看到她进来,他握着剑的手紧了紧,今日,便是死期了吧?可已经过了子时了,不是昨日……
曹御女瞟了他一眼,低着头跟着传令的太监进屋去。
里面暖玉见到她进门,站起身:“这么晚了还麻烦御女过来,快请坐。”
“公主多礼了。”曹御女道,还是听话地到她指的椅子上坐下。
暖玉也坐回去,开门见山地问:“听说你平常和修媛没有往来,为何她死前要见你一面?”
“我和修媛有些同病相怜,我日子过得清苦,她脑子又不清楚,我们得严统领的帮助最多,不免要和严统领说上几句话,算得上有些熟识。她临死有事想拜托严统领,只有叫我去请他。严统领恪守身份尊卑,自然不会拒绝。”
暖玉点点头,理是这个理,她又问:“修媛拜托了严统领什么事?听说当时只有你和他们在房中?”
“修媛私攒的钱财和物品,想托严统领送回老家。”
暖玉听到这里,突然不想再追究下去,也不想让心中的疑惑扩大,便决定凭直觉办事。叹口气,她问尚宫:“严统领还在外面吗?”
尚宫走到门口看了一眼,又折回来:“是。”
“让他进来。”
“是。”尚宫转身去将严劲带进来。
他请安后,暖玉道:“按说,修媛托你送财物出宫是犯了规矩的,但人都死了,追究这些也没用了。严统领是明白事理的人,还能在法理之间找到平衡点,以后,这后宫的几位娘娘,你还是照此前一样照应着吧。但千万别说得了我这个准,我是管不了这个后宫的!只不过是告诉你,我是同情这几个小嫂子、对她们有些愧疚,不会把你此前的所作所为告诉他人。若以后被别人抓住把柄,要追究你的责任,到时候就不关我的事了。”
“臣明白了。”严劲心下诧异,曹御女居然一个字也没说吗?
暖玉看着他:“修媛的丧事,自该有专门的人来打点,不过,你愿意过问的地方就过问,但别让人知道你逾矩了。”
严劲不可思议地看着她,继而低下头去:“臣遵命!”其实,他想说谢恩,但不能说。公主,到底知不知道他和修媛的事?
“丧事现在是不能办的。”暖玉道,“她死在这双喜临门的日子,是给皇家添晦气,千万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否则,太后必然认为她不祥,要毁坏她尸体,只怕还会波及她的家人。而你们这些人,自然也是要被处决的。目前大家正为了安阳和小公主的事高兴,你们将嘴把严一点,自然不会让人注意到这里。我会派人送些冰块过来,用来护住修媛的尸身。芷清宫本就比别的地方清凉,加上冰块,放上几天不成问题。现下皇后刚生了公主,没精神来理会这些,过几天我再和她说,修媛没了,将修媛去世的时间推迟几日,犯不到这大喜的日子就好了。”
说完,她起身,对点儿道:“我们出宫。”走到门口,她又回过头来,“严统领,这事若有什么变数,及时告诉我。”
“臣遵命!”
待暖玉走出了芷清宫,地上众人才起来。
严劲对大家道:“好好守着修媛,千万把嘴守严,别让人知道出了这事!”然后对曹御女鞠躬道,“臣送御女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