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妃是长辈,应该的。”
老太妃听了这话,倒把她的谦虚当成是理所当然。细细看了她一眼,长得比夏吴漂亮几分,倒不知性子是否也如那女人一样令人讨厌、令人……生畏?
“娘娘执掌六宫凤印,一定很忙,我实在不该来打扰的……”
“那你还来!”雨雁说。
老太妃一室,不满地看向雨雁。
静言也看她一眼,她乖乖闭嘴。
“不打扰,老太妃来了,我欢迎还来不及呢!”静言道。
老太妃恨恨吸口气,道:“我有话想单独和娘娘说。”
“什么话不能当着我们说?”雨雁问。
“我和皇后说话,哪里轮得到你们插嘴!”老太妃忍无可忍,怒叱。
静言赶忙拦住雨雁,吩咐大家:“都下去,我和老太妃聊聊。”
雨雁不情不愿地领着大家离开。
“老太妃请坐,有什么话就说吧,静言听着呢。”
“你叫宫静言?”
“是。”
“想必是巡抚大人取的名字。”
“是母亲取的。”她这一生,没有遗传到母亲精湛的绣工,总觉缺失了什么。还好,这名字是母亲给的,如她的身体发肤一样。如今,身心交付给了一个男人,名字也由着他日夜低喃,这真的是母亲送给她的最好的礼物。
“她?”老太妃脸上露出一抹轻蔑之色。
静言见她这样,心里很不高兴,猜测太后大概告诉她,她母亲是谁的事了。不过,太后为什么要这么做?
“你母亲是叫夏吴吗?”
“是,老太妃怎么知道?”静言笑问,静静无波,不动声色。
“因为……”夏老太妃看着她,“我和她同时进宫——你知道你母亲曾经是宫女吗?”
“我……我听太后说过。”
“你母亲没给你说过?”
“她……她在我很小的时候就过世了,没有告诉过我。”
老太妃轻轻一笑:“别说你小,就是你长大了她也不会告诉你!她不敢告诉你,不好意思告诉你……
“为什么?”静言问。她不清楚母亲的事,问父亲,他总是说:你娘是这个世界上最聪明最好的女人,你遗传了她的一切。
她哪里遗传了娘的一切,至少她的女工就不及娘的十分之一。
“因为她是一个贱人!”
“不要乱说我母亲!”静言站起来,愤怒地说,“何况她人已不在这世上!你不觉得,侮辱一个往生的人更是……贱吗?”
“你——”夏老太妃倒没想到她会如此反抗,看着她坚定又平静的容颜,心中不由有些害怕,果然是夏吴的女儿啊!比夏吴多了几分恬淡与沉静,看起来不如夏吴有杀伤力,可是,这样的人,就算不若夏吴聪明,必然也比夏吴有智慧吧?若动起心思来,谁会是她的对手?
静言深吸一口气,转过身:“老太妃慢走,不送!”
“你赶我?”老太妃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连太后都不敢赶我,你居然敢赶我?!”
静言心中有气,想驳回去,却咬牙忍住。后宫同时有太后和皇后确实是麻烦。按品级说,皇后最高;可太后是天子母亲,辈分却压了过去,她就是有不对,皇后也不能拿她如何,否则便成了不孝……而且,这些道理万万说不得,否则传进太后耳朵里,必是祸患!
老太妃看着她,冷笑道:“我说夏吴那贱人又怎么了?宫里上了年纪的太监宫女都知道,当年她名为在天织楼当差,实际上却用美色诱惑皇子们,害得江山差点无人可继!”
“你胡说!”静言肯定地说,“如果我母亲是那样的人,太后不会还让我做皇后!”
“太后怎么想的我不知道,但是你母亲就是那样的人!她的身体里流着卑贱的血,你是她的女儿,也一样!”
“你……”静言气怒攻心,身形忍不住晃了晃。
“娘娘!”雨雁冲进来,扶住静言,对老太妃叫,“为老不尊的妖婆子,滚出仪和宫去!”
“你这个野丫头!”老太妃举起手想给雨雁一耳光。
“住手!”两声男声同时出现。
大家看向门口,茂荀和茂正来了。
“来人!送老太妃出宫!”茂荀叫道。
夏老太妃放下手,不敢看茂荀,直接离开。
“雨雁,我们先回去。”茂正说。
“可是娘娘……”
“有皇兄在,你怕什么?”茂正说。
茂荀把伤心气怒的静言扶进卧房,幸好雨雁叫人去宣德宫通知他们,否则……
“对不起,朕来晚了,让你受委屈了。”
静言靠在床头,想着老太妃的话,忍不住滚泪:“她……”
“别哭,我会处置她。”茂荀心疼地道。这个老太妃,人真是老了,居然忘了身份了!也不想想她老太妃的头衔是谁封的?改天惹毛了他,剥了她的品级,把她贬为庶人,看她到哪里撒野!
“我想见我爹!”静言抱住他。她不相信夏老太妃的话,可是她一定要知道她娘是什么样的人,为何过了这么多年,还有人那么恨她,紧咬不放……
“怎么突然想见他?”
“我……”静言迟疑着开不了口。
“老太妃和你说了什么?”茂荀问。
“……没什么。”静言放开他。
“朕知道你母亲以前在天织楼当差,她该是和老太妃差不多进宫的。老太妃是不是认识你母亲?”
静言浑身颤抖,问:“你怎么知道我母亲在天织楼当过差?”
“录言院有记载。”
“录言院?录言院……茂荀,我可以去录言院看一看吗?”
“你不知道你母亲的事?”
静言摇摇头:“我娘那么早就过世了,爹也不愿多说……”
他亲亲她额头:“你想看朕就叫人送到仪和宫来。”
“谢谢皇上!”
“不要哭。”他低叹,轻轻将她拢在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