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千慈宫,太后突然想到,要让茂荀与悠然见面,说难不难,说易也不易。直接叫茂荀来,未免太露痕迹。茂荀一定一眼看穿她的心思,反倒会弄巧成拙。
思来想去,没想到什么能绝对瞒过茂荀的法子,便干脆打消这念头,吩咐人:“去天织楼宣那悠然,让她提前过来陪哀家说说话。”
如此一来,也只有求个侥幸,说不定今天中午茂荀会自己过来。
不一会,悠然过来,大大方方,毫无胆怯。
太后对静言等人笑道:“看看,气度如此不凡,宫中也没几个人比得上呢,真该让大家都来见见.....…”说到这里,便真的觉得是个好主意,立即吩咐人去叫各宫妃嫔都来用膳。
突然又想到姚姬,便问静言:“听说姚姬上次在御花园晕倒后就一直病在床上,现在好些了吗?”
“回母后,昨日我去看过她,好多了。”
“老闷在屋中,想好也好不了。你们感情好,你去看看,能来就让她来,实在还病得严重就让她休息。”
“是。”静言起身,带着明心去端宁宫。
姚姬在宫中,抱着一本书静静地躺在软榻上。她本就肌肤胜雪,病了一场就更显得脸色苍白。又穿了一件白色衣服,
一眼看过去,了无生气的样子,静得让人害怕。
“姚姬?”静言走到榻边,小声轻唤。
“静言?”姚姬是在假寐,一听声音便睁开眼,微笑坐起,“快来坐。”
静言就在榻上坐下:“太后赐宴后宫,叫我来叫你。”
“赐宴?有什么事吗?”太后爱热闹,时常兴起就赐宴众人,不过,更多的时候还是有名目的。
“你进宫好几年了,闻家堡往宫中送布该知道吧?”
姚姬呼吸紧了一下,静言却未察觉。
她点头,心跳有些快:“知道,我们俩现在身上穿的还是他们的布呢。”
“这次来了个悠然姑娘,气度很是不凡,太后见了喜欢,想要大家都见见,便赐了宴。”
姚姬点头:“那你先等我一下,我先去换件衣服。”说着便和水莲进寝房去。
换了件明黄色的衣服,在镜前微微妆点过后,她伸手拉开首饰盒,拿起一枚一直不怎么用的紫玉钗。
水莲见了,讶异地看着她:“娘娘,那不是......”
“走吧。”姚姬将钗子放进袖中,若无其事地起身。
千慈宫里十来位嫔妃到齐,却都规规矩矩,倒显得气氛不够欢快。太后便吩咐身边的太监去叫云裳来。
云裳刚好下课,人已经到宣德宫去了,太监又只好找过去。
云裳正和茂荀下棋,本不愿意来,听说大家都在,而且有个宫外来的姑娘便来了兴致。赶着将一盘棋胡乱下完,马上就要走。
茂荀叫住她,笑道:“朕和你一块儿去,也见见那宫外来的姑娘。”母后弄得这么大,还真是让他好奇。
二人过去,云裳见了悠然,只赞叹了一句“真美”,虽觉得其气度不凡,却未察觉她和静言有相似之处。
茂荀倒是一见面便发现她给人的感觉和静言很像,忍不住多看了两眼。然而,此人却和静言大大不同。
静言不爱麻烦,是享受平静的人,所以她身上那股淡然由内而发,让人看了也跟着心平气和。
悠然却像是受够了苦,将原本的性格掩去,披上了这淡然的纱。细细看她眉宇,很自然便见其中锁着忧愁伤痛。不过是一个外刚内柔的女子,看穿了她的眼便会心生怜悯;看穿了她的心只怕也会染上她的愁和痛,一不小心只怕落进她那双淡然的深眸万劫不复。
他微微一笑,什么也没说,走到静言身边坐下。
在座大多数人都看出悠然和静言有些相似,又见他一笑,不禁纷纷猜测悠然的命运。雅妃心中最是幸灾乐祸,巴不得悠然马上被封为贵妃,住进后宫。
然而,饭后,悠然却主动请辞,一点也不将尊贵俊逸的天子放在眼里。
茂荀看她一眼,叫人打赏,想都不去想她请辞的动机。他现在只觉“此生有静言足矣”,分不开心思考虑那么多。
“急什么?”太后道,“多留一会儿也不为过,这御花园你还未逛过呢!”
悠然道:“堡里有规矩,临行前堡主更是亲自下过命令,若不准时回去,他便亲自来接人。”堡主说,若是被困宫中,只要将他会亲自来接的话告诉太后知道,便可顺利出宫。
果然,太后一听,立即道:“那罢了,你就去吧。”
悠然谢恩,在一个宫女的带领下回去天织楼。半个时辰后,便有人来回话,说悠然和蔓儿已经出宫。
姚姬一听,拢在袖中的手死死掐住那紫玉钗,怅然欲泣。大家就是找她,也不一定猜着她被困皇宫。若这钗子随着悠然出去,别说最后送到他手中,就是如悠然那般冷静聪慧,也必然猜到事情非同寻常,细细追究一下,她便可以回去了啊......
片刻后,大家去游御花园。走至一半,太后突然道:“两天没去看过茂正了,不知道他的伤好得如何......”
“想必好多了吧!”云裳说,“茂正哥哥是有武功的人,好起来肯定比一般人快!”
太后道:“那可不一定。雨雁一天见他几回,我想到这个整颗心就七上八下的,谁知道会怎样?”
云裳自己也担心这个,吐吐舌头,不再说话。
邓雅妃道:“要不我们现在去看看吧?”说不定雨雁正在为非作歹,伤害王爷,那可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