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骦化作一道白影,转眼来到山下,团山县城已变成了一堆残碎的瓦砾。不过奇怪的是,如此大的灾难竟没有伤亡,天子的车驾停在十余里外的官道上,城中百姓悉数在此,聚成一个松散的方队。
原来,石苇和李天刚刚打上山,天子便传旨起驾。
吴兆龙挨家挨户的砸门,团山县的百姓被尽数提出城去侍驾,连卧床的老人和襁褓中的婴儿也不能幸免,一时弄得怨声载道。然而没过多久,百姓便诚信叩拜,三呼万岁,因为就在天子起驾之前,强烈的地震袭来,整个团山县城瞬间坍塌。
“陛下圣德巍巍,庇佑团山百姓,微臣敬服!”
石苇假惺惺地跑过来叩谢,用余光瞟过,李天不知何时已回到天子身边,正与残晓低声说着什么。
“是啊,这场地震来得突兀,若非天子此刻起驾,后果不堪设想。”孔爱捻须微笑,暗道这小子终于开窍了。
“是你干的吧?”
石苇悄悄抬起眼,传音给李天。
“是我。”
李天微微点头。
“哦!”
石苇低下头,不再作声。
“你与我联手,难道不想知道我的筹谋吗?”李天一愣,连忙传音过去。
“不想。”
石苇依旧不抬头。
“毁了你的城也不生气?”
李天有些懵了,他认识的石苇睚眦必报,绝不会这般善了。
“我答应过老李,五极世界与木园同气连枝,即便冲着他,也会全力帮你的。”石苇依旧无喜无悲。
“因为地震,你的封地和山贼同归于尽,黑明国便没了出兵的借口,只好吃下这个哑巴亏。”残晓实在听不下去了,于是说出实情。
石苇身体一滞,缓缓抬起头来,却见郑龘一脸关切的看着自己。
“天灾突降,始料未及啊...”郑龘仰面叹道:“...朕躬将行,便将城中老幼带回皇眷城安置,留下青壮再建新城,卿意如何啊?”
“谢陛下关爱,只是团山郡百废待兴,正值官民勠力同心之时,臣不忍百姓骨肉分离,故请留老弱于此,就近照管。另外,士卿大夫,英雄侠士,风雅少年皆国之栋梁,不宜屈就劳作之事,烦请陛下送皇眷城安置,待诸事齐备再返回团山郡!”
石苇一口气讲完,同时偷眼瞪着郑龘,李天拆房子也就算了,这厮特么还想趁火打劫,扣几个人质回去,再这样下去,他可真的要造反了。
“这...啊,好吧...团山郡有卿打理,朕便可安枕了。”郑龘瞥见石苇杀人的眼神,心中莫名生出怯意,正待思忖斟酌,却不知被谁踹了一脚,就这样鬼使神差的答应下来,连被篡改了一个字都未及反应。
“团山郡?”
孔爱愣怔片刻,终还是没有进言。
晨曦即驾,天子的仪仗正式启程,那些达官贵人都心安理得的随车驾去了,四野寂静,只剩下漫山遍野无家可归的穷苦百姓。
“小混蛋,等着瞧!”
石苇望着车驾渐行渐远,恶狠狠地骂道。
第二日清晨。
“天哥,你确定刚才那人就是石苇?”残晓恍若梦中,一再觉得自己认错了人。
“嗯,的确有些反常,不知憋着什么坏呢。搞不好他知道的事情比我们还多,准备装傻充愣。”李天说道。
“要不要派几个探子回去?”残晓问道。
“此事以后再说...”李天摇摇头,随即掏出一个木盒:“...梦儿所料不错,战龙蛤蜊的确在石苇手中,足足好几万枚,真是赚到了!”
“太棒了,天哥!我回去稍加祭炼,便可制成战龙傀儡,届时梦界诸魔,木园灵怪皆可神降于此,定将那些图谋不轨的家伙杀个干净!”残晓拈起一枚珍珠仔细的看,越想越开心。
李天正要附和两句,却听有人扣动车窗,掀开帘子,看到郑龘在外招手。
“兄长,朕是不是上了石苇那小子的当?”郑龘缓步走下官道,坐在一处斜坡前。
“好像是吧...他说团山郡,你也说团山郡,君无戏言,你这是默认了。”李天觉得好笑,石苇是想做官想疯了,竟然玩儿起了小孩的把戏。
“默认了也没用,若再交不齐贡赋,县还是县!”郑龘越想越不是滋味,索性准备耍赖。
“贡赋?想必他早有准备吧...”
李天知道石苇的本事,不就是几两金子吗,挖个坑种条矿脉就是了。
突然,身后传来雷鸣般的欢呼声,看看方向,应是团山县城无疑。不劳吩咐,早有探马疾驰而去,郑龘和李天面面相觑,又同时扭过头,伸长了脖子。
四个时辰后,潜伏在团山城的细作赶上车驾。
“启禀陛下,昨天夜里,团山县域内稻米提前成熟,每一条稻穗皆有十数斤重,百姓连夜收割,已得粮数十万旦!”那细作奏道。
“时令尚有月余,怎会有如此怪事!”
郑龘对修仙界的事知之甚详,在他的印象中,没有一种仙法可以催生五谷。
“正因如此,百姓皆道是天子幸团山之故。逃离大难,又得丰收,听闻团山伯准备率众祭天,以感天子恩德。”细作答道。
李天埋下头连连苦笑,石苇如今也是纯木之体,催生五谷不过是心念一动的事儿,看来这小子不愿夹着尾巴做人,准备与郑龘打擂台了。
“再探,有事速速来报!”
郑龘强忍着打发掉细作,然后命车驾加速前往万水关,自己则拉着李天跑下山坡,待见周遭没有旁人,立即暴走,指着团山的方向破口大骂。
“王八蛋,装模作样的祭天,不就是想给我难堪吗!我看他是盼着老子早死,好谋朝篡位去!”郑龘在孔爱面前是好学生,在人前是仁君,只敢在李天面前来这一套。
“不必动气,依朝廷规制,多派些兵让他养着就是了。”李天哭笑不得。
就在此时,另一个细作飞马赶来,连滚带爬地跑下山坡。
“启禀陛下,今日一早,团山之西五十里的山坳中发现了白银矿脉...据说...储量极大...”那细作觉得气氛不对,连忙闭上嘴。
郑龘只觉周身血气上涌,随即两眼一黑,直挺挺倒在草丛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