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苇连滚带爬溜出皇宫,言楚竟先一步拦住去路。
“三世重逢,你就这么不待见我吗?”言楚的俏脸上满是戏谑与不甘。
“哪能呢?我欠你的。”石苇笑嘻嘻地摆手。
“你不打算娶镇南郡侯的女儿?”
言楚跨前一步,头发几乎顶到石苇的额头,她吐气如兰,阵阵发香侵入他的鼻孔。
“你呀,这种事都会倒着问。”
石苇摇头笑笑,言楚聪明得过了头。
“那么...”
言楚面色一暗,但还是勉强说出两个字来。
“我家里有七个媳妇儿了,你明白吧,凶神恶煞的有七个,还嫌不够乱吗?”时过境迁,石苇还是没办法对言楚动情,一来在家里地位不高,后院儿本就火光冲天,二来都是纯水之体,修炼的功法也一般无二,相对的时候就像在照镜子,缺了那么点新鲜感。
言楚嫣然一笑,转过头去。
“这个...一千年了...”
石苇无比尴尬,拿出《白水内经》递过去。
“随缘吧...我又有什么资格想这些事...”
言楚颤声摇头,抹了抹眼睛,斜着身子走下台阶。
“贤妹!唉,贤妹!”
隋不嗔急匆匆地跑过来,转头看了看石苇,目光中闪过些许怒意,忽而又咧开嘴笑,点下头,算是打过招呼,又急匆匆追言楚而去了。随后,孔汛也快步跑了过去。
“有情人多了去了,我拆人家的台干嘛?”
石苇叹了口气,牵着马准备出宫,不想刚走出十余步,又被人拦住。
“我是不是老眼昏花了,你还是当年天权城的那个石苇吗?”孔爱捻着胡子,面色古怪。
“老先生认错人了吧,本侯的确名叫石苇,却不知什么天权城。”石苇心情不太好,加之对这老头一百个不待见,于是草草行了个礼,转身就走。
“桐琴剑宗灭于千年之前,莫非他早已转世...”
孔爱不禁自言自语起来。他印象中的石苇是个脸膛黝黑,背着一把破剑的少年。那副扮相似乎早定格在一千多年前的洪渊道,而眼前之人锦衣华服,牵着一匹神俊的白马,老眼朦胧之际,竟觉得样貌也不那么像了。
“...即便还是同一个魂魄,想必已经物是人非了吧...”孔爱顿觉怅然怀远,有些失落。
“师尊伫立良久,可有什么难决之事?”
不知何时,郑龘走到孔爱身边,施了礼,侍立一旁。
“龘儿,你觉得石苇此人如何?”孔爱问道。
“与上一代的安北县侯相比,他更添了许多霸气,至于忠君嘛...”郑龘摇头苦笑。
不远处的城楼上,隋不嗔和孔汛踱着小步来回乱走,不时伸手比划,十分焦急的样子,这说明,言楚正躲在墙垛旁的某处哭鼻子。
“...唉,石家到底还是凡人,虽不成器,弟子仍然会多家照付的。”郑龘继续说道。
“那些修仙者的确可恶,我拼了这张老脸保他们平安,不知感恩也就罢了,还要派人混在世俗监视,令人寒心呐!”孔爱的思绪被他牵到别处,不禁慨然长叹。
大郑建国后,郑龘有感于危难之时不离不弃,遂将一齐钻山沟的七个人封为列侯,封地皆在皇眷城附近。可没到两年,孔爱却带回一个令人吐血的消息,这七位侯爷中,竟有五位是修仙者,他们甚至毫不隐晦的使用了本名本姓。
镇南郡侯司徒家,背后的势力便是妙海仙域的主宰司徒暮,平南郡侯孟家,则是洪渊灵域主宰孟阳真人的产业。定西郡侯周家,平西郡侯杜家,身后之人分别是龙州门门主周雍和朝凤宗宗主杜云俭,而镇西郡侯宋家,则代表妙海仙域中一个新兴的势力——朝天门。
值得一提的是这个朝天门,这位门主孔爱和石苇都认识,就是从前的那个怂货宋爵。宋爵当初被两仪门除了名,又与洪渊灵域形同陌路,遂在妙海仙域南方的偏远之处开宗立派,传下一脉道统,后辗转来到皇眷城,机缘巧合下助郑龘建国。
郑龘一怒之下,将这五家,连同定南郡侯李家一同发往边境,做土皇帝可以,但别再参与朝政,大家心照不宣,相安无事也就罢了。至于第一代的定南郡侯李大壹,此人是郑龘的发小儿,从前一起要过饭,查了个底儿掉也不与修仙者沾边儿,于是派去监视那些修仙者。安北县侯石家也与修仙者没有瓜葛,但前两代家主都是勇猛的武将,心眼儿不怎么齐全,根本没法儿去监视人家,加之六代单传,人丁不旺,故而没有调往边境。
“师尊勿虑,眼下同仇敌忾,妙海仙域和洪渊灵域也不便与我们为难。只是这些年来,西、南两境争斗不断,定南郡侯不是他们的对手,早已深居不出,不若将石苇派去,搅浑这滩水。”郑龘低声道。
“石家五代皆不涉仙道,这第六代嘛...还是看看再说吧。”
孔爱心里清楚,即便是当年那个石苇,也不过一个祭品罢了,在这些大宗面前有如累卵,还不如李家那样的凡人管用。况且这个石苇似乎对天子和自己颇有微词,还是放在王都附近保险些。
“如今修仙者大战于龙州湖畔,北方又有黑明国虎视眈眈,石家封地处要冲之上,与万水关互为犄角,正可为朝廷所用,不知师尊意下如何?”郑龘不愧是做皇帝的,眼珠一转,便猜到恩师在想些什么。
“历代安北县侯皆无大志,却从不缺乏勇武,为国守得一城一县倒还使得若!”孔爱呵呵一笑,点头允准。
“师尊曾言,皇眷城迟早必有大祸,故而兴建陪都一事势在必行。弟子在朝多有不便,还望师尊斟酌人选,从速督办。”郑龘趁机说道。
“此事你尽可放心,我已支会不嗔和言楚,定然万无一失。”孔爱点点头。
“世伯,这些事就不要叫我了,女子无才便是德,还是待字闺中的好。”言楚踉跄着走过来,顶着一对肿眼泡。
“陛下也真是的,当众许的哪门子婚?如今被人回绝,让贤妹如何自处?”隋不嗔仍旧不太会说话。
孔汛也一脸焦急,欲言又止。
“此事休要再提,若传出去,小心本郡主翻脸!”言楚目中寒芒闪过,在场中逡巡一圈。
上至天子,下至勋贵,包括孔爱都噤若寒蝉,无人敢出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