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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海一怒,将洪渊道第十阶毁去大半,随后,第九阶、第八阶的瓮城也相继崩塌,无法据守。相对的,白沓似乎也被吓得不轻,至今未出动过一兵一卒,双方就此维系着脆弱而诡异的和平。
然而这六年来,洪渊灵域各地的祭品输送却从未停止过,于是孟阳真人一纸饬令,将他们尽皆发付妙海仙域。他们很幸运,不必面对凶残的红沓,也不必再充作巨海布阵的材料,然而在未来,他们必将重回洪渊道战场,成为身先士卒的炮灰。
宿命,无从改变。
日出时分,已有数十万修士等在城外,听说洪渊道的所有城池都是如此。执事们在空地上支起十余部传送法阵,然后挥舞着鞭子整队,查验过号牌放行。
“我叫石苇,是一零一四号,今后还请多多关照!”石苇笑嘻嘻地左右拱手。
身边的两个修士各自翻了个白眼,将头转过去。
“几位道友,在下石苇...”
石苇并不放弃,陪着笑回过头。
后面四人齐齐瞪了他一眼,不再言语了。
“什么鬼?”
石苇有点儿发懵,真搞不懂这些家伙的敌意从何而来,但既已成了众矢之的,也只好忍气吞声。
就在此时,前面的队伍向两旁一分,一名执事迈着方步走过来。
“一零一四,是不是发错了?”
那执事一把拽下石苇身上的号牌,拿在手中左瞧右瞧,表情古怪。
“执事大人,他身上没有凡生袋,定不是我白霜国的修士!”一人在旁说道。
“没错,这小子定是混进来的,可能图摸不轨!”另一人附和道。
“凡生袋?”
石苇愈发搞不明白。
“白霜国的修士都算是孔爱夫子的门人,出征之前,他老人家都会赐下一个凡生袋,内中封印着某种人灵之心。”一个修士从腰间取下一个精致的荷包,在石苇面前晃了晃。
“原来如此!”石苇恍然大悟。
当年离开天权城,石苇在半路见到了白诺诺、韩素儿和王秋子。她们施术使同行的修士昏迷,却遭到人灵之心的攻击,闹得灰头土脸。如今回想起来,当时...似乎大家的确都佩戴了类似的荷包,后来又全都不见了。
石苇暗道孔爱这老头有够抠门儿,倘若当初也能给自己一个凡生袋,今日也就不必如此尴尬了。与此同时,他发现自己越来越看不懂这个孔爱了,明明是此间实力最强的一个,连孟阳和司徒暮都要执晚辈之礼,却偏偏窝在天权城那种偏远之地,做些无关痛痒的杂事。倘若孔爱出手,“白沓之祸”完全能够轻松解决,可这位夫子只是作壁上观,似乎在等待着什么...直觉告诉石苇,除了白沓,这里还会有别的大事发生。
就在石苇愣神儿的时候,场中已是群情激奋。数十名修士争先恐后地围拢过来,一致要求将石苇赶出队伍。
“我的确来自天权城,当年出征之前还曾见过夫子...喂喂,你别推我好不好...对了,隋不嗔,就是那个长胡子的隋校尉,你们也该认识吧...”石苇犹自辩解。
“无论如何,没有凡生袋就算不得天权城的人,你给我滚出去!”一个年纪不大的修士跳出来。
“咦?你不是当年河边那个...”
石苇觉得此人面善,随即便想起来。当年他刚刚轮回转世,在天权城外的河边遇到的就是这个人,当时他还是个十几岁的小孩,热情友善,还与自己分食过炊饼,而如今,他竟已于此冷漠,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那人一愣,仿佛从眉眼中认出了石苇,看了看周围的修士,神情又恢复了原状,继而大声喝骂起来。
“狗娘养的修仙者!”
石苇咬牙切齿,心中暗暗嗟叹。
“好啦,虽然此人来历不明,但这个号牌的确是执事堂发放的。你,随我来!”那执事倒也讲理,挥挥手驱散人群,然后领着石苇绕到城的西侧,将他塞进另一个队伍。
通过传送法阵,修士们来到一座巨大的山谷中。妙海仙域的执事已在那里等候,随即开始整队,重新誊写名册。
这次,洪渊道征调的修士足有七百余万,他们将被发往妙海仙域的四千多个宗门。在通过传送法阵之后,执事们会根据分派宗门的实力分派人数,如妙海宗、朝凤宗、龙州门这种超级势力,分到的人数竟有十万之巨,小一些的宗门也有两万至三千不等,唯独石苇这队少得可怜,只有四百多人。
环顾四周,石苇不禁哑然失笑。这群队友修为不高,御剑中阶的都很少见,一个个歪瓜裂枣,其貌不扬,一看便知是些遭人排挤的怂货。这些人倒是很友善,有时会冲石苇笑笑,更多的时间则要硬抗许多鄙夷的目光,分身乏术。
待队伍集结得差不多了,妙海仙域各宗门的弟子也陆续赶到,与执事们交接名册,将分派的修士带走。整整折腾了三天两夜,数百万修士陆续离开,石苇等人早将脖子拉得老长,却仍未等到自己宗门的代表。
“来来来,万师兄,就是这里!”
终于,一名执事领着一个细高个儿的青年修士走过来。
“哎呀,这么多人!我可消受不起,需得退掉一半才好...”万修士着实被名册吓了一跳,连忙推脱。
“不多不多,与你们相邻的几个宗门可是各自领了三千人去!”另一名执事笑呵呵地走过来。
“我也不是有意为难两位...”万修士摆出一副苦瓜脸说道:“...但我们宗门的情况你们也知道,灵脉匮乏,发个月例都难,又怎么养得起这么多人啊...”
万修士扯开大嘴,又是一通诉苦。
“万师兄说笑了...”一名执事目光一狞,半带威胁地说道:“...每个宗门领取多少弟子,可是尊主临行前逐一安排下的,又岂是你我说改就改的?”
“你这人还真是讨厌,怪不得弄了个‘万人嫌’的诨号。”另一名执事听得不耐烦了,直接恶语相向。
“呵呵,‘万人嫌’。居然有人抢了我的绰号!”石苇摇头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