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处的壁画比之前在婆罗浮屠中发现的壁画不同,已经用上了鲜艳的颜色,壁画大约有5米高,环绕整个石室,总长度大概在60米左右。
壁画上蒙了一层薄灰,我用唯一完好的左手衣袖轻轻抹去了壁画上的灰尘,惊讶地发现底下的壁画竟然颜色鲜艳明亮如同刚刚绘制上去一般。
海德说,因为此处是在喜马拉雅山脉之中,寒冷干燥、微生物和虫蟊都很稀少,加上远古时候人们用的都是从各种矿石中提取的天然颜料,着色性很好,所以画卷保存地完好,颜色鲜艳,看上去就好像是并没有经过时光的洗礼一般。
如果这里真的是索莫尔古国的遗迹,那么真的很难想象,那些生活在千百年前的古国居民,竟然能在世界之巅的喜马拉雅山脉中开凿出如此宏大的隧道,并且掌握了技巧高超的艺术创作能力。
从内容上看,这里的壁画叙述的是婆罗浮屠壁画的后续内容,但两处壁画的笔触表现、构图风格、绘画色彩都不尽相同,让人有理由相信,它们并非是同一时期创作,婆罗浮屠中的壁画要更为古老。
壁画分为很多幅场景,每个场景都记述着不同的事情,场景之间应该是按照时间书顺序进行衔接,我们很快找到了起始的那一幅壁画,并且由此向下看去。
画面起始,是洞穴中场景,一群部落成员手持着简陋的长矛、棍棒,在山洞口和各种模样古怪凶残的怪物作战,而在洞穴中,另一部分部落成员终于找到了散发着光芒的宝物,其中一人将宝物高举于顶,其余部落成员伏跪在地。
壁画中的人物大多都是粗略的描绘,缺乏可供分辨的细节特征,但这个高举宝物的人却描绘得很精细,从性征上看,她是一名女性,带着奇怪的头饰,身上描绘着怪异的花纹,手与脚上都缠绑着某种动物的皮毛——这些细节似乎都在暗示她应该就是部落的首领。
接下来,洞穴深处浮现了一双巨大的眼睛,人们四散奔逃,唯有手持宝物的人还镇定地站在原地。
原来那是一条庞大得难以想象的纯黑色巨蛇,模样和我们曾经再冻着无数童尸的冰窟中见到的巨蛇相类似,只是身形则要巨大得多!
黑色巨蛇的身体并没有被完整地描绘出来,只是画出了一颗大得难以想象的三角形头颅和与之相连的一部分蛇身——假如壁画中的比例没有错的话,这条黑色巨蛇的体型大到了令人无法想象的地步,因为站在巨蛇面前的部落首领,甚至还不如巨蛇的一只眼睛大!
但巨蛇并没有攻击这些闯入者,部落的首领拿着宝物,挥舞着手臂,似乎与巨蛇展开了谈判。
他们最终达成了一致——部落的人们将自己的首领高高举起,送进了大张的蛇口之中,而其他的部落成员则围绕在巨大的蛇头周围,面朝着蛇头的方向,伏地跪拜……
接下来壁画所描述的事情,令我们难以理解:当蛇口再次张开,部落首领的头和身子已经分开,而且她竟然在啃食着自己的身体!
随着啃食程度的增加,部落首领的头部变成了蛇头,而且慢慢长出了黑蛇的蛇身,当她完全变成蛇的身躯之时,地上只剩下了一具白骨,但这具骸骨缺少了头颅。
但在下一个场景之中,这个带着头饰、身上纹着奇异花纹的部落首领,居然再次出现在了山洞口,她高举起了手中的宝物,宝物散发出无垠的光芒吗,驱散了层层的红色浓雾,那些从浓雾中出来的怪物们四散奔逃,正被手持着长矛的部落战士们奋勇追杀。
看到这里,老刀有了疑问:“这个部落首领不是已经变成了黑鲁巴蛇吗?怎么又变回了人身?”
“看图都不仔细。”我指给老刀看,“这两个部落首领身上的装饰品虽然一样,但涂绘于身上的颜料却不一样,一个是白色的颜料,另一个是褐色的颜料,看明白了吗?所以,举着宝物驱散浓雾和怪兽的,应该已经是下一任的部落首领了。”
沈棠之也插话道:“还有,之后这位部落女首领的身上所纹的花纹样式,也和第一位女首领身上的不同了——她纹的……好像是蛇纹!”
我仔细一看,竟然真的如此!之前因为花纹描绘地很小,我没有注意到。
我瞬间就想到了我那个梦境,还有那副古卷,之中都有一个身上纹着虺纹的女子,难道她就是这个神秘部落的首领?
我带着疑问的眼神看向沈棠之,她眼中的答案,应该和我一致。
老刀和海德也明白了那女首领身上纹身的含义,两人同时将眼睛望向了我,但我却不愿意在丹增卡瓦等人面前讨论这些,还是不让他们了解这些秘密为好。
于是我岔开话题道:“你们有没有在婆罗浮屠周边发现人的头骨?”
老刀他们都是摇头,我望向丹增卡瓦的警卫和那些夏尔巴向导,他们全部都摇头表示没有找到。
“你的意思是……”丹增卡瓦明白了我要说什么,“我们遇到的那些黑鲁巴蛇,全部都是由人变化而成的?婆罗浮屠底下那些人体骸骨上的啃咬痕迹,竟然是他们为了变成黑鲁巴蛇,而自己吃了自己吗?”
众人骇然,齐齐倒吸了一口凉气。
我背后也是汗毛直竖,但依然点点头,指着壁画道:“如果我们相信这些壁画上的内容,那就只能是这种解释了。因为我们在那些骸骨上发现了人类的齿痕,而且成千上万具骸骨之中,竟然没有一颗头骨,这很不正常。”
福尔摩斯有句名言:排除一切不可能的,剩下的即使再不可能,那也是真相。
尽管要去相信的话,还是会令人觉得十分荒谬、而且毛骨悚然,但我们目前看到的所有线索都指向了这一个解释,在事实面前,一切猜疑都是乏力的。
而我更进一步想到,在沈棠之和海德给我的那本日记之中,有写到科考团队曾经遇到一件恐怖的事情,导致整个“前队”几乎全军覆灭,而更为恐怖的是,为了掩盖这个“秘密”,日记中的“我”和文雅赫定,竟然开始故意设计害死知情者。
那件恐怖的事情可能和一种巨大的蛇类有关,原话是“绍武”所说,他说自己绝不相信“荒漠之中能生存如此巨大的蛇类”。
主角和文雅赫定不惜以人命为代价,也要掩盖的“秘密”,难道就是……
想到这里的时候,我突然望向了壁画,那浓雾的颜色,是鲜艳的红色!
而日记之中,主角他们在遇到黑风暴之后,也曾经进入一片红色的迷雾之中,并且在红雾之中遇到了怪异的事情。
两者联系起来的话……
“原来那些冻尸真的是在等待复活!”
老刀的话将我发散的思绪拉了回来,我这才一晃神,发现他们已经开始去看后续的壁画内容了。
沈棠之走到我身边,小声问我:“你刚才那么出神,想到什么了?”
我也小声回应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沈棠之以微不可察的幅度轻轻点头,跟我一起走到石室的另一堵墙面前,去看后续的壁画。
这个部落在获得了宝物之后,轻松战胜了从红雾中冒出的怪物,在胜利之后,他们收殓了已经死亡的部落成员,用绳子将之捆扎成婴儿在娘胎之中的形状,然后部落首领再次开启了装着宝物的盒子,让那些尸体被宝物的光芒所笼罩。
在五彩的光芒之中,这些已经死亡的部落成员,也全部变成了黑蛇,只是体型比起部落首领变身而成的黑蛇要小很多。
从比例上看,竟然和我们遇到普通黑鲁巴蛇相差仿佛,而部落首领变身成的黑蛇,就和被锁在冰窟之中守卫者冻尸的巨蛇大小相似。
之后,所有的部落成员都站在了庞大无比的蛇身之上,大蛇在山峦和云彩之间穿行,一直向上盘腾,最后进入了一片蔚蓝色之中,所有人都欢欣起舞,似乎表示了祥和的大圆满结局。
丹增卡瓦指着最后一幅壁画,对我说道:“那里就是我们要找的地方——天海之国。”
然后他转身对所有人说道:“大家都看到了,这些壁画,描绘了那个神奇的国度——索莫尔古国,这个在传说中曾经援助过我们夏尔巴人先祖的国家,是真实存在的!而我们现在已经拥有了通向神国的钥匙——吉光先生手里的那块红色古玉,就是壁画之中的件无所不能的宝物!大家已经见识过宝玉的厉害吗,就算是被封印在雪髓之中的接引使者,它的灵魂也无法抵御宝玉的力量。”
我和老刀他们默默看着丹增卡瓦进行着蛊惑人心的演讲,然后丹增卡瓦指向我,说道:“我相信目的地距离我们已经不远了,只要我们合作,就一定可以抵达天海之国!”
我上前一步,冷声道:“对不起,我拒绝。”
“你说什么?”丹增卡瓦脸上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
我重复道:“我说,我不想再陪你们玩了。你,还有那两个北爱尔兰人,我忽然发现,你们好像都在做着同一件事情,那就是将我逼上这趟旅途……丹增卡瓦爵士,你能不能坦诚地告诉我,你和k是什么关系?”
“k?谁是k?”丹增卡瓦一脸的莫名其妙,但我还是抓住了他一闪而过的惊愕表情。
就在刚才,我忽然想清楚了一件事情——假如我代入了k的角度去看待这整个事件,很多疑点便得到了解释。
我开始怀疑,从之前的黑水镇事件开始,我便陷入了一个构思绵密、伏线悠长的阴谋之中。
尽管在黑水镇事件发现之时,k的身影一度从我的世界中消失,但在我得到了血玉“阴冥血籍”之后,k突然又出现了,而且通过各种渠道,拼命向我传递信息,暗示我去寻找和发现血玉的秘密。
之前发现的一系列事件,有很大的可能性,只不过是k的布局。
他明白,假使他是以“绝对反派”的面目、逼迫我拿着血玉来到雪山之中寻找“极天之海”的秘密,那是行不通的,因为我并非是他手里的棋子——尽管我身上承受着虺纹的诅咒。
所以,k将我的朋友作为了突破口——沈棠之和海德两人便是受了k的蛊惑,以为可以帮我解开身上的虺纹诅咒,在英国找到了大量线索——这些线索很可能是k精心准备好的,因为到现在为止,提供了世界之蛇和神秘古卷着两条重要线索的阿尔菲·d·芬德利博士,依然下落成迷,我怀疑,我们可能永远都找不到他了。
但这还不够,于是,k又“创造”出了一个和他对立的组织。
这个组织从假余薇的出现开始,显露了头角,而且一开场就偷窃走了我的血玉。
而k则以一种向我“提供帮助”的面目出现,他通过沈棠之,传达出了“极大的善意”——我们都被k 迷惑,以为k之所以帮助我们,其动机是为了对抗假余薇身后的那个神秘组织。
但假如换一种思维:假余薇也好、丹增卡瓦也好、那两个北爱尔兰人也好,统统都是k安排好,在我们面前演一场大戏的演员呢?
k甚至贴心到通过丹增卡瓦,帮我们建立了登山团队,又让牺牲了假余薇,引出两个所谓的北爱尔兰人,将血玉送到丹增卡瓦手里——其实也就是送回了我身边,因为接下来的探险,没有这块血玉就无法进行。
而我和沈棠之一行四人,竟然也一路配合演出,甚至觉得一切局面全都是自己凭借拼命努力夺回来的……
到最后才发现,一切都是剧本。
而且剧本简单之极:只写出了开头和结局,中间的一切都可以让我们这些主角任意发挥——这就是k的高明之处,就算是身为局中人的我,也依然忍不住要称赞一声绝妙。
不过,我现在打算调出剧本,不再按照常理出牌了。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丹增卡瓦的目光,渐渐阴鹜了起来,“假如你是因为害怕而选择退出,作为共同经历过危难的朋友,我可以理解你的心情,但如果那样的话,请将那块宝玉还给我。”
“你tm没睡醒呢?”老刀一把拉响了枪栓。
尽管他和沈棠之还不太清楚,我为何忽然做出这样的决定,但他已经用行为对我表示了支持。
可就在我们对峙之时,忽然从洞穴外面传来了一声轰然巨响,我们脚下的地面都微微震动了一番,紧接着,一声熟悉而可怕的嘶叫声,传入了我们所有人的耳朵内!
所有人的脸色都是剧变!
“握草,难不成是……”老刀说着,鼻子使劲在空气中嗅了嗅,眉头顿时皱成了“川”字:“你闻到没?”
一股腥臭味已经随着震动声传来……
不需要回头去看,我们都明白,是那条守护着冰窟冻尸的巨大黑蛇追来了!
“你不说那鬼东西不是被锁着吗?怎么被放出来了?”
“我他娘的怎么知道?还看什么,快走!”
我拉了一把老刀,从沈棠之手里接过海德的手臂,和老刀两个人架起海德就跑。
丹增卡瓦也顾不上再和我对峙,带着人往洞穴深处逃命。
可我们仅仅奔逃出百余米,洞穴通道就到了尽头,一片乱石堵住了通道,这里发生过坍塌,导致成了一条死胡同!
而在我们身后,那巨蛇的身体和墙壁撞击的巨响越来越近,空气中传来了浓郁的血腥和鱼臭味……
几个夏尔巴向导已经睁大的眼睛中满是绝望,几乎要瘫软在地上,而那两个北爱尔兰人这不停地向神祈祷,双头颤抖着在胸前划着十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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