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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旅鬼
    岩洞通道弯弯曲曲一路向下,我们一行人走了大概有半个小时,竟然还没有到尽头,我一看海拔表,显示5021米,我们竟然又垂直降了220多米。
    正当我心中开始有些烦躁之时,走在前面的,老刀一声欢呼:“前面好像有亮光!”
    我们凝神一看,果然在前方不远之处,显出一圈洞口形状的光晕。
    半分钟之后,我们终于从长得几乎令人绝望的岩洞之中钻出了出来。
    但我们立刻闻到了一阵浓重的血腥味,沈棠之用手电往地上一照,“哎呀”了一声。
    我们一看,地上竟然全是扭曲残碎的黑鲁巴蛇的尸体,一片血肉模糊,而沈棠之站着的地方,正是蛇尸最多之处。
    沈棠之也算是女子中少有的豪胆,但还是皱着眉跳着脚从蛇尸堆中离开,找了个相对干净的地方落脚。
    老刀打趣道:“沈科长你不是法医吗,还怕这些东西?”
    “奇怪吗?我害怕蜘蛛呢。”沈棠之一脸嫌弃地看着自己鞋子沾上的蛇血和肉沫。
    我用手电往四周一照,只见我们头顶上是一片高崖,一层薄雾笼罩在半空,无法望透,崖壁则朝两边展开,强光手电的灯柱都消散了,也照不到边际。
    我指了指头顶:“这些黑鲁巴蛇,肯定就是之前追着我们的那一群,直接从上面掉下来,砸成了这么一副模样。”
    我断定,我们现在的位置,应该就是在那个空旷至极的岩洞大厅之中。
    这底下比岩洞通道里要暖和很多,这里的地面已经不再被冰层覆盖,而是露出了白褐色的岩石,隐隐透出淡淡的荧光——这就是我们之前看到的隐约光亮的来源。
    而温度的上升,使得坚冰不存,也形成了我们头顶的一层薄雾,我们在上面的时候被薄雾迷惑,只觉得山崖之下深不可测,现在看来也不算太夸张,算起来也就是300米左右的深度。
    不过,整个岩洞大厅确实巨大无比,我们用强光手电往前照射,光柱消失在了岩洞四壁散发出的朦胧的白色光晕之中,却不见对面的岩壁。
    而且我们也没有找到任何人造标志物的痕迹,眼前是一片空旷,拉里和海德顿时有些不明前进方向。
    但我和老刀、沈棠之三人,对于追踪都有各自的理解,当下各显本事,不一会,还是老刀最先找到了丹增卡瓦等人留下了痕迹。
    雪山之中就是太干净了,所有人的鞋底根本没有其他地形中常见的泥土污迹,也就是冰雪,但这里温度升高,冰雪全部融化,足迹就难以找到了,加上这一地的蛇血蛇尸,就更加难以分辨。
    老刀也仅仅只能找到一个大概的方向,不过此时此刻,我们只有选择百分百地相信他。
    岩洞大厅之内寂静无声,我们五人的脚步声都能传的很远,还有回声,四周飘着白色的薄雾,将强光手电射出的光柱晕开,朦朦胧胧地如在云中漫步一般。
    我和老刀想起了在黑水镇的遭遇,那时的雾当然要浓重得多,但为了避免一些可能的危险,我们五人都靠的很近,绝不允许有落单的情况出现。
    又走了十几分钟,除了我们自己的脚步声之外,我们忽然听见了别的声响。
    紧接着,前面有人用夏尔巴语喊了一声。
    大概是前面的人也听见了响动,问后面是谁,但不知为何,拉里却紧紧抿着嘴唇,没有应答。
    我只好用汉语回应了一声。
    “吉光,是你们?”
    普通话的回答立刻传来,是丹增卡瓦的声音。
    十几秒之后,在前方的薄雾中,显露出了几道强强手电的光柱,我们加快了脚步,两拨人终于碰面。
    但丹增卡瓦一行人在看清了我们几人的面孔之后,忽然间全部都停住了脚步,脸上露出愕然、甚至有些惊慌的表情。
    而丹增卡瓦剩下的警卫,其中甚至包括嘉杰和司科,都朝着我们举起了手里的武器!
    老刀骂了一声,也端起了枪:“他娘的,这是要玩硬的啊!”
    我赶紧挥手叫停,向丹增卡瓦质问道:“丹增卡瓦爵士,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丹增卡瓦脸色如冰:“你们身后藏着的那个人,是谁?”
    身后藏着的人?
    我们哪还藏着什么人?
    除了端这枪的老刀,我和沈棠之都是下意识往身后看去,却见大胡子海德呆站在原地,拉里藏在了海德背后,只露出两只脚。
    我也奇怪:“拉里,你躲起来干什么?”
    但我一说出这个名字,对面那些听得懂中文的向导和警卫却齐齐发出了一声惊呼!
    丹增卡瓦喊道:“快离开他!拉里已经死了!”
    这一句话出口,我浑身一个激灵,一把拉过了海德,在海德背后站着的拉里,还低着头,一动不动站在原地。
    我只听得他似乎在低声喃喃自语,可惜说的的是夏尔巴语,我听不懂。
    此时我也看出拉里似乎不太对劲,便拉着海德,慢慢后退
    “从右手腋下看他!”丹增卡瓦的声音传来。
    我试着举起了右臂,透过咯吱窝去看拉里,正好此时拉里也抬起了头——
    我看见了一张溃烂的脸,已经分不清五官了,而且那不是人类的脸,像是一只没有皮的老鼠,在嘴巴的位置是一个圆筒状的口器,里面是一圈参差不齐的尖牙。
    和我一样动作的人,还有沈棠之和老刀,只听得老刀怒骂了一声“窝草”,抬手便是一枪,正中拉里的胸口,拉里应声倒地倒地。
    但从拉里的登山服底下,却钻出了一个黑影,带着一阵不似人声的尖叫,扑向了老刀!
    “给我死!”
    老刀毫不手软,又是“哒哒”两枪,直接将朝他飞扑而去的怪物从半空中打了下来。
    那怪物呻吟了几声,在地上蜷缩成一团,没了动静。
    我们此时才看清楚它的模样,那怪物的四肢是类似袋鼠的反关节形状,细长而弯曲,前端是四只尖利的爪子,个子只有正常人一半,背脊佝偻,就像是个小老头,脸部没有五官,圆筒状的口器里有排列不规则的三角形尖长牙齿,全身没有皮肤,溃烂不堪,满是血污。
    再看拉里的尸体,却只看到一套登山服里套着一张干瘪的人皮。
    此时,丹增卡瓦一行人也走上前来,查看了一番之后,他看着地上那个已经开始烂成一滩血水的怪物,对我们道:“这是旅鬼,藏区的人都知道这个传说,没想到竟然真的被我遇到了。”
    丹增卡瓦说,旅鬼相传是古代格萨尔王除妖时的漏网之鱼,是一种食人妖,在啃噬了死者的血肉之后,就会获得被吞食者的部分记忆,甚至以为自己就是那个死者。旅鬼会继续扮演死者的身份,接近路人裹着死者的亲友,待到深夜,就将其剥皮生吃,再用其皮乔装成人,然后故技重施。
    我本对丹增卡瓦嘴里的“藏区”有点奇怪,转念一想,喜马拉雅山脉南麓,其实也算是藏南地区。
    而在路上,根据变成了旅鬼的拉里所言,那么丹增卡瓦这些人自认为自己是西夏王族的后裔,对于藏区的传说,他或许也是以外人的视角看待的。
    我问他,为什么从右手腋下看去,那怪物就就会显出原形?
    丹增卡瓦道,信仰藏传佛教的人,认为身上燃着三把火,分别在头上和双肩上,是天生的佛火,白日不惧任何妖魔,直到夜晚才会变弱,这时候就不能辨别魔鬼,只能通过右臂之下的佛障来识别。
    我点点头,接着又问:“你不是说我们是朋友吗?为什么凌晨时候全体出发,却唯独留下了我们四个人?”
    我问这个问题的时候,故意瞟了一眼站在一边的两个被爱尔兰人,只见这两个白人明显眼神闪烁,不敢和我对视。
    而丹增卡瓦却面不改色,哈哈一笑,低声对我道:“这是一个小小的考验。”
    见我露出一副“你tm骗鬼”的表情,丹增卡瓦补充了一句:“你不是写给我“天海之国”四个字吗?我很想知道,你是真的了解内情,还是仅仅只是听说过这四个字。”
    这一句话,令我浑身一震!
    丹增卡瓦的原意,我不想揣测,无非是编造个理由骗我而已,至于真正不肯让我们跟随的原因,他是不可能告诉我的。
    但是,丹增卡瓦的这一句话,却无意间泄露出了一个巨大的秘密,这也是令我感到震惊的原因。
    原来“天海之国”,并非是索莫尔古国!
    我一路行来,几乎就要认为,我们已经要发现传说中神秘的索莫尔古国,并且索莫尔古国就坐落在我梦中的那片“极天之海”,也就是沈棠之和海德给我看的那本考古笔记之中记载的、那对神秘兄妹所提到“天海之国”!
    但是,丹增卡瓦却在提醒我——我是否明白“天海之国”的真正含义!
    难道说,这个索莫尔古国,真的只是一个传说?而它其实并非是所谓的“天海之国”?
    一瞬间,我脑中又将我的那个诡异的梦境,那张古卷画像、还有那本神秘的考古笔记中记载的内容,再次回忆了一遍。
    我只能肯定,在相信其中内容真实性的前提之下,我能够理顺自己的逻辑——可是,我如何保证自己的梦境是真实的?这根本无法进行查证。
    但我隐约感觉到,自己已经开始接近了真相——对于自己的第六感,我一向很有信心。
    所以,我示意沈棠之和老刀他们稍安勿躁,虽然丹增卡瓦现在是一副装糊涂的表现,但至少没有敌意,我们可以先静观其变。
    我看了看,丹增卡瓦这边,除去那两个北爱尔兰人,包括丹增卡瓦自己在内,只剩下了9人。
    警卫只剩下了3人,包括嘉杰和司科在内;
    夏尔巴向导则还剩下洛布、雅礼、吉利拉、波切,一共4人。
    而我们也很快知道了,为什么提前我们两个小时左右出发的丹增卡瓦他们,会停在这里。
    它们当然不是为了刻意停下来等待我们,而是因为,前方又出现了一道悬崖。
    而丹增卡瓦他们的绳索不够用,距离高崖底部还有大约三十多米的距离。
    崖壁上还是那种发着微光的白褐色岩石,倒也并不是无从下手,但这种岩石有点像是钟乳石,手摸上去很是滑溜,他们曾经尝试过徒手攀援而下,但一名夏尔巴高山协作已经因此失足掉下了山崖。
    那个高山协作的徒手攀登能力,已经是在场所有人之中最强的。
    “我们也曾经分为两队,沿着断崖两边前行,试图绕过这片山崖,或者找到一条可以下去的路,但是……”丹增卡瓦摇了摇头,“我们所在的这个岩洞大厅,被断崖切为了两半,我们要往下,就只能从断崖下去。”
    “不过,现在你们来了,就好了,你们肯定带了登山绳吧?我们只需要三十米!”
    我们带着的绳索刚好补足了缺失的那一段长度,但为了保险起见,在开始正式下崖之前,我让老刀往下丢了一根冷焰火。
    淡红色的冷焰火划过一道红色烟痕,照亮了断崖下的景象,我们所有人一看之下,都是“啊”了一声!
    那断崖底下,距离我们大概一百多米之处,竟然耸立着一座白色的尖塔,尖塔的四周地面上,层层叠叠的全部都是白骨,而那座尖塔本身,看起来也像是用骨殖搭建起来的。
    另外,我们也终于看清楚了这个岩洞大厅的大致模样:这是一个漏斗形状的洞窟,顶上最为宽阔,越往下就越是狭窄,到了尖塔耸立的地方,仅仅只有直径百米左右。
    “对面有另外一个洞窟入口。”
    沈棠之眼尖,看见在崖底尖塔背后的岩壁之中,显露出了另一个岩洞的入口。
    队伍中年纪最大的向导洛布,眯着眼睛看了底下那座尖塔一会,声音中有了惧意:“那好像是……转轮骨塔……爵士——”
    “不用多说,司科,你先下去。”丹增卡瓦抬手止住了洛布的话,下令道。
    司科是丹增卡瓦的贴身警卫,听到命令,毫不犹豫地便第一个顺着绳索往下爬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