争渡者 作者:令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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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个军人,还是个烈士,家就在城郊那片自建房。他生前资助过许多孤儿,可惜啊,命不好,执行任务时牺牲了,留下一家子,老的老,小的小。他老婆还和公婆挣抚恤款,领着孩子离家出走了。”一口气说完,观察冉靖的表情,但见冉靖唇线紧抿,神情肃穆。
郑启阳不动声色,继续心理战。“他老婆叫佟玉,不是你邻居?听说你们关系不错,你还经常到她家去,她没给你讲过她丈夫的事?”
冉靖抖了抖眼睑,坐直了,浑身戒备。“你要说什么?”
郑启阳把烟头摁进烟灰缸,轻轻吐出一个名字:“陶筠。”
冉靖脑袋里紧绷的弦,“啪嗒”断了。“你做梦!”
“你还有的选吗?”
话到这个份上,所有的底牌都亮清了,冉靖忽然发觉自己被逼到悬崖边了。
事已至此,郑启阳不得不赌一把了。他对自己做的事有数得很,也十分清楚,会被哪些人盯上,冉靖无疑是他们中的一员。这些人能盯上他郑启阳,自然也不会漏掉林家。不能再耗下去了,必须马上行动。
冉靖指节掰得咔咔响,面目阴沉。“她一个有独立意志独立思想的人,不是物品,我没有权利拿她做任何交换。”
“你想说要尊重她?扯淡,你做的事,从头到尾,哪一件尊重他了?少跟我装卫道士。”郑启阳嗤笑,“我不要你做别的,你只要不出现在她面前,不要干涉她做任何决定。”
冉靖干裂的唇张了半天,却始终不发一言。
郑启阳宽了一半心,接下来,只要做通陶筠的工作,便万事无忧了。
刚回到落脚的公寓,陶筠电话就打来了。郑启阳很激动,陶筠很久都没给他打过电话了。手指颤抖着划开接听键,熟悉的声音传来,胸腔跟着颤了下。
“阿筠……”一句话没说完整就被打断了。
“你来一趟,把林雨薇带走,她喝高了。”
起先,陶筠拒绝了林雨薇的约见。林雨薇讥讽:“不敢见我,你心虚?”
这是跟郑启阳吵架了。陶筠心想。明知是极其拙劣的激将法,陶筠脑袋一热,还是上钩了。
见面后,陶筠大吃一惊。林雨薇从头到脚就像换了个人似的,撕掉了以往知性大方的形象,噼里啪啦对陶筠一顿冷嘲热讽,讽刺她水性杨花,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
开始陶筠非常愤怒,渐渐,当注意到林雨薇挺得笔直的腰、绞在一起的手、噼噼啪啪机关枪似的语速,陶筠忽然就镇静了。林雨薇现在就像一锅沸腾的水,看似凶猛,实则一瓢凉水就能解决。
“你现在特别像一个人,庄倩倩。”陶筠冷冷地说,“你一张嘴,我还以为她又活了呢。”
这招非常凑效。庄倩倩这个名字,就是林雨薇心里一道魔咒。一听这个名字,她整个人就要爆炸。
“不要跟我提那个贱人!”林雨薇突然大吼,没任何征兆的,放声大哭。
陶筠吓了一跳。
“我费尽心机,挖空心思,我为郑启阳付出了那么多,他怎么回报我的,他怎么回报我的!都是你,都是你!你为什么要出现,为什么要和他是青梅竹马!”
陶筠懊恼,猛拍脑门,今晚这个决定太不明智了,压根不该来见这个面。她拿了包,要走,反被林雨薇拽住。
“你别走,跟我说说话好不好?”林雨薇哭着喊着拉着她不让走,像一个惨遭遗弃的孩童。
“我跟你有什么说的?没病吧你?”
林雨薇吸吸鼻子,拿纸巾擦掉眼泪,喝了口酒。“郑启阳好多天不回家,刚刚回了一趟,拿了衣物就走,前前后后待了不到半个小时。我没讲几句就吵了起来……我心里难受,我憋得慌,却不敢对任何人讲,我连我妈妈都不敢讲,陶筠,你能听我说说话吗?”
她这是憋疯了,要找个人当垃圾桶。可是,我有这个义务吗?犹豫之际,陶筠闹钟浮现出初见时,那个光彩照人,温柔如春风的林雨薇,脚像被绳子拴住了。
“对不起,我向你道歉,耍花招迫使你辞职,挺卑鄙的。后来我想通了,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启阳是单相思,你从来没喜欢过他。对不起,陶筠,如果你有需要,我可以再介绍一份工作给你。”
林雨薇哭得梨花带雨,说得情真意切。看在陶筠眼里却是无比的滑稽,她笑出声:“原来裁掉一个人和聘用一个人就是看老板高不高兴?有钱人就是任性啊。”
“对不起对不起……”林雨薇红了脸,连声道歉,睫毛一扇,又落了几串眼泪。
“我不知道怎么会把自己弄得这么狼狈。我一早就明白,郑启阳爱上的不是我,是林大小姐,可我不在乎。我想,只要我一直对他这么好,总有一天会打动他,会走进他的心里。但是,我错了。他的心比石头还硬,他从来不给我机会,也不信任我。就像现在,一出事,他第一反应就是我帮着爸爸算计了他。他为什么就不明白,我爱他,我真的爱他……”
她一只手牢牢抓着陶筠的手,生怕陶筠逃走。一边泣诉一边用空余的手倒酒喝。最后,丢了酒杯,松了陶筠,扑在桌上嚎啕大哭。
陶筠瞠目结舌,愣了有半分钟才回过神来,视线盯在空了的酒瓶,一会儿功夫,林雨薇竟然喝了一瓶。
*
“阿筠,你别走,我有话说。”
郑启阳把林雨薇抱到车上,回头叫住已经走远的陶筠。
陶筠转过身,撩起风吹乱的头发。“她都这样了,有什么话改天再说吧。”
“那好。”郑启阳也自知现在不是说话的时机,不过是试探下陶筠有没有生气,于是,顺口约在了后天。
陶筠急着脱身,没拒绝。
☆、四十九
深夜,一辆大卡低吼着开进了工业园区,车厢盖着严严实实的遮光布,任是白天,也看不出什么来。开到最里面才停下。
厂房出来几个人,动手卸货。
“咋这么重,装了多少?”最后一只箱子出奇的沉,穿工作服的两名工人嘟嘟囔囔,小声抱怨。
“磨蹭什么呢,就等你们俩了,快点!”
工头吆喝,工人不敢怠慢,打消了疑虑,加快了动作。
最后一只箱子被丢进仓库,灯熄了,嘈杂声消失,仓库安静下来。
过了一阵,杂乱无章的货物堆一阵抖动,箱子里钻出一个人……
此时此刻,月光下某个庄严的角落,两颗心脏同时揪着。
康海不安地踱来踱去。从警以来,不论场面如何危险,他从没退缩过。有一次重伤,险些没下来手术台。前妻就是因为无法承受提心吊胆的日子,才带着孩子离开了他。康海从不后悔选择了这一行,在他心中,忠于理想,忠于信仰,是一件无比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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