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一闪而回,冷静道,“至于你哥哥,你最好劝他入明州,再不要和陌东微生家有系。否则,我,保不住。”
“我懂,只是还想有一点儿奢望罢了。”微生清和淡然苦笑,“实在不行,你把他送上京吧。他对长公主很佩服,未必不能用。”
“我会问问母亲。”连华颔首,忽地半侧起身,敛眉拢下,扯起嘴角笑了。
“笑什么?”微生清和微仰脸,不解问道。
连华抿笑,扬眉得意道,“日后,我便多了个亲近的妹妹,与人前,你可唤我名字,人后,定要叫我一声姐姐来听才好。”
微生清和万没想到连华性子恢复的如此快,一时也随了两人往常的斗嘴脾气,回道,“哪有做姐姐的欺负妹妹的?”
“不欺负。”连华软道,“我自幼过养而来,府中人人尊我敬我,娘亲疼惜我,母亲,虽是严厉,却是各种尽心教导。碍于身份,生父那边很少过去,即便见了面,也都是按礼而待,连着两个哥哥,都是不敢与我玩耍的。逮着顾怀君,日常玩闹,情意来得自然,也来得随性,多是我在欺负他。他有怀丕哥哥顾着,人不当事,论起事来,还是我在提点与他。私逃之事,我相当生气,气他不知事,明知闹了几桩异性案宗起事,还跟着来掺和。这哪是该当家立府的人做的事?长街之上,他再行阻拦,我气昏了头,打他骂他,可自己心底也疼。及至见到那些人眼底厌弃的眸光,方知人不管居于何位,始终逃避不了的,是世人的眼光。这是母亲不顾千年阴阳古制保下来的明州,是当此那样的世人目光保下来的,我便将母亲的难处体会的更深了一些。我,再任性不起来。”
“所以,连华是在解释你不是因我改了性子,回了一句,并非欺负之意?”微生清和调侃笑道。
“你这么想,完全合理。”连华叹气,轻道,“我只是在想,母亲固执执掌明州之人不能异性为亲,到底是正确,还是错误。明明以皇姐之势,下嫁晏师之事,可以让天下之人承认同性姻亲,为何还要固守明州一隅?她以慢来之言,让我难以信服。”
“阴阳之制,延续千年,是本理,而后嗣之事,又是重中之重,哪有那么容易协调。”微生清和轻显愁意,“可事事存在,同性存在,亦是本理,最好不过,两者皆认。城主已经做到明州两者皆认,不过是想以守城之人,保持同性姻亲存在的权说之言吧。毕竟,有权,方能行事。”
“权,的确是权的事。若非母亲掌权,只怕谁也不会同意明州同性之制。若非王女掌权,不会有同皓皇的姻亲。皇姐与晏师,同如是。”连华眸底冷冽,摇摇头,“母亲她难,我不该违背与她。”
“那你自己呢?”微生清和道,“你承位,即便嫁男子,也不会废除同性之制,何苦要为难你?”
“明州不易,不该出乱子。”
连华沉下眸,“是我,就更不该是乱了明州的理由。”说罢,连华一宽心绪,抿唇笑来,俯视微生清和道,“总之,是要困在这里了,要你陪我,是你冤屈此生,我自然会待你好的。”
“连华。”微生清和摇摇头轻叹,“微生家自来不冤,晋放任至现在,若非陌东微生昂一直有心,不会落到如此局面。母亲多年维持,抵不过微生昂的逼迫,才送我入明州。阴差阳错,能得你一顾,已是幸事。清和,感恩。”
“也罢,反正你我困于一隅,此生脱不开,若再自建困局,才是得不偿失。”连华躺下,舒展身形,怅然叹道,“好清和,皇姐的书,年后开春,你读到有趣的,可说解我听一二,让我也学学她的处事。总有一日,我明州要让天下之人,皆尽认可同性姻亲,与异性同行天下!”
“连华能有此心,清和佩服,必当相助。”微生清和稍微撑起身,侧首盈盈而来。
连华心底舒畅,兴致顿来,噙趣道,“好清和,快叫一声姐姐来?”
“不叫!”微生清和静眸含笑,人更加明俏,一转轻扬,温道,“既是要成亲,那便是姻亲之礼。城主难,连华也难,清和,愿陪之。”
“清和。”连华侧身,怜惜道,“你未经情系,此举,是不是太过轻率?”
微生清和抿唇,眸底至深,认真道,“与情,清和自来不奢望,与微生家,有连华你思虑,我若还不能为你做一些事,岂非当真缚你?你本缚在明州,若与家中还不能得一二快活,清和有愧。所以,不管你心里是谁,清和,真心待你。”
“所以,你是愧而真心?”连华失笑,摇头仰颈,牵动伤势,立时嘶牙咧嘴,吸气道,“这样,算是清和在可怜我么?”
“连华不也是对清和愧疚?”微生清和皱眉,伸手稳住连华的颈项,嗔道,“你我一来一往,权且今日言罢,成亲之后,恪礼而待,谁再说谁欠了谁,那就认罚。”
“如何罚之?”连华按住清和的手,眸底攒亮。
指尖一跳,微生清和挑眉,俏道,“认罚了,再说。”
连华无奈,复又躺下,负气道,“我自来说不过你,你日后可别算计我,绕我话来。”
“等你观尽长公主的书,谁也绕不了你的话。开春了,你和长公主说句话,让人把书搬下来,我便不去山上了。”
微生清和披衣下床,连华也不拦她,径自说道,“你倒是都想好了。”
“事有两面,怎么都得多想一下。我虽不明城主指亲何意,好歹,有些还是能想到。”微生清和侧首回眸,眸底尽是窗外天光,人便是拢了满身的晕色,似梦似幻的。薄翘的唇角弧度,也变得十分惑人起来。
“既是棋子,命格已定,若纠结结果,失却过程,才是真正的得不偿失。有幸的是,路上,有你。”微生清和轻言道却,人起身,倾身捻过被角。她发梢流长,散了半截儿铺在榻上,倾怀而来的,尽是温软,“你再歇一会儿,我去夫人那边看看。事情既然定了,我总得让她安心一些。”
“好。”连华应道,浅然一笑。
微生清和出来,连云立在门外,行礼之时,身后的清浅天光铺呈而来。浓云之后明明藏着日头,细雪,还在落着。细细簌簌,无声轻渺,于天地无色之中,当真好一幅静谧之画。
想起垣市的画,微生清和不由多想。
垣市的一笔两意,果真是世间最巧的事。
明州的安稳之局,不过是微微打开了一条缝隙,便生出了如此多的事来。此刻的平静的如画,才是真正的暗涛汹涌。
往后,她也逃不了。
☆、十三立
十一月初,师流洇受伤的消息传来,晏子鱼本打算重罚林临古,但垣市却言,此事当值引北乱,而林临古久驻边防,是名悍将,所争不过中月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