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沣气定神闲地缓缓吹散水面上的那层茶叶,啜了一口。
周和泽慢慢笑道,“看来慕容先生并不着急啊。”
“此事是小女着急了些,周先生可千万不要放在心上,这丫头平日被我惯得天高地厚,未免有些不知分寸了,若是她有哪里得罪了周先生,还希望周先生不要与她计较。”
“这是自然,只是慕容先生这次来,应该不是喝茶这么简单吧。”
慕容沣神色不变。
“既然你已经猜到了我来的目的,那我们不如开门见山,你直说吧,你下一步到底打算做什么?”
“我打算再添一把火。”
慕容沣微微蹙眉,“你是觉得两家现在还没拼得鱼死网破,是刺激不够,你想要再给他们来点刺激?你想要的对谁动手。”
“周桦明现在医院里待着,想要护士打错针,换个药,对你来说应该不是个难事。”
慕容沣低眉沉思了一会儿。虽然朱伊春的周桦明看得紧,但要是想要找到点空子钻,也不是不可能。
可慕容沣有些迟疑,“有些事情做个一两次就够了,你要再来第三次,不怕他们生疑?况且经历车祸一事,再想伪装意外那可就难了。这次要是再动手,很难不留下点线索。”
周和泽微微眯眸,“我就是要你留下线索,最好能直接让他们两个狗咬狗,斗起来。”
慕容沣脸上的迟疑之色更加明显。
他不怀疑周和泽这个计划的可行性,可朱伊春和周儒光这两个人也不是傻子,就算他们被仇恨蒙蔽了心智,也未必不能发现是有第三方在动手脚。
他们的计划之所以能进行了这么顺,无非是仗着周家和朱家没有发现他们罢了,要是弄出点什么端倪,把火引到自己身上,这样的代价,可不好受啊。
见慕容沣风迟迟没有答复,周和泽心生不满,“看来慕容先生对我的计划不太满意啊。”
慕容沣讪笑一下,“我怎会不满,只是觉得此事还应该再稳妥思量一下,毕竟我们在暗处才是最好动手的,万一一个不慎,引起怀疑,让我们被迫曝光,之后的计划恐怕很难继续啊。”
周和泽冷哼一声,“我本以为慕容先生是敢说敢做的人物,没想到干起事情来,也是这么畏手畏脚。”
听到他话中的贬低之意,慕容沣隐隐不满。
他慕容家在横城屹立多年不倒,家底丰厚,他是慕容家的家主,而且他又年长一辈,按理来说,周和泽在他面前也应该自持几分谦逊,现在他与周和泽平等相交已经是给他面子,可这个周和泽却不给他面子。
慕容沣冷下脸,淡淡道,“我不过是求稳罢了,这世上哪有人能算无遗漏?谨慎些总是好事,若你觉得自己算无遗漏,那我们现在又何至于坐在这里。”
周和泽一噎,没想到平日不声不响的人,呛起人来时也能说得这么利索。
他的脸色隐隐黑了下来,坐在沙发上,不满地情绪洋溢周身,明显得不能再明显。
“你放心,出了什么事我担着,我保证,干完这一次,他们两家一定不会再留手。”
慕容沣冷哼了一声,“你担着,你拿什么担着?难道你能以一己之力对付周家和朱家吗?到时事情暴露,首当其冲的还不是我慕容一家。你连自身都难以过顾全,又有什么底气跟我说这样的话。”
“你有这样的谋划,不反对,就是如果不能确保万无一失,我绝不会轻易动手。”
周和泽被他话语中的尖刺刺得一跳,他也咬牙冷冷笑道,“好,既然慕容先生都这样说,那我这个当小辈的还有什么好说的呢,慕容先生深思熟虑,又是长辈比我经验多的多,想来是一定能找到万无一失的方法咯,但是这个难题我就交给慕容先生去解决了。”
周和泽看似捧高,实则是故意将他架在哪里,想要让他为难。
慕容沣虽有些气恼,但在男人的明嘲暗讽下,也不肯落了面子,强行装出一派若无其事的模样,道,“这是自然。”
“那我就在家中,静候结果了。”
语毕,周和泽淡去笑意,转身离开。
……
在男人走后,一直躲在背后偷偷听他们谈话的慕容雪冒了出来。
她嘟起唇,略带不满地看向慕容沣,娇声道,“爸爸,不是说那个人不可靠,你还非要跟他合作,你看,现在才哪到哪呀,他没吞并周家呢,他就已经不把你放在眼里了。要是等他真的吞并了周家,他还不知道要猖狂成是什么样呢?到时候说不定他不仅不把您放在眼里,甚至整个慕容家族他都不放在眼里。”
“与虎谋皮,又有什么好下场?爸爸,我们不如趁早了断,与他划清切界限,反正这些事情都藏的好好的,我们能瞒一时就能瞒一世,我们就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吧。”
慕容沣不禁骂道,“蠢货!现在天赐良机,都不好好把握,那什么时候才是我们慕容家的出头之日?我告诉你这样的话,你休要再说了,我知道你还做着跟周儒光重归于好的美梦,我能明确告诉你,他和慕容家之前,你总得选一个。”
慕容雪跺了跺脚,又心虚又窘迫,“爸爸,你怎么这么想我,我承认,我的确还在犯傻,可我犯傻是一回事,你与那样的人合作又是另一回事,你就是想要壮大慕容家,又何必选他呢,这样的人实在太不可靠了,我是担心你。”
“你放心,真真假假,我还是分得清的,你爸这么多年的经验可不是白来的,他虽然有几分聪明和能力,可要是想在我眼底下耍些花招,还是差点火候。”
见慕容沣自信的模样,慕容雪顿时语塞,一时之间竟不知说些什么好。
她该相信爸爸吗,爸爸都掌舵这么多年了,眼界、能力和手腕,自然比她高上许多,她都能看到问题,爸爸不可能看不到。这似乎是她太多事了。
可与那样的人合作,总叫她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