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把年纪了还雪别人搞什么黄昏恋，也不怕丢脸，她一脸褶子皱纹，真以为有哪个男人瞧得上她呀。”
    “哼，都这把年纪了，心里还没个数，也不晓得拿个镜子照照自己。”
    “我当初骂他你还不许，现在好了，出了这档子事吧，你说说她不是活该是什么？”
    杨东远像是多日来的积怒，终于找到了发泄口，他一改往日的愁云惨淡，越说越精神，甚至还拉着杨晓媛让她一起和自己唾骂。仿佛这样，他丢掉的男人自尊才能找回来。
    杨晓媛听不下去了。
    他们在一起经历这么多年，就算没有感情，也该有夫妻情分，现在赵素兰经历这样的事情，他怎么可以就这么在一旁，幸灾乐祸，落井下石？
    有一瞬间，杨晓媛几乎能理解。她母亲心底潜藏着的对杨东远的恨了。
    其实杨晓媛谴责的眼神太过明显，杨东远的面子挂不住，他猛的一拍床板，训斥了一声，哽着脖子，强自大声道。
    “你这是什么眼神，难道我说的不对吗？”
    “就算你说的有道理，可是她现在已经这么难受了，你就不能稍微可怜一下她，何必要把话说的这么难听呢？”
    杨东远冷哼一声，“你嫌难听，我这还有更难听的话没有说呢，她自己做出这样的丑事，还指望我给她脸，她自己当初怎么不要脸呢？”
    “你说我，我还没说你呢，你妈不要脸，你竟然还在这里同情她可怜她，你是不是也准备跟她一样不要脸，果然是她肚子里生出来的货，就是没个正经样。”
    杨晓媛伤心又难过的瞪大双眼，她没想到，她辛辛苦苦付出一切努力维持的家，内里如此不堪，以前那个会摸她的头，把她放在肩上举高高的男人，现在居然会这么恶毒的咒骂她。
    杨晓媛擦了擦眼泪，浑身寒凉，止不住的颤抖。
    她大声道，“对，你说的都对，我为了这个家付出这么多，到你眼中，我不过就是正经的女人的女人。”
    “早知这样，我当初又何必为了还债去那种地方，如果没有我的不正经，你现在还住不上这么好的医院呢，也不能在这里对护工挑挑拣拣，是不是我当初就应该什么都不做，任由你在那间地下室里老死烂死？”
    杨东远愕然瞪大双眼，一脸不可置信，他咬紧牙关，绷着腮帮，像头发怒的狮子一样紧紧的盯着杨晓媛。
    然后过了好一会儿，他都没有等道杨晓媛改口，他终于后知后觉的察觉到这就是她的真心话。
    他锤着床板，怒不可遏，“我是你老子，你敢这么跟我说话？早知道当初我就不该生出你这么个畜生，你给我滚。”
    杨晓媛咬着唇，含着泪，冷冷笑了一下，将委屈全部咽进肚子里。
    “滚就滚。”
    她转身离去，病房的门被砰的一声关上，杨东远双眼充血，盯着那紧闭的房门看了许久，终于他算是浑身都虚脱一般，无力而又懊恼地在床上锤下一拳。
    ……
    “晓媛，你怎么哭啦？是不是遇到什么烦心事，给姐说说？”
    杨晓媛思来想去，实在不知道满心的委屈该给谁说，她只能找到于慧。
    于慧与她坐在街口的大排档，深夜寂寥，只有一旁滋滋冒烟的烤炉能生出些温暖的火光。
    杨晓媛拿着纸巾擦着泪，一边抽噎一边断断续续得讲述。
    听完她的故事，于慧一脸心疼不，听到情绪激烈处，她甚至忍不住拍着桌子大骂。
    “他们怎么可以这么对你，要是你是我的妹妹，我心疼你还来不及呢，他们竟然……”
    说到此处，于慧也说不下去，只是柔声安慰她别哭，“别人不理解你，我理解你，你放心这个世界上还有我陪你呢。”
    杨晓媛没想到兜兜转转来这个世界一遭，她的爹妈竟没有一个的同事可靠。
    她声音哽咽，扑进于慧的怀中，嚎哭不止。
    于慧拍着她的肩，愁着脸，轻叹一声。
    “做我们这行，大多都不被人理解，哪怕是我们自己的家人，说句不好听的。有些时候人还得念着点自己。给出去太多，说不准哪天反而会变成捅向自己的利剑。”
    杨晓媛揉成着红肿的双眼，小心翼翼的抬头。
    “慧姐，你……你家里人也不理解你吗。”
    于慧苦涩一笑，抽了口烟，语气没有什么起伏的道。
    “早几年我就跟他们断绝了关系，只是每年定时把钱打回去而已。现在说起家人，我也只有童童一个家人了。”
    杨晓媛一直好奇她的遭遇，话到临头，也不知该不该问出来，怕戳到她的伤心事。
    于慧瞥了她一眼。看穿了她的心思，淡淡一笑。
    “你是想问我为什么会来做这行，又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吧。”
    杨晓媛犹豫了一会，还是点了点头。
    烟雾缭绕中，于慧开始讲述起自己的故事。
    她年轻时家境不好，供弟妹上学，她不得已出来打工。
    她当过服务员，也摆过地摊。年轻的时候，她颇有几分姿色，一个男人说要娶她，他相信了，直接把自己给了。
    可没想到那个男人是个花花公子，出来玩玩，等她怀了孕逼着男人回家娶她，那个男人受不了压力，只能再三推脱，甚至某一天早上他直接消失了。
    他消失了不要紧，但是于慧的肚子越拖越大，去到医院打胎也硬币风险，没有办法，她只能打着肚子艰难养活自己。
    她的爸妈也因为这件事情，骂她不检点跟她断绝了往来。
    日子虽难，但她节省点也可以勉强过活，可后来童童出生，检查出罕见病，彻底毁了她的希望，她没有钱又舍不下这个出生不久的孩子，她没有办法，走投无路之下来到春色会所。
    “说起来，春色会所还救了我和童童一命，如果不是它，我是真的不知道那时，我该怎么活下去，你们恨可我不恨。”
    看着杨晓媛一脸担忧心疼的模样，于慧淡然一笑，揉了揉她的脑袋。
    “好了，不必摆出这副样子，日子再难也已经过去了，现在可比那时好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