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此时，走路草才反应过来自己被凤傲天坑了。
    她顿时感觉眼睛不痛了，目眦欲裂地望向前方迅速远去的少女。
    如果眼神能杀人的话，凤傲天此刻怕是已千疮百孔。
    可惜，没有如果。
    对于鬼来说，他们对喝下雨水的人类的斩杀线确实会提高，可当下陷入黑暗的、近在身前的走路草显然是更合适的目标。
    送到嘴边的鸭子不吃，何必舍近求远？
    很快，走路草感觉背上像是突然多了一块沉重的巨石，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无论她如何挣扎，身体仍旧不受控制地往下沉。
    骨头碎裂的声音。
    血液榨出，弥散在浑浊冰冷的水中。
    ……
    哗啦一声，凤傲天终于来到商店。
    感受到周围明亮的光，劫后余生的她仰面瘫倒在了地上，大口喘气，心中后怕！
    差一点…真的就差那么一点！
    “客人要买点儿什么东西嘛？”
    这时，女店员走了过来。
    她的脸色仍然不好看，但嘴角却挂着一丝笑，似乎心情不错。
    她像是丝毫没有意识到外界的变化，也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商店已经被洪水所包围。
    “你脖子上的垂挂的那把钥匙…咳咳咳！”
    缓了小会儿，凤傲天清了清嗓子，深吸一口气：“开个价吧，我要了。”
    “啊？这个啊…你为什么要这个呢？它不是商品呀……”
    女店员感到疑惑。
    “别特喵废话了，你就说卖不卖吧！”
    凤傲天不耐烦地问道。
    根据规则，顾客选购店内商品需要付费，但刚刚女店员却说这把钥匙并非商品，也就是说即使直接明抢也不违反规则。
    不过，这女人虽然看上去娇弱，但实际战力如何？没人清楚。
    如果可以用钱解决的话，自然是用钱解决最好，避免风险。
    但假如对方实在不肯松口，她也只有试着抢一抢了。虽然她觉得以自己战五渣的战斗力和对方空手硬磕的胜算不大，但她腰间藏了一把小刀，关键时刻也许有用。
    “嗯……”
    女店员陷入沉思。
    “25？”
    凤傲天主动开价，25元已经是一具完整尸体的价格，购买力不算低了。
    “可是，这把钥匙是我很重要的东西，我不想……”
    “说人话。”
    “得加钱。”
    “……”
    “那就50！这总够了吧？”
    凤傲天翻了个白眼。
    “成交。”
    女店员笑了：“但客人身上好像没钱呢？”
    “我用名字跟你换。”
    凤傲天叹了口气：“楚馨悦，丁舒波，这两个名字够了吗？”
    一个是她的名字，另一个是理唐王的名字。
    “够啦够啦。”
    女人很开心，这就准备摘下项链，但凤傲天嫌她动作太慢，直接上手。
    “拿来吧你！”
    抢来钥匙，她三步并两步地掀开布帘，映入眼前的便是这扇青铜大门，女人也跟了过来，好奇：“你打算进去？”
    “是。”
    凤傲天看向她：“里面有什么？”
    “不知道耶。”
    “你没进去过？”
    “没啊。”
    “好吧…你在这儿待了多久了？”
    “多久……”
    女人一下子被问住了，她愣了好几十秒，随即喃喃：“多久了？是啊，我在这儿待了多久了呢……”
    凤傲天原本以为她会像动漫或是电视剧里那样，失忆的人努力回想以前的事时，出现「啊！我的头快要裂开了！」之类的经典桥段，但女人在思考一段时间后想不到答案，干脆就不想了，笑着：“忘了，嘻嘻！”
    猪脑壳。
    凤傲天懒得跟她再多说，她插入钥匙，转动。
    咔嚓。
    “你还会回来吗？”
    “回来干什么？”
    “陪我聊天啊。”
    “再说吧。”
    凤傲天随意摆了摆手，开门，走入一片虚无。
    “那，拜拜啦~”
    见凤傲天的身形消失于视野之内，沉默良久，女人轻轻叹了口气。
    印象中，似乎但凡被自己搜集了名字并刻在木牌上的人…自己与他们，都未再有过谋面。
    ……
    「混沌」
    凤傲天曾在无数文学作品中看到过这个词，或听到过类似的概念，也曾有些视频对「混沌」这个状态进行了介绍和特效的渲染。
    可那些毕竟都是虚拟的，看不见，摸不着，隔着屏幕看到的东西，终究没有身临其境那般震撼。
    而现在，她感觉自己正像是身临其境。
    黑暗，光芒，能量，星云，电流，粒子……
    一切概念的、具体的、庞大的、微小的、有序的、无序的，无数东西糅杂在自身周围，她不知道该如何形容此般情景、此般状态。
    如果非要用一个词来描述，她觉得，唯有「混沌」二字最为贴切。
    她曾无数次想象过自己进入这方空间后会看到什么，但眼前这番场景，却已完全超出了她的想象和认知。
    忽然，视野转换，周围景色天旋地转，星河倒转，剧烈的眩晕感涌上心头。
    不知过了多久，待稳定下来后，她发现自己已身处于一片寂寥的荒野。
    远处，似乎有一座死亡的城市。
    即使相隔遥远，仍然能感觉到它的衰败和荒凉。
    天空，悬着一颗无用且沉寂的星辰。
    它并非自然形成，因为肉眼可见这是一颗铁皮星球——尽管其外部已出现明显破损。
    其周围环绕着无数锁链，类似于科幻概念中“戴森球”的构造，但它们都已停止运转。
    近处，则是凄凉的平原，是龟裂的黄土，是枯死的杂草，是升腾的青烟。
    一切繁荣，都归于死寂和破败。
    废土世界。
    忽然，她听到不远处传来一阵脚步声。
    有人来了。
    这周围平旷无比，根本没有躲藏的地方。
    然而，走过来的一男二女，三人貌似并未注意到她的存在，哪怕她就在他们身旁三米不到的位置。
    接着，她壮着胆子上去触碰其中一人，却发现自己的手直接穿梭而过，触之无物。
    也就是说，只能看，却不能影响任何事。
    现在的自己类似于一位「观测者」？
    她若有所思地想着。
    “爸爸，爸爸~”
    这时，女孩晃起父亲的手，她看起来只有五六岁大，而这对夫妻中的男人和女人看起来都是三十左右。
    女孩的表情很欢快，她好像搞不懂发生了什么情况、不知道自己身处于一个怎样的世界。
    而她的父母则是在努力迁就她的笑，努力让自己表现得不那么悲观。
    其中，女孩父亲的腰间挂着一串木牌…似乎和先前女店员腰间的那串木牌是同款，走起路来哗啦作响。
    “能让我玩玩这个游戏机嘛？”
    她撒着娇。
    游戏机？
    凤傲天一愣，哪儿有游戏机？
    可当她再一回头，这才骇然发现，身后不知何时居然多了一个巨大的装置！它足有三十多米宽、数百米高——
    堪称通天贯地！
    装置分有七条管道，这七条竖直管道如同七根擎天巨柱，巍然坐落于大地之上，从左往右，分别是红、橙、黄、绿、蓝、靛、紫，七种颜色。
    近地处，七条管道的尾端交融在了一起，并朝此处方向延伸，最终在他们面前不远处交汇成了一个正常大小操作台。
    随手画图有些难看，意思一下看懂就行
    这是…游戏机？！
    凤傲天心中震撼！
    “爸爸，让我玩游戏嘛。”
    女孩继续撒娇，声音嗲嗲的，她晃动着父亲的大手。
    “好不好嘛，你最好啦。”
    “行不行呀，求求你啦。”
    “拜托拜托，最爱你啦。”
    “我不管啦，就是要嘛。”
    男人犹豫了许久，最终像是决定了什么，他与女人一起松开了女儿的手，露出一抹勉强的笑：“好啊，小悦想玩就去玩吧。”
    “好耶！爸爸妈妈最好啦！”
    小悦开心地蹦跶了起来，但这一幕在身为旁观者的凤傲天看来却是无比诡异。
    不对…等等。
    小悦？
    她记得，原先四楼老妇人房间那张照片的背面，写了两个名字。
    其中一个，就是“徐悦”。
    细细一看，照片上的女人和面前这位母亲的长相极为相似。
    莫非……
    凤傲天走上前去，查看那个所谓的游戏操作台。
    操作台上没有花哨的图案和设计，只有一个电子屏幕，以及两段文字：
    【第二序列】
    【恶鬼扭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