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俊泉双眼睁开时,很快发现自己已经躺在客栈房间的床上。
他被褥里大大小小塞满了十几个汤婆子。但他身上还是微微发冷。
白恨守在床前,本是一脸担忧,但见吴俊泉醒来,立即露出一脸喜色。
“哥哥,醒了!哥哥感觉怎么样?”白恨像个老妈妈一样着急的起身对着吴俊泉来回打量。
不等吴俊泉开口又问道:“哥哥可还冷?”
吴俊泉见白恨如此关切自己,心中一暖,颇为感动,他想伸出手去摸摸白恨的头,却被白恨霸道的将手又塞回被子,将吴俊泉盖个结实,只露出一个脑袋……
白恨有些生气的吼道:“哥哥寒毒来的凶猛,要盖严实些!”
吴俊泉先是一愣,想着这次定是让大家担心坏了,白恨才会如此激动。
想到此,吴俊泉有些惭愧,他望着白恨,主动道歉道:“恨儿,都怪我不好,独自出门,寒毒发作,让你担心了!”
“哥哥!”白恨“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
他这一哭便一发不可收拾,也仿佛多年的委屈找到了一个宣泄口。
吴俊泉有些怔愣的看着白恨,没想到短短几日相处他对自己已深深依赖了。
“恨儿,你别哭……”
对哭的人吴俊泉总是缺乏抵抗,白恨越哭,吴俊泉心謝ing交牛ψ鹕恚找凇�
白恨原本趴在吴俊泉床沿上哭着,这一仰起头又见吴俊泉坐了起来,又急忙起身,奶凶奶凶的将吴俊泉按下,并吼道:“哥哥你还不躺好!”
这一吼直接让吴俊泉有些懵了。
“恨儿……”
“哥哥,”白恨将小手伸到被子里,眼里满是心疼,又哭唧唧道:“你的手还是好凉,再多的汤婆子也没用……”
不等吴俊泉说话,他又忙着伸进被褥各处,更是满面愁容。
“身上也不暖和,脚也是凉的!”
“恨儿,你别这样!”吴俊泉倒更心疼此时的白恨。
白恨趴在床前,生平第一次对白如影有了恨意道:“都是母亲,母亲下好狠的手……”
“恨儿,不可如此,”吴俊泉急急起身,轻轻按住白恨的肩膀,柔声道:“不可再说母亲不是,不然哥哥要生气啦!”
白恨才说完,心中就已后悔,此刻被吴俊泉一说,更是羞愧不已:“我……失言了……”
吴俊泉眉头微皱,忍着体内复发的寒气认真说道:“以后不可再说……此话!母亲她更苦…她也并不知道…我只心疼她……从未……怪过她……”
白恨急忙点头,应道:“哥哥,是恨儿错了……”
话到此,白恨便觉察到吴俊泉脸色变化,急忙起身上前,探了探吴俊泉额头,脸色大变道:“哥哥,你怎么?更凉了?”
吴俊泉全身颤抖,已无力回答他。
只眨眼间,眉毛,睫毛上皆已结了冰霜,脸色发白,已无血色。
白恨吓得不知所措,他急忙将手探入被子,拿出一个汤婆子,竟已结冻。
“啊——”他急得大声尖叫,眼前之景他从未见过,本能的,他只觉得吴俊泉现在一定全身发冷。
他急急抱住哥哥,眼泪巴拉巴拉掉。
“哥哥……你怎么啦?”
吴俊泉全身仿如坠入冰窖一般。他仿佛浑身赤裸,置身于冰天雪地之间。
这种极致的寒冷伴随着一阵阵撕扯的痛感霸道的席卷他的全身上下每一个细胞。
他也清晰的感觉到此刻他的丹海竟变成了一片极寒冰山。他想叫白恨不要靠近他这具冰冷的身体,可是此刻他双唇打颤,牙齿哆嗦,嘴里竟说不出一个完整的字。
“……”
“哥哥!”显然白恨已被他的体温吓着,他慌张无措,恍觉自己是一个犯错的孩子。
房门被一脚踹开,莫邪几步疾速奔到床前,一边将吴俊泉打横抱起,一边对白恨说道:“我们要带俊泉去左家庄,那有天然温泉,可助他压制寒毒,你是留在此处,还是一起去?”
白恨想也没想,立即跟了上来:“我要一起!”
他们刚下楼梯,便见杨青小心的凑了上来。
莫邪此时对他们几人都不是很熟悉。也不知这杨青是什么人物。
便只淡淡道:“想要跟来便一起吧!”
杨青立即松了口气,于是小心谨慎的跟在后面。
马车早已停在门囗等候,莫邪先是看了眼杨青,见他木讷的站在身侧,不明所以。
莫邪微微皱眉,身旁的白恨已抢先一步上车打开车门,与莫邪一起将吴俊泉放入车厢内的软榻上盘膝而坐。
杨青喑怪自己反应迟钝。
车厢里燃起炉火,温度较高,攀月只穿一套薄纱衣早已入定等候多时,额上泌着细汗,吴俊泉一来,她便睁开双眼,见吴俊泉已经陷入昏迷。心中一痛,又迅速的将运好的内力传入吴俊泉的体内,源源不断的内息融入吴俊泉的身体。
杨青刚想进来,却被莫邪冷声喝住:“你驾车!”
杨青不敢违抗,便只得驾车去了。
不到几个呼吸间,白恨只觉得浑身发热,忍不住褪去外衣,纵然只穿一套里衣,他也微微发热,背间冒汗。
难怪他见莫邪早已经穿好一套薄薄的夏衣来房间,原来他早知道车厢里温度极高,一切皆是为了吴俊泉。
马车行驶不到半个时辰,车厢高温之内,攀月与莫邪合力输送内力给吴俊泉,他的体温也恢复正常。
只是吴俊泉一时并未醒来。
但见他呼吸匀称,脉相平稳,体温正常,车内三人暂时放下心来。
白恨这才开口问道:“姐姐与柳哥哥去了何处?”
攀月还未作答,莫邪已抢先道:“吴姑娘与柳公子去寻阿古的马车啦!他们要尽早拿回药材,为俊泉药浴,我们已约好就在左家庄等他们!”
不等白恨再问,莫邪又抢先解惑道:“灵儿姑娘与秋儿姑娘暂留客栈,照顾银凤婆婆,待婆婆好转,会赶来左家庄与我们汇合!”
马车在这阴雨绵绵的夜里一路飞奔,终于天微亮时来到了左家庄山下。
攀月与莫邪毁了几个简单的机关阵便来到了左家庄大门口。
大门一开,几十个外门弟子手持大刀冲了出来。个个恶狠狠的盯着攀月与莫邪。并将他们身后的马车团团围住。
驾车的杨青吓得手脚发软,想躲入马车里,却不想此时,白恨已冒出头来,望着眼前景象,一脸淡定,毫无慌张。
杨青只得强装镇定,但浑身发抖还是无法掩饰他的紧张。
白恨白了杨青一眼,没有说话。
白恨虽没有见过攀月与莫邪的身手,但见他们为哥哥治疗寒毒也猜到他们身手定然不凡,对付区区几十左家庄外门弟子应该易如反掌。
从门内最后走出一个年轻少年,看装扮是一位公子,看排场应是领头人物。
这少年长相端正,但并不惊艳,一脸张狂傲慢,身长九尺,身形偏瘦,手持一把二尺八长剑已出鞘,先指攀月,一见是个美人儿,又悻悻改指她身旁的莫邪。
“何人敢闯我左家庄?报上名来?我左二不杀无名之辈!”
莫邪气笑:“左二?”
左二见莫邪冷漠傲慢,心中气极,于是大喝一声道:“呆——你个狂生,敢取笑于我……”
莫邪懒得与左二废话,直接打断他:“左一可在?请他出来见我!”
左二眉头一皱,怒气冲冲的盯着莫邪,大声喝道:“你是何人?你毁我机关阵。还想见我堂弟,岂有那么容易!看招——”
左二话音刚落,便挥剑刺向莫邪。
剑风迎面扑来,莫邪心中微惊,左二也并非是一个草包,他身手极快,还是有两下子的。
莫邪刀未出鞘,只轻轻侧身一闪,便轻松避过左二的第一击,他嘴角勾起一丝笑意,对左二的接连出招也只是转轻闪避。
左二的级别莫邪未曾放在眼里。只听得他自称是左一堂哥,这才未出杀招,不下狠手。
一番纠缠下来,左二还是感觉越发吃力,可他不觉得是自己技不如人,只觉得是莫邪躲他,耗他体力,才使他招招落空。
他的招式越发狠辣起来,末了竟起了杀招。
莫邪眼神微眯,全身散发着危险气息。
看来差不多了,不可再耽搁下去……
“公子,公子……”
门外响起小厮敲门声,将左一从睡梦中唤醒。
“怎么啦?”
左一艰难的起身,揉了揉额头,昨夜的宿醉使他脾气有些暴躁。
那小厮也是心一慌,只敢在门外低声回道:“方才有人闯庄,二少爷已经带人前去镇压……”
左一不耐烦问道:“是何人闯庄?”
“还不清楚……”
“那回我做什么?”左一又道:“去请黎总管处理吧!”
“是!”
小厮得到吩咐,便悻悻离去。
左一又揉了揉太阳穴,头痛欲裂。
回来这两日,他心情郁闷,日日买醉,这下难受的紧,不由晃了晃脑袋,自语道:“看来还是要少饮些酒!”
莫邪反手挥出背上的大刀,大刀出鞘,只见寒光一闪,左二连忙横剑去挡,莫邪冷哼一声,刀尖轻轻一挑,左二连人带剑一齐飞了出去。
两个外门弟子立即上前将左二扶起,他倒未受伤,只是这一摔顿觉丢脸无比。
左二气呼呼瞪向莫邪,又顺势将旁人推开,满脸不服气。
下一秒,莫邪的大刀已架上左二的脖颈,一脸寒气逼人:“还要打吗?”
左二恨恨咬牙,却也不敢再逞能。只是愤恨的盯着莫邪,仿如一个随时即将爆炸的爆竹。
这时外门弟子个个欲挥刀上前,莫邪倒真未曾将他们放在眼里。
只是他们几人皆忧心吴俊泉的身体情况有变,想着不可拖延下去。
于是他主动自报家门。
“在下莫氏山庄莫邪,现有要事借左家庄温泉池一用,还请少庄主左一出来说话!”
众人皆是一愣,又齐齐望向左二,左二却一脸惊疑,道:“你是莫氏山庄之人?”
“正是,在下与你们少庄主左一是旧识,左一现在可在庄内?”
“何人在此放肆?是欺我左家庄无人吗?”
正在这时,一白发老者徐徐走来。
老者虽已年过六旬,浓发泛白,脸上充满了岁月的痕迹,但身形挺拔,站立笔直,浑身充满气场,令人忍不住敬他几分。
随着他出场,身后跟着一堆内门弟子,约莫五六十个站在几排。
他们也都是一些半大小子,青春洋溢,他们穿着统一的灰蓝服装,腰间佩着银剑,更是叫人看的赏心悦目。
比起之前的外门弟子,内门弟子看上去就气质内敛的多。他们各个站的笔直,身强体健,目光清澈柔和,身上毫无肃杀之气。
左二见老者走来,立即面露喜色,他殷切上前,抢先道:“黎爷爷,此人冒充莫氏山庄中人,想闯我左家庄温泉宝地,您快出手教训他……”
“二少爷稍安勿躁,请交给老朽!”黎冰雪恭敬回道。
他说话语气柔和,让人如沐春风,左二原本气极的模样被黎冰雪简单一句,便变得洋洋得意。
他径自退到一旁,扫了莫邪一眼,一脸狂傲,仿佛坐等看他丢脸。
莫邪沉下脸,将刀移到身后,耐着性子继续解释道:“我并未说谎!”
“纵然少侠未说谎,左家庄也不是可随意闯入之地。少侠一来便破我庄外机关阵,实不该欺我左家庄无人。”黎冰雪话音一沉,脸上已无笑意,他紧接着道:“少侠,出招吧!老夫也想领教一二。”
莫邪有些气闷,但见此景,看来也少不得一场交战。
白恨忽然从车厢内探出身子,急急道:“攀月姐姐,莫邪哥哥,哥哥身子又凉下来了!”
莫邪,攀月闻言脸色皆是一变。
攀月率先回到车厢,只见吴俊泉闭着双目,一脸隐忍,体内仿佛在承受着巨大的折磨。
攀月一阵心疼,连忙上前为他输送内力,心中却暗道:
要赶紧将他送到温泉之中,压下寒毒,要不然再多的内力也只是一时之用,不能长久。
而莫邪此时也顾不上许多了,他手持大刀,一个箭步飞跃向黎冰雪身前,便朝他挥去。
这一招未有杀机,只是一个试探,黎冰雪心中了然,也只是微微一闪,他身形奇快,这一闪竟已到了莫邪身后。
莫邪只觉身后一阵轻风,便已半身侧仰闪避,才躲过背后一击。
只这一招试探交锋,黎冰雪的身手已令莫邪大为吃惊,于是打起十二分精神,手握刀柄,目光如鹰,不敢大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