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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鱼饵
    “一些感慨,让小侯爷见笑。”
    张角忽地笑了一下,将刚才的神色掩盖,或许是刚才的感叹让他忆起了许多,目光扫过一尊尊灵位,有些出神:“我记得第一次想要传太平道,是在冀州时,那年瘟疫横行,好多人死了,一家家没剩几个人,我带着张宝、张梁四处救人,可救不过来,朝廷做做样子,发来一些汤药,还被一层层克扣,结果死了更多的人,接着饥荒又来了……”
    老人闭了闭眼睛,当年那些记忆都在脑海里翻涌。
    “……眼看百姓没活路了,我一咬牙,干脆带着两兄弟,领着一帮信我张角的百姓一起反了,明知道造反最后会落得什么下场,我还是反了。”
    他睁开眼睛,看向苏辰,笑起来:“那时候,只有反一条路,才能让人吃饱,官仓里的粮秣多的是,我只能以此身为药,医这天下之疾!”
    苏辰听着张角讲诉汉末时发生的那些事,无言的拱起手。
    一道身影也走了过来,在长明灯光芒里,朝张角拱手躬身一拜,正是刘协。
    “我代父皇向老先生告一声罪。”
    “哈哈,陛下此举就不怕你父皇知晓后,过来打你?”张角指了指供桌上方,一面刻有汉灵帝刘宏的牌位,这时灵位陡然转了一个方向,背向这边。
    呃。
    苏辰看的嘴角有些抽了抽,这是灵位当中的所有皇帝其实能听到祠堂里的谈话?
    此时,张角轻笑着继续说道:“天下乱成那样,皇室有错,但错不能全在你们身上,起事之后,我便看得明白,豪强、世家也有一部分原因。”
    两位老人站在祠堂当中继续聊着,苏辰在一旁安静倾听,又过了一个时辰,十三从城门那边回来,他才走出祠堂。
    “小侯爷,那女……那男的尸体已经挂上城楼了,那个叫李爬虎的汉子已经混进流民里。”
    “祝公道接回来了吗?”
    “已经安置在侧厢了,伤势颇重,不过危及不到性命。”
    苏辰点点头,对于十三的办事能力,他还是放心的,“去刘嬷嬷那里把鸟取回来。”
    不多时,十三回来,手里多了一个竹条编织的鸟笼,笼子里一只青翠羽毛的鸟叽叽喳喳的在里面上蹿下跳。
    送来给他时,记得这鸟只比拇指大上一圈,现在直接胖上三四圈。
    “小侯爷,这鸟真能派上用场?”
    “这鸟能寻追花露的气味,不然为何要给尸体涂上。”苏辰吹着口哨逗着笼里这只肥鸟,“现在饵已经下了,就看有没有鱼上钩来咬。”
    “小侯爷觉得会有人来盗走尸体?”
    “哼,一个五品以上的高手,你觉得会没有人来收尸?敢收买定安城的官员,这势力可不小,这鱼说不得还是大海里的鲸。”
    苏辰让十三拿着鸟笼去一边驯驯鸟,便回到祠堂这边,刘协和张角也聊的差不多,正从里面出来。
    看着二人边走边聊,想来已经不存在疙瘩了。
    不过苏辰觉得有些奇怪,刘协和张角并没有什么冲突,招过来还好说,可让董卓和吕布也过来……就不怕闹得不愉快?
    这汉献帝葫芦里卖得什么药。
    正想着,张角三人已来到面前,苏辰回过神来,笑道:“大贤良师,我已让下人为三位准备了房间,往后就住在……”
    苏辰的话语还没说完就被张角打断:“小侯爷不用劳烦,我兄弟三人生性懒散,住在侯府反而不便,我们还是出去走走,听闻此处正闹大旱,正好以太平道,为小侯爷安抚人心,若有病人,还能给予医治。”
    到的此时,苏辰才陡然明白过来,汉献帝让这三兄弟过来,原来对应的是这旱情。
    太平道传播,安稳人心确实能起到一定作用。
    苏辰刚松一口气,陡然想到三人曾经做过的事,万一……又闹起黄巾……别说定安城,这燕国恐怕都要天翻地覆。
    哈哈!
    对面的老人忽然大笑,似乎知道苏辰心里担忧,他负着缓缓走了,声音还在传来,“小侯爷,倘若百姓能吃上饱饭,雨雪有屋撑,天冷可添暖衣,谁会愿做造反之事。”
    望着远去月牙门的三人背影,苏辰沉默下来,道理浅显易懂,但真要做起来,却是很难。
    转过身来,看到刘协还站在院中,想到董卓、吕布之事,拱起手:“陛下,聊聊?”
    “没空,我还要锄草。”
    刘协摆了下手,重新回去将小锄头拿过手中,蹲在花圃间接着刚才的地方清除杂草,“这是不当皇帝以后养出的习惯,当年种了许多草药,每日都要田间锄草,你劳累一日,该去歇息了。”
    苏辰拱拱手,今日确实也挺累的,告辞汉献帝刘协后,便回到卧房,让丫鬟帮忙卸下甲胄,随便洗漱一番,躺在床榻上沉沉睡去。
    夜色随着时间推移,更加深邃,呼啸的夜风里,一道黑影穿梭林间,看着一辆辆驴车拉着堆积的尸首出城,遮掩的面巾之上,眸子蕴起了杀意。
    他混进城东门外的灾民当中,看到城门上方吊着的尸身,尸体焦黑扭曲,头颅披散发丝,挂在旁边,依稀能从焦黑辨认出熟悉的轮廓。
    不久,他抱住灾民当中一辆无主的车斗,单手扔向城楼某处,砸出轰的一声巨响,惊扰巡逻的兵卒赶去的同时,他纵身一跃,抓过尸体和头颅,飞身降下地面,几个起落消失在了夜幕当中。
    只不过这一切都被惊动的灾民里一双眼睛看得真切,随即悄然跟了上去,不知走了多少路,晨阳升起。
    此时的城中祝公道赤裸上身缠满了绷带,坐在檐下安静的倾听提着鸟笼的十三手舞足蹈说着昨晚后来的事。
    有人从外面进来,在他耳边匆匆几句,他转身就往中庭奔跑,穿过二十四节石桥,家仆来来去去收拾着昨晚的狼藉。
    昏睡的老人醒了过来,在老妻的服侍下,一口一口的喝着粥水,听着妇人讲起昨晚的事,苏从芳一口粥水喷了出来,不可思议的望着满脸水渍的妻子。
    用饭的厅房之中,苏辰坐在饭桌前,正看着脑海中涨了七千的功勋条,乐得嘴角时不时勾起一丝笑意。
    “三弟?”
    苏雍一夜未睡,昨日交代府里的事,就拿着投名册前往府衙,连夜抓捕名单上的官员,足足有十七人之多。
    接着就是连夜审讯,整理供词,到的天亮才回来。他端着碗吃,可碗里的饭食并没有减少,看得出没什么胃口。
    “你二哥右臂已经保不住了,往后家里,你可要多出一份力。”
    此时桌上只有兄弟俩人,大嫂素寰去陪二嫂花红真,毕竟苏烈还在昏迷,她心情不好,陪着身边也能说些宽慰的话。
    “旱情的事,我想想办法。”
    “为兄说的是那批刺客,到的眼下,都不知道他们为何要杀我苏府上下。”昨日苏雍审讯了投靠对方的官员,然而从他们供词上,依旧没找到有用的信息。
    就在这时,十三站在了门口,他走进来,到苏辰耳边轻说了一句。
    苏辰点点头,“你先到外面等我。”说完,转过目光看向兄长,“大哥,这回应该能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为兄信你。”苏雍知道自己的缺点,“那就拜托三弟了。”
    “二哥断了一只手臂,那我拿一百只手臂送给二哥!”苏辰面无表情的放下碗筷,跨步走出厅堂,十三提着鸟笼跟在后面一起出了府门,早已有马车,还有几名骑兵等候。
    “传讯去定安军营,将那一百多骑全部叫过来,府衙那边的人也叫上,在城东门集结等我。”
    吩咐完这一切,苏辰端坐车厢放下帘子。
    车夫一抽鞭子,马车缓缓行驶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