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棠躺在红色的大床上，浅粉色的睡衣领口那漏出大片锁骨。
    司烨霖定定的看着睡到脸颊带着嫣红的文棠。
    隐约像是看到了刚发生关系那会的文棠。
    也是现在这样。
    茫然又懵懂的看着他。
    眼底隐隐约约的，像是被阳光照耀到发着光。
    不是现在，也不是这几天的文棠。
    冷淡又冷漠，并且沉默到无声。
    全身上下都刻着‘我不爱你’‘不喜欢你’‘不要靠近我’‘不要和我说话’‘不要出现在我身边’。
    让人不想搭话，甚至是不敢搭话。
    司烨霖到嘴边的去刷牙来吃饭咽了下去。
    抿唇几秒，声音很温柔，“你要在床上吃吗？”司烨霖晃了晃手里的饭盒，说话像是哄孩子的气音，“你最喜欢的蟹黄包。”
    文棠没吃，吐了。
    哇的一声吐的撕心裂肺。
    文棠和司烨霖新婚第一天，手忙脚乱。
    昨天是婚礼，文棠本就没吃什么东西。
    早上被蟹黄包的味道恶心到了。
    吐的上气不接下气，几乎要昏厥过去。
    司烨霖把反胃到脸色苍白的文棠抱起来去医院。
    还是早孕反应。
    司烨霖皱眉，“这要吐到几个月？”
    “一般来说，怀孕三个月会缓和。”医生算了算，“照预产期算的话，还有几天就会过去。”
    不是几天。
    文棠怀孕已经过了三个月了。
    文棠抿抿唇，“如果……”
    她想问如果怀孕过了三个月，还是一直吐，会怎么样。
    看了眼皱眉看单子的司烨霖，没说，追问：“孩子正常吗？”
    “正常的。”
    司烨霖多看了眼关切的文棠，思索了一瞬，对这个孩子也表示了关心，“这里有孕妇手册吗？”
    文棠怔了瞬，侧目看司烨霖，敛眉没说话。
    司烨霖给文棠拿了止吐的药，还领了本孕妇手册。
    开车回去的路上嘱咐文棠想吃什么就第一时间说，能吃多少是多少。
    看文棠捂着嘴恶心的厉害，抿抿唇劝：“还有几天就过去了。”
    文棠把胃里的恶心压下去，点头。
    却没等到家。
    司烨霖的手机进来电话。
    他上次压缩时间做完了研究，但是因为赶着回来找文棠。
    给乔伊娜父母的研究报告没写。
    对方让他这两天把文件整理出来。
    司烨霖挂断电话看了眼文棠，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晚上跟我坐直升飞机去研究园。”
    文棠怔了一秒，“这么着急吗？”
    不着急。
    司烨霖请了假，没意外的话还能待五天。
    但贺翔出院了。
    贺翔的事，文棠这边不让告诉贺翔的爸妈。
    再平凡的父母也是父母。
    贺翔没有缘由的被打到脑震荡，还被取消了和文棠的婚礼。
    文棠和他办婚礼的事没人想起来瞒。
    传到贺翔家人耳朵里，最多一两天的事。
    司烨霖觉得，最多两天，贺翔一家一定会找来。
    与其让文棠和贺翔有不可避免的一见。
    不如直接带她走。
    带她在研究园区熟悉熟悉环境。
    省的回去后，他立刻就得进研究室，留文棠自己在外面。
    司烨霖点头：“是，今晚必须得走。”
    文棠知道她肯定要和司烨霖走。
    爸妈那也会让她和司烨霖走，因为爸妈比谁都怕她和贺翔再牵扯到一起。
    可是知道归知道。
    到离别的这一刻还是忍不住。
    文棠抓着文秀和司意涵的手，“我……”
    文棠眼圈红了，“我……妈，婶婶。”
    文秀跟着湿了眼眶，看了眼漆黑的天色，“去吧，昂，等烨霖给爸妈申请了进去的资格，我们去看你。”
    司烨霖的研究所隶属国际。
    进去的条件极其苛刻。
    文棠能进去，因为是司烨霖的妻子。
    剩下的人想进去，早就受过背调的他的亲人，也只多能待几天，还要提前半个月申请。
    文棠拼命咽下眼泪，却还是眼泪汪汪，“好。”
    文棠和家里人一个个的拥抱。
    一步三回头的坐上司烨霖的车。
    去停机坪上了直升飞机。
    在飞机起飞，海城的风景变成一小块蓝色后，突兀的泪流满面。
    文棠发现。
    自从喜欢上司烨霖后，人生的轨迹好像就开始发生改变。
    她从未想过离开海城去外地求学。
    却就是那么莫名奇妙的去了。
    她从没想过远嫁。
    却就这么远嫁了。
    虽然嫁给的是家离得那么近的司烨霖。
    但司烨霖本就不归家。
    自己又要如何归家？
    文棠脑袋埋进膝盖间，呜咽一声，痛哭出声。
    文棠做事从不后悔。
    就像是父亲说的。
    选了路，就一直走下去，自己选的，没什么好后悔的。
    可这一秒，却后悔喜欢上司烨霖了。
    文棠想。
    若是没喜欢。
    她的后半辈子，是不是和从前计划中一模一样。
    在海城上大学。
    找一个海城本地人结婚生子。
    在父母膝下承欢，快乐又无忧。
    而不是现在被动的，没有选择的就这么跟着司烨霖去千里之外。
    归家之日。
    从日日可归，变成阴差阳错的一年亦或者是几年才得归。
    文棠心里升起了浓重的自我厌恶。
    在司烨霖凑近想说话的时候条件反射的甩出去一巴掌，压抑的嘶吼：“别碰我！”
    文棠打完就后悔了。
    她后悔喜欢上司烨霖了。
    可是在她心里，害得最深的其实也是司烨霖。
    就因为年少自以为俩人两情相悦，让司烨霖不得不娶她。
    司烨霖何其无辜。
    文棠看着怔愣住的司烨霖，手掌和成拳，“我……”
    她抬手狠狠的把眼泪抹掉，吸了吸鼻子，在巨大的引擎声中说：“如果你碰到喜欢的，告诉我，我们离婚！”
    前一句，声音还算一般。
    后一句我们离婚，声音巨大。
    巨大到前排坐着的两个飞行员不由得侧目。
    文棠没理会他们异样的眼光。
    接着大声说：“离婚，送我回家！”
    司烨霖舔了舔后槽牙，什么都没说。
    在文棠不断的哭声中看向窗外，眼神忽明忽暗。
    半响后唇角勾起一抹冷笑，喃喃：“回家？”
    司烨霖想。
    文棠是在做梦。
    他费了那么大的力气，找了那么多人才打听到贺翔的前男友。
    把人请来，让贺翔的事曝光，让文棠嫁给他。
    现在连研究园的门还没进。
    新房的影子还没见就要离婚回家，真的是做梦。
    司烨霖手掌和成拳。
    眼底阴云密布。
    默默起誓。
    这辈子，文棠都别再想回那个有贺翔在的海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