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少卿身子往下弯，去和沈眠对视：“三个月也能好，最少得三个月，不能再少了，现在还有一个半月，你别想着走，再陪陪我，我们不在南城，去国外，我带你出国过年行吗？”
    电梯门开了。
    沈眠转身进电梯。
    陆少卿跟了两步。
    “别过来。”沈眠背对陆少卿：“别过来，去忙你的。”
    沈眠错身按电梯，背对着陆少卿。
    到电梯门合上，开始往上走，眼泪没忍住，猛地掉了下来。
    转过身把眼泪擦干净，到电梯门开，低头朝外走。
    突然哗啦一声响动。
    沈眠微怔。
    在门厅昏暗的灯下看推开消防楼梯门的陆少卿。
    陆少卿额头上全是汗，胸膛急速起伏，朝前一步握住沈眠的手：“就几天，你……”
    沈眠踮脚对着陆少卿吻了过去。
    沈眠是真的感觉自己这个人很让人讨厌，口不应心、圣母、优柔寡断，没完没了，按理来说，伤害了陆少卿，该弥补，用他想要的弥补他，他要爱情，你就该给。
    但就是怕。
    沈眠身边的所有人，所有所有人都没有好下场，是一个都没有。
    沈眠……害怕，怕的全身都在哆嗦。
    惶恐陆少卿因为她再遭遇不幸。
    可就是舍不得怎么办？只要陆少卿还爱她，沈眠就会溃不成军。
    爱情细小的火星，会因为陆少卿的几句话，几个动作，几个眼神，像是蹿升的大火，熊熊燃烧，永扑不灭。
    和五年前知道陆少卿爱她一般无二，深陷沉沦，溺死亦爬不上来。
    沈眠感觉自己快被矛盾的心理逼疯了，脑中想法来回徘徊不断。
    到底是幸运还是不幸。
    到底是幸运还是不幸。
    到底是幸运还是不幸。
    谁能来告诉她。
    深夜。
    陆少卿坐在床边，沉默的帮沈眠擦眼泪。
    沈眠睡着了，但眼泪还是不断，每隔几分钟从眼眶滑落一颗。
    陆少卿怔怔的看了好大会，弯腰在沈眠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
    牵起手搓了搓，看着沈眠喃喃：“你就这么想走吗？”
    一直哭一直哭，跌跌撞撞扑过来的时候，吻了没两下，就开始哭，呜呜咽咽的，不停的哭。
    怎么问都不说话，就是低头细细碎碎的掉眼泪，然后自己擦，不让他碰，纸都扔了满满一个垃圾桶，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哭的陆少卿心口直发酸，一秒都不想看见，只能喂掺了安眠药的水，让她睡着。
    陆少卿目不转睛的看着她喃喃：“再陪我段时间能死吗？”
    沈眠睡着了。
    陆少卿伸手想捏她的鼻子，但到底是舍不得。
    手虚虚的抬起，隔空刮了下沈眠的鼻梁，“真小气。”
    房间里静了下来。
    陆少卿伸出手指接住沈眠眼帘边垂下的泪珠。
    怔怔的看了会，触唇吻了下。
    很咸，这是沈眠的眼泪，是委屈出来的眼泪。
    陆少卿手收回，坐在床边，看着地板发呆，过了会说：“那你走吧，别告诉我了。”
    无人回答。
    陆少卿说：“赶紧走，不然我肯定会把你抓回来关起来揍死。”
    也不过是说说而已。
    有那么一个人，站在那就会让你心软。
    更别提一直掉眼泪，哭的整个人都像是碎了。
    陆少卿喃喃：“真小气，又不是没爱过，咱俩都这么大了，认识这么多年了，再爱一次能死吗？就算怎么都爱不起来了，再陪我段时间能少块肉吗？我除了牵手亲下额头，这么久了，什么便宜都不敢占你的，这样还不行吗？小气鬼，你的眼睛该被哭瞎。”
    寂静无声。
    陆少卿侧脸，一眼看见沈眠眼尾再次滑落眼泪。
    陆少卿手忙脚乱的抽纸给沈眠擦眼泪，小声哄：“别哭了，别哭了。”
    陆少卿眼圈红透了，小声说：“别哭了行吗？你想走就走还不行吗？”
    冥冥之中，沈眠像是听见了，不断往下掉的眼泪止住了。
    陆少卿气笑了，看了好大会，给沈眠把被子盖好，“晚安。”
    陆少卿走了。
    沈眠隔天一觉睡醒，懵了会，坐起身碰碰有点疼的眼睛，想起了昨晚。
    吻其实没接上。
    不过两下互撞，接着眼泪就开始不受控制的往下掉。
    沈眠克制了。
    一直想办法把眼泪压下去，不想让陆少卿看见，但就是控制不住，只能坐在沙发那像个傻子似的捂着脑袋，自己哭，自己擦，然后喝了杯水，睡着了。
    沈眠感觉有点……丢人。
    也不知道怎么和陆少卿解释昨晚那顿无厘头的眼泪。
    站在房间门口小心翼翼的开门环视四周。
    没人了，和平时的早晨一样。
    沈眠长出口气刷牙洗脸，打算吃陆少卿做的早餐。
    没早餐。
    只有一张纸。
    陆少卿的检测报告，抑郁症好了，健健康康的报告单。
    沈眠看着怔住，脑中白茫茫一片，一时间没明白这个东西出现在这里的意思，扶着餐桌坐下，找出手机给陆少卿打电话。
    陆少卿：“醒了？”
    “恩。”
    “拿冰箱里的冰袋敷敷眼睛。”
    沈眠抿唇：“你抑郁症好了？”
    陆少卿语调轻快，“恩，我不需要你了，你打算什么时候走？”
    沈眠手指蜷了蜷：“我……”
    “走前要和落落见一面吗？算了。”陆少卿笑笑：“你这么长时间一次不提落落，就是怕看见了，会舍不得离开她对吗？”
    沈眠没说话。
    陆少卿接着说：“你把孩子给我，其实有一个重要的原因，是想断了以后我拿看孩子为借口出现在你身边。”
    沈眠没回答。
    陆少卿低低的叹了口气：“知道了。”
    沈眠喉咙滚动：“你知道什么？”
    “没什么，你什么时候走，我帮你订机票。”
    沈眠没说话。
    陆少卿快速点击电脑，开口说：“我昨晚给你筛了几个城市，法律健全点的，没那么乱的，有几个……”
    陆少卿在电话那头把城市一一报了出来。
    斟酌了会，说：“海城行吗？那地没这么乱，四季如春，旅客多，中餐厅也多，国外的饭油水少，没有家里养人，我感觉海城挺好。”
    沈眠沉默。
    陆少卿：“我只是提个建议，决定权在你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