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眠怔松住，“什么意思？”
    “陆先生上次来的确是中症向重症靠拢，不管是量表计算，还是表现和说话，还有一些小动作，很容易分辨，这次却不像是中症，中症看着和重度存在着沟壑，但脱离了轻度，本身就很严重，结合他刚才做出的行为和量表中存在很大的误差，和在家里的表现情况，还有你的状态，实在很奇怪，让我不得不往那个方向想。”
    “我什么状态？”
    “你面色红润，眉眼含笑舒朗，和上次来天差地别，也和中症患者的监护人状态天差地别，很少有监护人有你这般的气色。”
    沈眠怔住。
    专家教授开始说起之前高智商伪装抑郁症的表现。
    说陆少卿智商颇高，而且有过常年系统的治疗经验，只要善于学习总结加上问诊次数够多，经验丰富，装成中症，很难，但也有可能。
    接着说这些只是他的揣测。
    希望沈眠好好观察，如果发现他不是中症的话，要立刻停药再来做复诊，然后问诊确诊重新开药，不然胡乱吃药会对身体和大脑神经造成损害。
    沈眠坐着没动。
    专家教授：“你还有什么疑问吗？”
    沈眠摇头。
    她没疑问，只是脑袋乱糟糟的，感觉这位专家教授说的好像不太对，但似乎又没毛病。
    沈眠问：“中症向重度靠拢，这种也能装出来吗？”
    专家教授迟疑了会，开口：“理论上来说不行很难，但是也不排除能的可能，对了，他之前是在什么医院做的什么系统的治疗，问诊一周一次，还是半月一次，对流程的了解程度怎么样？”
    沈眠喉咙滚动了一瞬。
    她不知道。
    陆少卿没提过。
    沈眠站起身告辞，转身出办公室门。
    陆少卿站在走廊那头的窗户那，像是脑袋后面长了眼睛，回身：“过来。”
    沈眠走近。
    手被拉住。
    陆少卿下巴怼着远处雾气覆盖的山脉：“漂亮吗？”
    “恩。”
    陆少卿：“等过几天我们去爬山吧，咱俩还没一起爬过山。”
    “好。”
    陆少卿：“你怎么了？”
    沈眠揉揉眼睛：“有点累了，我们回家吧。”
    沈眠揉眼睛揉的很用力。
    陆少卿微怔，把沈眠的手扯开皱眉：“别这么大力气。”
    “迷眼睛了。”
    沈眠说完，眼皮上轻覆一片温热。
    陆少卿手撑开了沈眠的眼睛，对着泛红的眼睛，轻轻的吹。
    沈眠眼底的陆少卿放大了很多倍。
    大到一眼能看见他瞳孔中的自己，完完整整。
    沈眠等到陆少卿把自己松开，跟着陆少卿回去。
    回去的路上陆少卿开车。
    沈眠坐副驾驶。
    陆少卿开出去不过几米，沈眠开口：“你在那过的怎么样？”
    陆少卿微怔。
    沈眠笑笑：“陆明远的那家心理诊疗所是专门给你建的，还是一直就在那？”
    陆少卿手指蜷了蜷。
    沈眠扫了眼，抿唇把陆少卿的手拿过来握在手里：“恩？”
    陆少卿轻轻的和沈眠十指紧扣：“我最开始住在美洲康泰。”
    沈眠微怔。
    “大概两个月吧，我跑了两次，第一次刚出大门就晕倒了，也被发现了，第二次学聪明了，偷偷的跑，还没拿到手机打个电话，就被抓到电晕了，再醒来就到了那里，四周了无人烟，求救无门，然后就待了下来。”
    沈眠：“苦吗？”
    陆少卿：“不苦。”
    陆少卿对沈眠笑笑，眉头高挑，眼底不带丝毫忧郁，隐约的，还有点轻哄的味道：“那么多人伺候我一个，苦什么啊。”
    沈眠：“那么多人伺候你一个，肯定很想抓紧时间把你治好吧。”
    “恩。”
    “一天问诊几次。”
    “三……”陆少卿到嘴的话咽回去，踩刹车侧目看沈眠。
    沈眠笑笑：“怎么停车了？”
    陆少卿目不转睛的看了她一会，继续开车。
    沈眠没再问了，握着陆少卿的手一路无话的和他回家。
    晚上吃了饭嘱咐陆少卿吃药。
    然后没看，走了。
    等到陆少卿去洗澡后，翻垃圾桶。
    掀开一团卫生纸，找到了陆少卿没吃，丢掉的药。
    各大医院开的三环抑郁症药的药量基本没区别。
    沈眠也在吃。
    沈眠数了数陆少卿丢掉的分量，喃喃：“不是中症，只是轻症而已。”
    沈眠把药重新丢进垃圾桶，当自己没见过。
    睡觉时端起助眠电影看，思绪却神游到了外太空，愣愣的发呆。
    良久后转身从床头柜拿出自己的手机充电开机。
    页面呼啦啦的进来很多短信。
    沈眠忽略了，没看。
    给严晋东打电话：“是我。”
    严晋东：“你和我哥手机怎么都关机了，落落一直在找你们。”
    沈眠：“你是不是把我得抑郁症的事告诉陆少卿了。”
    沈眠能想通陆少卿为什么要装严重留下来。
    应该是不想和她离婚，想要和她在一起。
    但是想不通既然这么会装，为什么不一直按照之前的样子装下去。
    黏黏糊糊的，脆弱的，易碎的，让人看着就心软的那种装法一直装下去。
    沈眠拒绝不了他湿漉漉的眼睛。
    一直装着，接吻、拥抱、同房，也许她都会答应。
    因为在陆少卿好起来的事情上，其余的全都要靠边站。
    可为什么不装了，换了一种像是健康的。
    明明之前装的很像，让人找不出任何的破绽。
    为什么现在变了，在家里像个正常人。
    沈眠不懂，想来想去，似乎只能是知道她生病，这一个答案。
    严晋东迟迟没说话，已经相当于变相的默认。
    沈眠眼圈红了，喃喃：“他是不是知道我一直在忍了，怕我的病变重，所以不装了，这样我才不会压抑自己迁就他，不停的忍让。”
    严晋东：“我什么都没说。”
    沈眠把电话挂了，重新关机丢进抽屉里。
    不知道呆了多久，耳尖微动，听见吱呀一声轻响。
    沈眠现在有点不知道怎么面对陆少卿，整个人的脑子都是乱的，下意识闭上眼，选择了装睡。
    安静中。
    助眠电影的背景舒缓音乐被按了暂停。
    屋里陷入一片安静。
    沈眠想，陆少卿是走了吗？
    没走。
    因为额头凑近了温热。
    陆少卿的吻轻轻的落上她的额头。
    像是蜻蜓点水。
    很纯情很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