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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寻踪
    第二天,小病初愈,梦境却历历在目。
    恍然辨不清真实与否,后悔未及将约定之事向姑娘问得详细,无定会期,亦不知冥水是什么地方,当如何履约?不觉潸然。
    中秋后的这个周末,我、陈永和刘富宽三人带上两包行李和阅览室盒子里面发现的那些东西,踏上回老家的旅途,在老家镇上的车站,不费周折便找到了八月二十六日发生事故的那趟客车,乘客信息里面没有中年人的记录。
    司机不耐烦地瞟了我们几眼,要急着离开:“想了解什么嘛?不就那么回事?”然后注意到我,“那天你也在吧!用问吗?”
    “他似乎早就预感到会发生车祸,才如此惊慌失措,”我翻着事故现场的照片,想找到一些蛛丝马迹,“那是场谋杀。”
    “哈哈,小孩子有想象力很好,不过别浪费我时间,”司机出门往客车方向走去,“好好回学校上课吧!东逛西跑的,闲吃萝卜瞎操心。”
    我们赶紧跟在他后面出了办公室的门。
    “那真是场谋杀,”我说。
    “谋杀?你以为我开的是东方快车吗?赶快去报警吧!如果找不到派出所,我叫人带你们去,我可没闲功夫跟你们瞎叨嚯。”
    陈永把还想争辩的我制止住,看着远去的司机背影,我们打算再回办公室去探查究竟。四五十岁的胖阿姨很不客气地堵在门口:“刘师傅都已经说了来龙去脉,就回去吧!好好读书,别成天找借口出来晃悠。正好跟刘师傅回贵阳,我给他说说,少收点车费。”我们多少有些失落,但也并不打算即刻就返校,想先到街上去逛逛,便辞谢了她的好意走出车站。
    “你们真要去报警吗?”那天车祸的售票员在离站不远处等着。她因为受伤,还在休假疗养,早上回车站办理医疗报销手续时,刘师傅和我们说的话她听得分明,“别浪费时间了,没人会相信的,”她和我们往街心走,聊到车祸那天的情况:中年人是中途上的车,没有买票记录,更不可能在意他的心理状态。办理此案的刑侦人员也觉得是场谋杀,但无凭据,那辆肇事逃逸的摩托车始终没被找到,连摩托车轮的印迹都没有。
    “为什么你们如此关心这场事故?”售票员惊讶地问。
    “中年人曾出现在一个砂场开工典礼上,而参与那场典礼的人有好几个同样死于非命,”刘富宽说,“没迹象表明那些人不是死于意外。”
    “死者的家离这儿只有两三小时的山路,慰问死者家属时我去过一次,路不算难走,我可以带你们到路口。”
    我们在街心的小摊吃了中饭,跟着她离开小镇,秋景还未见萧瑟,偶有枫树或梧桐的金黄划过山脚,村邻正在收割田间晚熟的稻谷,牧童坐着牛背懒洋洋地经过山腰。穿行过宽阔的田地,转进一排小山丘之后,售票员指着对面山脚的密林告诉我们路口所在:“没有岔路,一直走,看见山脚几户隐蔽的人家就到了。”售票员转身回了镇上,我们走进她手指的密林掩映下的路口,路右是正好被路边一片茂密的松树灌木林遮挡住的田野和远山。路面狭窄,松树枝伸过来把路的上空也遮挡了去,阳光从针叶间的空隙投射下来。路的左面石壁突直,藤蔓缠绕,杂草丛生。
    在时而荆棘满布,时而夹石林立的路上行走三个小时,除了野外飞腾的鸟鸣,绝无人烟的荒凉使我们开始犹豫。再坚持坚持吧!陈永总是这样鼓励着抢行在前面,探试危险的地方。
    “快五个小时了,我们走错了路?”我自问,可一直没岔道,有些路段甚至夹在悬壁之间,更没走错的可能。
    随着脚步的不断深入,我们被逐渐变得幽远的深谷空朦、垂岩苍松惊呆了,沉迷于通向谷底的盘山曲径,密林深处鸟鸣声声和着对崖飞瀑至天顶直泻而下,把烈日灼烧的辉光幻化成一道七色彩虹,从隐现的河谷冉冉上升。“你们听,”陈永探头看向谷底,但见如罗网般的灌木丛林和荆棘藤蔓在闷得没有一丝风的空气中沉睡,阳光洒在上面,慵懒靡靡。
    “我也听到了,”刘富宽回答。
    再行些许路程,老者悠扬嘹亮的歌声从山间深处的瀑布底传入耳畔:
    ……
    鞠陵于天真是群山中最坏,
    吐出巨日秋天来。
    都知你的喟口大,
    山川树木呀入肚怀。
    老农啪哒抽着他的大烟袋,
    催赶驴儿跑得快。
    莫到鏊麈嘴巴张,
    皮毛骨肉呀吃痛快。
    伙伴们不该催促我早离开,
    秋天才到冬未来。
    绕道此间又何益,
    只为几人呀快快来。
    ……
    “只为几人快快来,莫非老人是在等我们?”刘富宽小声嘀咕着,“可是哪有人家会住在这峻林峭谷间呢?”
    “下来吧!你们几个孩子,”歌声戛然而止,老人冲着我们喊,我们驻足片刻,老人的喊声再次响彻山谷,“难道还要我这个耄耋老朽亦步亦趋地爬上来接你们不成?”
    我们下到河岸,满脸长须的灰衫老者侧身坐在岸边的石头上,转头看见我们三人,他起身,脸上拂过些许诧异,定定地愣了一会儿,边“好吧好吧”地叹着,边丢下鱼杆和木桶,摇摇摆摆攀下石头。
    “钓着几条鱼了?”陈永打量翻出白沫的浪花。
    “这么湍急的河水,能把鱼杆放稳就很不错了,”老者的回答混杂着轰隆隆的鸣响。
    “我们这是到了哪儿?”刘富宽抬头看看触抵苍穹的山崖。
    “鞠陵于天,你没听我唱吗?不过这里是小鞠陵,真正的鞠陵于天离这里十万八千里呢!”老者显得有些不耐烦,“走吧!既来之则安之,再晚恐怕就危险了。”
    “老伯知道我们要来?”我问。
    他没有回答,带着我们往河上方逆行不远,转过峭壁一侧,爬上瀑布后面的陡阶,钻进瀑帘遮挡的潮湿山洞,摸索着行约十几分钟,就到了湍急河流上那悬空的天生石桥,站在桥上俯瞰,怒涛翻滚如万马奔腾般冲向悬崖绝壁间的夹缝,离开石桥不远,路更曲折起伏,几座木屋稀稀落落地组成的小村子出现在山坳中。
    他把我们带到靠村后面的小路,原本就人烟稀绝隐密的村落,靠后更显得冷冷清清。一个年逾百岁的老人坐在路边古树下的小长凳上抽水烟袋,吧嗒着吐出烟圈,卷曲的白发和黝黑的皱纹随着烟圈慢慢移动。他似乎并不关心是谁进了村子,要到哪家去。烟雾正在把他带到他那久远的岁月深处。我们也只好小心翼翼,怕打扰他的清静。
    老者带我们绕过老人面前,转过几道幽静的深巷,陡然现出篱墙围栏的宽敞小院,半月形院子正对面,青瓦砖墙与左侧偏搭的茅顶木屋蚀刻了些年岁的痕迹,听见我们的脚步踏响小院石板,一个中年女人钻出木屋厨房,她诧异地看看我们,有些局促,边将油腻腻的手在围裙上擦拭,边叫我们自个儿到屋里坐。不引路也不招待,继续转回茅屋去了。
    “女主人一时难以走出新丧之痛,几位可别介意,原本这家人是挺热情的,这不,听说……你们,要来,早早的就到厨房忙活去了,”老者把我们带到正房简陋的客厅——一间放了桌椅板凳的屋子。把三个行李包放下,围坐在小方桌前,“我就代为主人招待三位吧!”老者说道。
    “都是大男人了,还需要什么招待哦,客随主便,客即是主啦!”陈永说着,就自己把墙边橱柜上的茶具一应端过来,再去提几个保温瓶,全是空的,才又坐回位置。我们问该怎么尊称老人时,他只是笑着从烟嘴里吐出几个字,“叫我老阿叔就可以了。”
    “不好意思,刚才回厨房洗手去了,”中年女人面带微笑,左手拿着牛皮纸包裹的茶叶,右手提着滚烫的水壶进屋子来,我们赶紧接过她手里的东西,“大家走那么远的路,都饿了吧!先喝杯热茶垫垫肚子,饭很快就好,”她扫视我们三人,视线落在老者满是皱纹的脸上,把疑惑的问话压回了心底。
    “需要我们帮忙吗?”陈永问。
    “不用,你们好好休息,”中年女人笑着出去了,“做得简单,没啥丰盛的招待客人。”
    荒野山村喝茶没那么多品茗的讲究,刘富宽将茶叶放进大壶里,倒满开水,约莫泡出了涩涩的茶味,盛满海饮的几个杯子送到我们面前。闲聊几句山野景致幽静,空气怡人等等。“你似乎在等我们,我们出现时却为何感到惊讶?”刘富宽第二次倒茶时,忍不住问老阿叔。
    老人眯着眼睛笑着指指自己的脑袋。
    “有可能,老阿叔等的人不是我们,”陈永双手抱着杯壁,把脸越过杯面看看我和刘富宽。
    “五个?”我吹吹滚烫的茶,“女主人疑惑的神情和老阿叔刚见我们时一样,但她无意中伸出了两根手指,我没猜错的话,房主人是在问老阿叔:‘怎么还差两个呢?’”
    “看来真没白遇到你们,”老者把嘴从烟斗上挪开。
    “莫非这里就是小里村?”刘富宽警觉地看看四周,“可小里村应是荒无人烟的不毛之地。”
    老者摇摇头。
    “我们此行是想了解小里村到底发生了什么,”我接过话头。
    “不是,”老者再次摇摇头。
    “不是?”陈永笑了笑,“难道我们自己骗自己吗?”
    “还有更重要的。”
    “更重要?”陈永看看老者。
    “是的,既然有缘相遇,总归是有原因的!就像你们对小里村的好奇之心,或许这就是预言的一部分吧!刚好的时间,刚好的地点。”老者下意识地放低了语调,窗外,最后一缕阳光隐没下去,屋子即刻变得阴郁起来,偶有凉意自仲秋的傍晚侵袭进深木纹窗棂,几只乌鸦呱呱叫着,从院前的大树上飞起,叫声划向远方。阿叔随手端起一杯茶,把剩下的移到桌边,腾出大半个桌面,然后在桌子中央倒下一滩圆形的茶水,口里低诵着:
    沐浴尼帕山日落的余晖,
    最后一缕光亮划进灰黄山际,
    拉长几个坚毅的人影,
    闯入山那边白色的梦境。
    峰烟残血浸染的寒冬,
    猛烈敲开鞠陵于天的巍峨石门,
    无迹之境凌乱的四野,
    在炫光的照耀下蒸腾破碎,
    骤然洒落成这宁静的世界。
    ……
    随着老者浑厚的声音,圆形茶水向两边散成起伏的山影线,慢慢溢出几条长短交错的痕迹,仿佛山际拉长的人影。尔后浸染开来,似一滩辽阔的大地模样,水渍面上光影闪烁,凌厉如战场厮杀,翻腾如海啸汹涌。随着老者低语的结束,水渍向内收缩,接着如喷泉猛烈地自中心向上喷射到桌面上空,我们惊吓着向后仰开避让飞溅的水雾。
    “巫术?”我看着没留下痕迹的桌面。
    “不,这是失踪了的《九龙经卷》记载的预言诗之一,尼帕山是指秋天,正好这个时节,预言里,之后的整个寒冬硝烟弥漫、刀光剑影,直到春分之时,太阳从大鞠陵于天的山顶升起,石门洞开,黑影破碎,尔后陷入死寂,”老者的话仿佛带来阵阵阴沉的风暴,弥漫在凝结了气息的屋子中,他抬头看看四周,似要拔开层层密雾,“发生的不会毫无缘由,就像这水渍的预示,就像你们找到小里村的秘密和那神奇的盒子,”老者顿了顿,突然问道,“你们带来了吗?”
    “带来了,”陈永起身去拿行李。
    其实我和刘富宽也立刻猜到,老者问的是陈永正在从背包里拿出的阅览室发现的那些东西,他把它们一件件小心翼翼摆在方桌上,老阿叔随手提起我执意要带上的线毯还给陈永,“这没啥用,先放回包里吧!到是冬天了裹在身上会暖和那么一丁点儿。”
    “哈哈,我就说嘛!叫你别拿,还偏不听,”刘富宽接过陈永放回了线毯的包抱在怀里。
    另两个塞得满满的背包里面全是吃穿物品,看完票据和照片,除了对那些被擦掉的签名颇为留意之外,其余的似乎并无多大用处,将它们放一边之后,他两根手指捏出那金色的圆球,在手里仔细掂量观察,“到是除了这线毯,你们应该多带穿的吃的,否则到了寒冬腊月怎么办?”
    “寒冬腊月?我们明天就要赶回去上课呢!”我们其实已经做好漫长旅程的准备,陈永却不以为然地回答。
    “但愿吧!”老者细细地看着金球。
    “不是但愿,是一定要回去,”我补充。
    “但愿他们也会拿多的衣物和多的食物来,”老者不理会,原来他似乎认定我们是回不去的了,我看看刘富宽,刘富宽看看陈永,我们面面相觑,幸好来之前就考虑到了。“老阿叔是不是要我们加入那五个人的冒险之旅或征途什么的?”我悄悄问陈永。他点点头,“几乎如此。”“我们真的被卷进了风浪,”刘富宽也小声说。
    “我们是被选定的吗?”陈永的话铿锵有力。
    “没有谁注定被选中,机会刚好和你们相遇罢了,要么擦肩而过,要么像偶然抓住了一根稻草,从此开阔出意想不到的新天地。不要试着去保证,关键在于选择,怎么做?”老者似在窥探着万物生长的肌理。
    “我们早已经做好选择——解开心底的疑惑,之后回学校上课,”陈永再一次争取,希望我们不会涉足不属于我们的风暴。
    “或许更多机遇已经主动找上你们,谁知道呢!”老者摇着手上的金球,“想了解它的历史吗?”他握住金球底部顺转反转几圈之后,再拍打几下,啪啦啦几声,随着丝丝鸣响,金球像荷花瓣伸展开来。他把展开的球挨近我们视线,只见花瓣围绕的中心,仿佛金币,上面刻着一辆正朝我们行来的马车,在周围有五个数字,“铭记这些数字,当你们面临十字路口,它会指引你们正确的方向。”
    “我们不用选择,当然也无需指引,”我有些不耐烦地回答,觉得老阿叔根本不理会我们的意思。
    老阿叔笑而不语,重新合上金球,炯炯目光里交织着惊奇:“这是魔域之钥——幻影魔咒,”他把它还给我们,声音沉重地对我们娓娓道出已尘封遥远的故事:那是天地混沌,人鬼杂居的年代,死人变成的鬼叫阴魂,它们能在阳间游走,能力很小,无法作恶。但阴魂在阴间也可以生殖繁衍,阴魂和阴魂的后代叫纯魔,纯魔能力强大,可以无所阻挡地穿行于阴阳两界,孱弱的人类深受其害,生灵遭摧残殆尽。掌管天地的元神——也就是后来玉帝的父亲,眼见阴阳两界的生物将毁于纯魔之手,便发动诸神把以魔王班呶为首的诸纯魔赶回魔域,使之不得再到人间,魔域是和地狱相当的地方,只是地狱渡的是死人的鬼魂,而魔域关着纯魔。
    神魔之战使阴阳两界从此得以清静,天帝把被紧锁的八道魔域之门的钥匙——这枚金球托付天神瑞崇保管。瑞崇在下界统治着北方的王国蓖箩国,为掩人耳目,瑞崇把金球镶嵌于王冠之上作为并不起眼的冠徽。这样过了很长的太平盛世,王国和王冠一起,代代相传直到天神葆江的手里,钥匙之事还是被钟山山神的儿子鼓所知悉,他便和钦邳合谋夺取金球,想把班呶诸魔从魔域放出来。他们在葆江的儿子庇厄出生的时候率大军攻进蓖箩国,展开了长达五年的战争,最后蓖箩国惨败,葆江逃亡到昆仑山南时,被鼓和钦邳残杀,但是两人没能在他和随从身上找到金球。原来在鼓和钦邳屠城之前,他已经让自己的儿子庇厄带着钥匙逃走了。
    天帝知道这事后大怒,把鼓和钦邳处死在钟山东面的瑶崖顶。钦邳死时化成如雕的大鹗,它发出晨鹄般的号叫,红嘴白头拖着那黑色斑纹的身子飞在天地间,老虎般的爪子站立之处,就会引来连连争战。后来它成为昆仑山下钦原的首领而统治了这个鸟族。鼓在被处死之后,也变成了像鹞鹰的黄斑大鸟,在昆仑山兔儿洞附近驻扎。”
    “那他们后来找到这东西了吗?”我忍不住问。
    老阿叔摇摇头,“葆江的儿子带着钥匙逃到昆仑山下的石矶岭藏身。由于鼓和钦邳都被处死,他们不敢再觊觎它。原本这样相安无事地过了很长时间,钦邳带着它的子民钦原每日里飞翔在昆仑山腰一带觅食,而鼓也在兔儿洞附近渐渐有了自己的势力。那时,妖界在昆仑逐渐强大起来,并且越来越具侵略性,妖界为首的是土蝼,土蝼蚼蚏的父亲血洗兔儿洞,把鼓赶离昆仑山时,钦邳没有带兵援助。但后来钦邳也成为妖界攻击的目标,蚼蚏的父亲把钦邳赶逐下阴阳涧,以为它必死无疑,从此之后钦原群鸟无首,变得凶残至极。后来蚼蚏子承父业,浴血攻打石矶岭,那正是姜尚被逐下昆仑山之时,石矶岭危亡之秋,姜尚请来钦邳援军相助,把蚼蚏赶出了昆仑山。也因此,钦邳发现蓖箩国流亡之子庇厄就藏身石矶岭,他心里夺取钥匙的欲望死灰复燃,便带领钦原攻下石矶岭,对一路在逃的庇厄和他的随从穷追不舍,随从只得把庇厄和钥匙藏起来之后分道扬镳各自保命。钦邳在追夺金球的途中,被流放的蚼蚏纠集螟鹘和失散部众截杀,正遇人王辛的征西大军,人王辛把钦邳的部下全数赶回昆仑山,收降了螟鹘部众,并受神旨夺去了土蝼为妖的身份,使之降成一般兽类。蚼蚏和众土蝼被再次驱逐到处流浪,除非直到它妖的身份恢复,否则将永世成为最低劣的兽类,列于生物链最底层,受百兽掠食。魔域通往阴阳两界之门仍然紧紧关着,阎王听取姜尚的意见彻底摧毁了那八道纯魔可以出来的门和通路。从此以后,庇厄和他的随从消失了,钥匙也成了毫无用处的东西被遗忘——其实经无数次尝试,这钥匙根本就起不到任何作用——消失在人们的视野,时间埋藏一切,把它那厚厚的尘土堆积成历史的坟墓,历史被写成传说在书卷里长眠,渐渐地也就成了不为人知的过往。”
    听完老阿叔的叙述之后,我们对金球有了全新的认识,但也产生了更多疑问:为什么它会被我们发现,与小里村又有什么关系?那些不幸遇难的工友们是不是因为这小小的金球?我们把视线重新回到似乎是和金球密切相关的小里村,渴求的目光看着老阿叔。
    “小里村和这金球应该没什么关系,你们有幸发现在它,就带着吧!也当是个缘分,”老阿叔叫我们收回金球,他竖起烟杆在面前,似乎要我们聆听这傍晚远处,几声秋蝉后寂静的院落渐渐响起的脚步,随即,他吸着烟斗,半推房门走出去。
    “约好在河边等的,你却呆在屋里,”一个声音对老人埋怨,那老熟人似的语气没带丝毫责备之意。
    同样是屋主人从厨房出来招呼的声音:“今天客人蛮多,我看小厅坐不了,直接到堂屋吧!饭菜可以上桌了,就等你们来呢!”
    “还有别的客人吗?那我们冒昧前来,打不打扰?”另一个人显得客气很多。
    “要不去打个照面?”我问。
    “等等吧!老阿叔叫了再说,”陈永摇摇头。
    “或许来的就是老阿叔想拉我们入伙的人,听脚步应该有五个,”刘富宽分析。
    “要不是遇到前一批——他们多少也算不上啥客人,我就一直在河边等了,怎么会爽约呢?”老阿叔引着来人进隔壁堂屋的声音。接着是挪动坐椅的嘎嘎噪响,安静下来。可迟迟等不到老阿叔过来叫我们去与新来的客人见面,我们三人坐在这拥挤的客房,多少有些被冷落的尴尬。
    “你们咋还坐在这儿?快过来堂屋这面,”屋主人推开堂屋与客厅之间的木门,歉意地点着头,“不好意思,只顾盛饭菜去了,才发现你们没进堂屋,都没招呼到三位。”
    我们跟着她的指引走进宽大的堂屋,一伙新来的客人围坐在摆满丰盛晚餐的大方桌周围,虽然给我们空着三个位置,但老阿叔似乎因为新人,早就把我们这三个旧人给忘记了,他挨着一个年轻的身影,正交头接耳地说着话。然而当他们抬起头看我们时,彼此都惊呆了,和阿叔窃窃私语的不是别人,正是同学周雨江。
    “噫!怎么是你们,我还担心会不会冒昧打扰到呢!”坐在他旁边的另一个同学王万志最先打破僵局,噌地站起来,示意我们入座。
    “我是觉得责备老阿叔的语气那么熟悉,”陈永笑着对周雨江说,我们视线同时扫过另外几个同学,大家竟惊讶得哑口无言。
    “大叔有意安排的吗?”侧边座的胡光勇看着老阿叔问。
    “纯属偶然,”老阿叔抬头打量我们,指着空椅子喊道,“还客气啥呢!快坐吧!既然大家都是认识的,我也用不着介绍啦!”他在桌角敲灭了烟斗里的火星,将它顺手依靠桌沿放好,“熟人,就随意嘛,别扭捏。”
    我们坐在剩下的空位,三言两语就和新来的五位同学搭上了话。
    正对大门的神龛上,赫然摆着新逝男主人的照片,我依稀认得就是那遭遇车祸的中年人,心照不宣,不好故意重提主人家的伤心事,女主人把最后一道菜上完,又抱来米酒佳酿,周培江挪过凳子让她坐下一起用餐,十人围坐的大方桌也不算拥挤。饭前三杯酒,头杯敬逝者,二杯敬主人,三杯同举,尔后晕晕然,略有四五分醉意。然后同学共敬老阿叔一杯,方才自由吃饮。
    “你们也是想了解小里村才来的吗?”王万志问。
    “看来大家目的相同哦!”陈永回答。
    “不,我们是为了探寻,”周雨江反驳道。
    “从未听你们说起过,还以为知道小里村的仅我们三人,”我连答带问。
    “深入腹地,”李方贵对“探寻”二字作了进一步解释。
    “沿路争执到现在,意见还是统一不起来啊,”胡光勇笑着回答,“莫非你们真不怕耽误学习吗?”
    “我们不怕,”周培江信誓旦旦地回答,“如果这比学习更重要的话。”
    “争来争去有什么用呢?不如各按各的想法行事不就好啦!再说怕耽误学习的也只有你二位呀!按比例也是我们三人优先,”李方贵看看王万志和胡光勇,站起来把倒满的杯子一饮而尽。
    王万志想尽量说服大家别丢下学习,去作无谓的冒险,他示意李方贵别激动,坐下来慢慢商量,“现在突然多了三个同学,不妨也听听他们的想法,”他看看我和刘富宽,最后把目光落在陈永身上。
    “开始我们三人也只是出于想了解一下小里村的意愿,本没考虑会因此耽误学习。适才老阿叔也有让我们亲自探寻小里村的意思,那恐怕就是漫长的旅程了,”陈永看看一直不说话的老阿叔,又看看发问的王万志,“你们此行,是谁承的头呢?”
    “老周最先发起的,”李方贵指着周雨江回答,“似乎他对小里村非常了解,我是兴味盎然的,势必乘风破浪也要不虚此行”。于是大家都希望周雨江能说说他所了解的小里村。
    “这你就问错人啦!”周雨江看着静静吃饭的女主人歉意地回答,“老阿叔和老姐是亲历过小里村的人,而我临近开学的前两天才知道有这个地方,于是,周雨江和他们讲述那天的遭遇:说来也巧,那天早晨,他去镇子置办上学需要的物品,天气晴好,太阳还没出来,在村口等车时,对面一个中年男人行色匆匆走近周雨江面前,神色慌张地打听刘继龙家,好一会儿他才想起是去年去逝的瘦大胡子刘老伯,“看来你和刘老伯有多久没联系了吧?”周雨江问。
    “死啦?”来人惊讶不已,继而自言自语道:“真的就剩我一个了?”他恐惧地看看四周。
    “走了差不多一年了吧!随后,家人也不知道搬到哪儿去了。”
    中年人愣愣地打量他好一会儿,仿佛有一道阴影正在赶来,‘你和刘老伯很熟悉吗?”
    “还算吧!不过他生前几乎只和我说话拉家常,”周雨江点点头,“要不带你去拜祭拜祭他老人家的坟。”
    “不必了,人都走了,还有啥好拜祭的?”中年人背对周雨江点点头,“那,他生前有没有告诉你些什么呢?”
    “都是话家常,聊些无关紧要的琐事,反正老人嘛,觉得孤独了就爱唠叨不完的。”
    他没停留,转身跟着周雨江往镇子方向走。
    “看样子你也是赶了很远的路来找刘老伯的,不息息再走吗?”
    “我得赶快回去,”中年人脚步更急,“那他有没有留下什么?”
    “老伯到是给我看过一张地图,还教我认上面的符号,他说不会再有人认得了。”
    “他有没有留下地图给你?”
    “没,什么也没留下,家人搬走后,只剩下空空的四壁。不过我大概还记得那张地图,画给你看?”
    “哦!不用了,”中年人摇摇头,走出十几米远,才猛回头定定地看着我,“你到镇上吗?”。
    “嗯!等车坐。”
    “要不一道,我们走路去,顺便和你聊聊,或许这一生再不会遇到别人——像你这样看起来令人放心的孩子了,怎么能让那些故事中不瞑的冤魂石沉大海呢?”他声音压得很低。
    “你的故事?”周雨江打量他沧桑的脸,想不出什么动人的故事。
    他们沿路走着,慢慢地,小里村这个地方从中年人口里流进周雨江耳朵,中年人告诉周雨江他叫林允烈,尽管他有些语无伦次,提取的回忆也是东拼西凑,多少片断说了又说,却挪下更多的只字未提,但粗粗勾勒出小里村的种种变故,引起了周雨江无尽的好奇心。远远地可以透过山头繁茂的枝叶看到镇上的炊烟时,他就要分手从山间的一条小路而去,经过一番长谈,周雨江似乎明白他为什么要躲开热闹的地方。临别前他问周雨江要来纸笔,草草画了张去他家的路线图。他告诉周雨江要严守那天相遇的秘密,千万别告诉任何人哪怕半个字,也相信周雨江能办到,之后便钻进茂密的山林了,很快便像风一样消失无迹。从那之后,这个中年人的生死安危常常令其寝食难安,开学前两天,周雨江终于忍不住跟着那张线路图找来了,于是在半路遇见了老阿叔。
    经过讲完,周雨江看看始终沉默的老者,“他要我这样叫他,我们虽然同路,我严守对中年人作出的保证,对老阿叔只字未提,老阿叔却似乎早看透了我的心思,没走多远,便主动问我是不是去找林允烈,我吃惊地看看他,没回答,然后老阿叔先说道了小里村,他告诉我他也是去找林允烈,看这老者怎么也不像坏人,我便打消了顾虑,和他畅所欲言,告诉他林允烈和我的相遇,”他停下来,喝了口茶润润喉咙,环视我们,“很抱歉,在学校时知道你们在查找关于小里村的事迹,可我答应过中年人不透露半点,所以没参与你们的计划。”
    “你也有自己的难处,哈哈,完全理解,”陈永笑了笑,显然他和我一样,对小里村提起了更大的兴趣。
    “可他那晚离开之后,再没有回来过,阿叔和周同学到来也没遇见允烈,根据周同学提供的线索,我们也不可能找到他,只有干等,就在周同学离开后的第四天,丈夫遭遇了车祸,消息很快便由当地派出所传到了村里,”女主人回忆着,不禁流下了泪水,我们感慨地看看香案上那年轻的照片,静静地,觉得怎么样的安慰也是多余的。
    “他就应该听我的,不要乱动,等我回来再从长计义,”阿叔长叹道,“事也至此,悲伤也无济于事,现在重要的是保证你的安全,”他看看女主人。再看看我们几位,“如果风暴就此降临,我希望在座的能担起大任,虽然没有谁是被选定的,但我们自己可以做出选择。”
    “唉!到了这个地步,生死又有什么意义呢?”女主人回答,也许她和丈夫的想法一样,都不愿那些小里村的秘密被埋葬在时间的坟墓之中,虽然她很多地方也含糊其辞,但比林允烈说的要清楚得多,女主人本名呈樱,和丈夫林允烈婚后来到小里的,很快融入这片美丽的山水田园过着幸福生活,他们丝毫感觉不到外界的历史迁移和社会变革。
    但来了一伙人,为首的叫尤占廷。
    他们要在小里村建砂厂,遭到小里村所有人的阻止,因为来人给村民开出的赔偿条件相当高,很快反对浪潮就平息了,大家对毁掉耕地、破坏自然这样的事情也就不再在意。高得近乎离谱的赔偿条件反而使自始至终不同意建厂的林允烈起了疑心,他敏感地怀疑尤占廷等人有不可告人的目的,于是决心佯装妥协,条件是他必须在砂厂内觅得一份差事。通过层层面试,尤占廷和砂厂其他主管对他的才能充分肯定。将他任命为办公室主任,虽然只是一个空闲职务,但好歹他进到了这个本不外招的企业。终于他可以看到工程部内部资料,从资料来看,砂厂也比别的普通砂厂大得离谱,几乎占了小里村方圆十几里所有土地,1994年3月,砂厂正式动工,浩浩荡荡的砂厂工人进驻小里村,原来绿油油的耕地上满布的机器昼夜不停在小里村轰鸣,层层肥沃的地皮被铲开,露出小里村特有的砂石地质,很快,砂厂周围耸立起了高高的围墙,围墙顶上缠绕着严密的铁丝网,林允烈每天进出闲人免进的唯一一道工厂大门,抬头四顾高墙,“这如监狱也如军事基地的地方,怎么可能只是一个砂厂?”他不露声色地想。
    动工后不久,给村民在离小村十几里的另一个村建的安置房完工了,按协议,村民们要搬离小里村。他们看着被毁的耕地,曾经世外桃源的小里村一去不返,它被阴森恐惧、壁垒高筑的“监狱”所代替,一车车砂石从砂厂里运离小里村,消失在远方的公路,这样的改变和村民们的设想大相径庭,对乡土的情感突然间显得无法替代,大家后悔当初没听林允烈的劝告拒绝那高额的赔偿条件,有村民起来反对搬家。“如果可以,我宁愿退还所有赔偿,”他们面向砂厂背后的岣来山山神——一块巨大的飞来石跪下,忏悔自己贪婪的罪行。可是表面的悲痛又有什么用呢?谁真愿意把到手的真金白银拱手退还回去?也许尤占廷早就看穿了村人贪婪的心,任他们去胡闹折腾,直到不可开交了,才拿出和村民们签订的协议,工厂撤走不在话下,但赔偿的钱得还回来。村民们想想自己增加了几位数的存折,很自然就平息了心中的怒火,林允烈早就料到这不了了之的结果,总是事不关己的姿态引起了村民们的愤慨,大骂他变成砂厂走狗后,连为小里村利益吠几声的胆量都没有了,这种种对他来说不以为然的非议责难反而成了他探寻真相的保护屏障和烟幕。和村民的不合,使他赢得了尤占廷的信任,就连曾对他戒心最大的财务主任刘艺琳也改变了对他的看法。
    也因此,工厂里不久后发生的一场失窃事件也未波及到他这个外人身上,无法估量这事件对工厂的影响有多大,但风暴却令人胆寒,所有工人都未能逃脱严密的监控审查,甚至人身恐吓,有的甚至还在审问中倍受皮肉之苦。从风暴产生到平息的两个月中,没人知道是什么失窃引起这不小波澜,也没人知道失物是不是已经找回。小里村的上空却慢慢乌云密布。它令洞察力极强的林允烈寝食难安。
    “或许我们应该离开,”趁着半夜的宁静,妻子呈樱对林允烈说。
    “那邻居们怎么办?我不能把他们丢在这可能会降临的风暴之中,”林允烈回答,“或许我应该把你送到安全的地方。”
    “不,我要和你在一起,你不怕我也不怕,”妻子往里面挪挪,挨紧丈夫坚实的臂膀,又突然从被子里探出头来,“有人敲门。”
    “这深更半夜的,除了鬼,谁会敲门啊?”老公笑了笑。
    “真的,你听。”
    男人点点头,起身去开门。
    来人是刘艺琳的父亲刘继龙,进门便气喘吁吁地说:“我女儿现处于水深火热的境地,她左思右想,觉得只有你是最可靠的人,她希望你们夫妻把这些证据藏到安全的地方,”他把一叠包裹严实的票据凭证交给林允烈,眼前票据上的资金往来数额大得几乎可以买下近百个小里村,还有那成顿黄金的流入证据,令两夫妻瞠目结舌。
    “打死我也不信这只是个砂厂,”林允烈坚信自己的判断。
    “艺琳把它们包裹得如此严实,还千叮咛万嘱咐务必立即亲手交到你们夫妻手里。要你尽快把这些证据转移出小里村,”刘继龙回答。
    “那你女儿……”呈樱把票据一张张整理包好。
    “以我女儿的谨慎,相信她能够应付得了,”刘继龙镇定地回答,“事关重大,拜托你们啦!代我女儿谢谢你们。”
    “不用谢,这也是为小里村好,”林允烈回答,他突然想到前不久那场风暴,或许刘艺琳多少向父亲透露点的吧!便借机问老人。
    “女儿也曾告诉过我,失窃的是厂里的一级机密工程图纸,那份图纸仅尤占廷本人和极少几个核心工程师看过,她怀疑这些贿赂给尤占廷本人的大量财富都和这份图纸息息相关,图纸失窃的那段时间,尤占廷就随时提醒艺琳保证这些走他私人账户的财务凭证的安全,但他似乎更需要这些凭证的秘密不让自己和我女儿之外的其他人发现,这也相对使艺琳安全许多,”老伯说完,踏着黎明前最暗的道路离开了,丢下束手无策的两夫妻愣愣地呆在原处。接连几日,两人始终商量不出一个万全之策,心急如焚的林允烈却要装着若无其事地每天到砂厂上班,和刘艺琳等其他员工像往常那样谈笑风生,仿佛一切都没发生过。
    “在这节骨眼上,老阿叔的突然造访真可谓让我们绝路逢贵人,断崖见稻草,”呈樱看看稳坐泰山,和我们一起静静听她叙说的老阿叔,“或许是急于求助的心理,允烈对一见如故的老阿叔立即产生了信任感。把那包证据交给老阿叔之后,我们心里悬着的石头总算落了地,但老阿叔拿着证据离开,就再没踏入过小里村,又加上此后在小里村接连发生的离奇灾祸事故等,使我们越来越怀疑是否所托非人,”呈樱看看似乎酒足饭饱的我们,或许听得太过入神,我们忘记了推杯换盏。
    老阿叔笑了笑,并不为自己辩驳:“我得到这些证据之后,思虑再三,又原样还到刘艺林手里,只是在包裹外面多套了一个盒子,就是你们在学校用尽办法也无法打开的盒子。要明白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的道理,”他看看我们,“后来这盒子和钥匙怎么会落到你们学校杨萍老师手里?又怎么会多了那魔域之匙的?恐怕只有刘艺琳和杨萍老师才说得清楚了,可这次回来,我始终没见到杨老师的踪影,她从学校请假之后,仿佛也失踪了,不过我相信她是安全的。”
    正如呈樱所言,老者带着票据离开仅半个月,小里村上空酝酿的暴风雨终于降临,先是厂长尤占廷离奇失踪,被谋杀、遭遇事故、畏罪潜逃等传言在砂厂不胫而走。此前早已平息的失窃事件又被新任厂长所重视,把寻找失物提上了第一工作日程。从小里村一个女孩方雁行的失踪开始,小里村从此进入了多事之秋,正如我和刘富宽在阅览室查到的资料那样,火灾、泥石流、凶杀、离奇死亡等等一桩紧接一桩在被折腾得精疲力竭的小里村上演,村民们竞相逃离早已不复从前的小里村。很快,这个满目疮痍的荒废之地,带着无数秘密被移入了无迹之境。
    “方雁行,对,我第一次看到的寻人启事就是她,也因此才关注到小里村这个地方,”我回忆着说。
    “她的家人好像也的确登过寻人启示,但失踪的女孩始终如石沉大海,再也没被找到,”呈樱叹道,仿佛过去发生的又重现眼前,“多可爱的女孩儿,就这样如石沉大海了,她妈妈伤心过度,很快也重病不治,唉!那场风暴,毁灭了多少家庭?”
    “遗憾的是这些灾难发生时,我已经离开了,去另一个地方寻求帮助,否则我会竭尽全力拯救更多不幸的人。我估计到这场风暴会来,但没想到会来得那么快。”
    “寻求帮助?我和丈夫都以为你是害怕祸及己身,逃走了。”
    “逃走?不,因为我来到小里村,是为了要进入砂厂一探究竟,却被那石墙阻挡于外,我用尽奇技也无法靠近,它一定是在修筑的时候被注入了强大的魔法。这迫使我相信石墙内隐藏的秘密非同凡响,越暗潮涌动越令我感到迫切,所以我只得匆匆离开,去寻求帮助。我或许选错了离开的时间,也或许低估了对方行动的迅速。”老阿叔看看陈永,“还记得刚才和你们说的金球的历史吗?”
    “小里村发生的和这把钥匙有关?”陈永惊问。
    “或许是,也或许不是,但当时我没有想到钥匙,只考虑到纯魔,可是我返回小里村为时太晚,它早已从世界消失,”老阿叔从未有过的慷慨激昂,“有我在,再怎么黑暗的势力也休想将小里村的秘密永远埋藏在那无迹之境,人类的脚步终将踏入这片被星尘包裹的绝境,”他看看周围有些稚嫩的面孔。
    “我们?”周雨江问。
    “那得看你们的选择和坚持,选择无所谓对与错,但我希望你们能作出我所希望的选择,至少,为了芸芸众生,”老阿叔简短而充满分量的话给整个饭局的聊天作了最为沉重而辉煌的总结,毫无疑问,经过一番深切的长谈,我们所有人坚定了这趟冒险之旅,这使老阿叔倍感欣慰,他深陷的皱纹间隐现出难得的微笑,尔后又不无遗憾地摇摇头,“但是不行,你们当中必须要有两位帮忙把呈樱嫂子护送到安全的地方。”
    我们相互打量,没人愿意放弃这次冒险的旅程。
    “离天亮还有些时辰,你们可以商量妥当,再决定人选,”老者笑着拾起烟杆,把烟斗衔在嘴角,却不点燃。
    “我要留下来陪允烈,”女主人或许是不愿意拆散我们的队伍。但老阿叔坚决要她从这个对她来说已无任何安全可言的村子转移。
    “不用商量了,还是我和光勇吧!正如老阿叔所言,选择无所谓对错。”王万志说着,和胡光勇站起来,向老阿叔保让把女主人送到安全的地方,虽然他们并不知道要送到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