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章结尾部分内容,我在发布之后又稍有改变。所以如果觉得这一章内容对不上,可以刷新一下上一章)
自踏入长安城以来,孟修远只觉得自己逐步在踏入一张大网,一件件始料未及的事情,接连都找上了门来。
潼关外的偷袭,师妃暄受伤,石青璇被威胁,乃至于今日可达志的主动挑战,每一件事背后都藏有孟修远尚未了解的隐藏动机,让他一时间难以了解清楚。
凭借直觉,孟修远隐隐能感觉到,暗中正有不止一方势力正在不断布局、试探,就好似几只蜘蛛共同编制着一张蛛网,只为杀死他这一只搅动了天下风云的巨大猎物。
不过,对此孟修远倒是没觉得有什么不妥,他所行所为牵连众多,有人想要对付他也是正常。
面对这些于暗处根深蒂固、心机狡诈多端的敌人,孟修远从未想过要和他们做什么情报与智计上的争斗。
牵一发而动全身,孟修远的阳谋早已定下,这些敌人终会一个个主动从暗处跳出来对他动手。到时候,大家不免还要用刀剑拳脚来决定胜负。
孟修远自信有横扫棋盘之力,便也无惧让对方先走几步。
今日既然对方想方设法要亲眼见见他的实力,孟修远自不吝于略微展示几分,叫他们以为已经将情报收集清楚,下定决心早些上钩。
……
“只是这般事情若只有咱们两人参与进来,未免少些趣味。
我看在座诸位将军从酒宴开始盯了我一整场,皆跃跃欲试,不如我给诸位一个机会如何?”
孟修远此言一出,在场众人不由皆面色生变。
在座每一位皆是李建成手下有名有姓的高手,孟修远如此浑不在意的态度,让他们实难接受,一个个直欲跳出来领教孟修远几式高招。
尤其那原本主动挑战的可达志,更觉得是受到了平生未经之奇耻大辱,一双眼睛通红,当即便欲拔刀相向。
唯有太子李建成倒是显得稳重,只稍愣了一刻,便开口圆场道:
“孟公子言重了,我今日是诚心邀请公子,在场这诸位兄弟们又怎会对公子不敬。
他们盯着公子,想来只是听得公子名声赫赫,所以忍不住好奇……”
说至此处李建成声音稍顿,扫视了一圈自己身周几位高手,才又转而向孟修远道:
“再者说,可达志想与孟公子过上两招,除了对公子武艺好奇之外,全是为了活跃宴席气氛。
而若叫我长林军这些高手一拥而上地围攻公子,未免实在不像样,对公子这位贵客也有些冒犯吧……”
孟修远闻言轻笑摇头,朝李建成答道:
“我不过随口提议,太子作为主人可自行决定。
只是明人不说暗话,太子今日若只是为了拉拢我、和我交个朋友,那派人找上门来之时,又怎么会是那般态度。
想来太子不惜冒着得罪我的风险,也一定要将我邀至这上林苑,定是受人所托,要当面称量称量我的斤两吧?
既然如此,我不妨和太子说句实话,你若想见我的真功夫,只凭这可达志一人恐怕不太足够……”
此言既出,李建成终于再难保持刚才那般从容笑意,眉头微微皱了起来。孟修远如此直白地戳破了他的用意,是他始料未及的。
半晌,李建成才轻吸了一口气,开口道:
“看来孟公子对我多有误会,实在让人遗憾。
不过既然公子都这么提了,我若不应,反倒像是小瞧了公子……
尔文焕、桥公山、薛万彻、谢叔方、冯立,你们五个出来,和可达志一起陪孟公子过两招。”
李建成居于东宫,宫内有长林门,他于长林门左右建居所,安置从各地招聘回来的好手,所以手下被称为长林军。
而他刚才言中所提这五人,号称“长林五将”,是长林军中最强的五人。五人各有官职,由建成太子一手提拔,在加入长林军前,便都早都是名震一方的高手。
“是!”
齐声一应,五位身材挺拔、气势雄浑的汉子一并从席间走出,举手投足间皆颇有行伍之气。
那早早立在孟修远身前待战的可达志,见此一幕终是再忍不住,声音低沉狠辣地道:
“希望孟公子的剑,真如你自己所说的这么厉害。
否则你今日,恐怕便会因为轻视我可达志而付出代价。
这一套我自创的《狂沙刀法》,请公子多多指点……”
说话间,可达志已忍耐不住拔出腰间弯刀,一声长啸,左鞘右刀,龙卷风般往孟修远身前旋转而去。
只见他这一刀裹挟无尽刀气,以自身为中心像沙漠刮起的狂暴风沙袭来,全然没有给孟修远留下丝毫闪避之机,却又精妙得不伤及周围席间一桌一凳。
单从这一招来看,其武功许是便不差于师妃暄、婠婠许多。
果然盛名之下无虚士,这可达志被武尊毕玄称为年轻一代第一人,多少有其道理。
不过孟修远见状却仍是不闪不避,只随手从桌上摄来一根竹快顺夹在食指中指之间,便闪电般直刺向这刀气风暴的中心。
随即听得“铛!”地一声震响,便见可达志的旋转刀法已被硬生生地止住,刀“剑”相交之处,那根为青色剑芒覆盖的竹快尚且完整,可达志手上的宝刀却已被崩碎了一小片刀刃。
“你?!”
可达志看着自己损毁的宝刀、感受着受着手上传来的胀麻,心中满是不可置信。他作为突厥武林的天之骄子,出道以来一路过关斩将,从未见过似孟修远这般武功。
“刀不错,刀法也不错。”
孟修远点了点头,朝可达志诚然肯定道。
毕竟即便是杜伏威、边不负那般级别的高手,和孟修远这如此硬拼,也都早已是刀毁人伤的下场了。
只不过以可达志的骄傲自负,自然不会将孟修远这话当做真心夸奖,当即怒哼一声,再次向孟修远攻来。
于一旁掠阵的长林五将见此一幕,不由万分心惊,才算知道孟修远刚才话中对自己实力的描述,竟是没有半分夸大。
为防耽搁太子李建成的大事,他五人再不敢有丝毫犹豫,当即不顾高手颜面朝孟修远合围,配合可达志联手攻来。
五人武功风格不同、所使兵器各异,但皆算是还不错的先天武者,默契合击之下,招式气机皆没有什么明显错漏。
不过于孟修远现今这般境界之中,观他五人的招式多少还是略显匠气了一些,说不上极佳。
真正让孟修远眼前一亮的,还是那突厥青年可达志的刀法。
只见其刚才经得孟修远所赐耻辱一败,气势竟没有丝毫衰颓,反而越挫越勇气,一股“败中求胜、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意味于精神之中蓬勃而出。
于此心境之下所使出的《狂沙刀法》,好似真如沙漠里的变幻莫测的风沙,走势出人意料,全然不给孟修远再与他硬拼一次的机会,直击孟修远身周各处要害。
灵觉之中感受这一强五弱共六道威胁同时袭来,孟修远心中一动,明白今日至此火候已差不多。
下一刻,便见他身子轻转,手中竹快于空中缓缓划出了一道圆形弧光。
这一道圆,本质出自张真人亲传《太极剑法》,经由孟修远三世钻研、此刻又有精神肉体合一的入微境界加持,可谓几近于完美。
弧光所过,长林五将当即飘飞而出,云里雾里地直落回了各自席间的座位上,分毫不差。
可达志武功高明,拼尽全力咬牙强住顶了一刻,却不由而因此反受了严重内伤。
“呃”地一声闷哼,这性格倔强的突厥高手虽强将鲜血咽回了肚中,却也不免当即脸色煞白,颓然瘫坐在了地上。
说来话长,可是于李建成这般旁人眼中,不过只是一道青色剑芒闪过,他手下众人便已经飞的飞、倒的倒,只留孟修远一人仍怡然站立原地。
见此一幕,李建成心中不由万分震惊,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今日之事竟会是如此一个结局。
一时之间,无数念头从李建成脑中闪过,长林军身败名裂之事他已经顾忌不上,此刻他最怕的,便是已经大获全胜的孟修远借机逞凶,替李世民顺手将他除掉。
不过李建成终究不是寻常人物,沉默片刻之后,他仍是鼓了鼓掌,以略显沙哑的声音主动开口道:
“孟公子神功盖世,实在是让人大开眼界。
还请公子坐下同我再饮两杯,尚秀芳尚大家想来是马上就要到了……”
说话间,李建成转向身侧一个心腹,开口道:
“还不快去催催,看尚大家到哪里了,不可让孟公子再久等。”
孟修远闻言笑着摇了摇头,开口答道:
“太子殿下,不必了麻烦了。
今日有可达志这般突厥高手舞刀助兴,尚秀芳的歌舞不看也罢。
在下仍有要是在身,不便多留,告辞了……”
说话间,孟修远便已转身朝厢厅之外飘然而去。
李建成等人见状稍松了一口气,不敢应声,只有可达志受不了这般屈辱,仍从地上努力挣扎着想要爬起来拦截孟修远。
孟修远见其如此,顺手一指戳出,气劲直入其胸口膻中大穴:
“突厥人屡侵我中土、犯我百姓,虎狼之心人尽皆知。
今日太子宴客,以礼相待,我不好动杀手。
这一指容留你三月性命,你若还想活命,便立即滚回突厥,求毕玄给你解开。
顺便替我转达一句,便说我长安事了,一定会去突厥见他一面……”
言语幽幽落下,厢厅中早没了孟修远的身影。
……
从上林苑走出,天色已全然黑了下来。
孟修远心念客栈之中两女安危,不敢耽搁,当即沿长街飘然而行,步伐似缓实疾,转瞬之间便已经似幽灵般闪过重重商铺街道。
不过在行至一处必经路口之时,孟修远却是突地停下脚步。只因一道身影正拦在路前,似是在此早已等候多时。
仔细瞧去,便见明月斜照下,一位衣饰素澹雅丽的女子迎风而立,侧背过身不让孟修远看清其面容。
孟修远从未见过此人,但其身上的诡秘气质却让他颇感熟悉,与魔女婠婠可谓有八九成相似。
“阴后祝玉妍……我还以为,你会一直躲着不见我,只派你那徒弟出面。”
孟修远见此情形,自是能猜出来者身份,当即轻声开口道。
祝玉妍闻声咯咯一笑,声音竟如年轻女子一般清脆无二:
“孟公子误会了,我只是觉得似婠婠这般年轻人,该更和你这般青年才俊聊得来而已。
只是没想到,她竟还有对付不了的男子。
看来我阴癸派,还要多多精进才是……”
说话间祝玉妍转身向孟修远望来,月光之下,一张绝世容颜展露无疑。岁月似是没在这位阴后身上留下丝毫痕迹,若非她那难以掩盖的威严气势,旁人许是只会将她当做婠婠大上几岁的姐姐而已。
孟修远作为逍遥派传人,面对这般异象倒也不算意外,只稍微打量了祝玉妍一眼,便当即又开口道:
“阴后今日孤身前来见我,不知有何准备。
是自觉武功高明,可在我手上逃脱,还是像婠婠上次一样,又准备了什么炸药机关,要以这长安城中百姓的性命为自己作保?”
祝玉妍闻言,朝孟修远面上凝望许久,终是忍不住突地一笑,上前几步至孟修远身前说道:
“说实话,自听闻江湖上有孟公子这么一位人物,我始终有些不敢相信。
怎么可能有人在婠婠这般年纪,便武功绝世,臻至大宗师之列。
不过我阴癸派在公子手下屡次吃亏,这事实却是难以否认的,逼得我不得不重视起你来。
直至今日亲眼一见,我才知道,之前仍是小瞧了这你惊世之才……”
说至此处,祝玉妍声音声音转低,一双眼睛紧盯着孟修远的双眼:
“我今日前来,是诚心有要事与公子相商,亦为此做好了完全准备。
公子动怒之前,可否听我将来意说清?”
孟修远不愿废话,点了点头,示意祝玉妍有什么话尽管将便是。
祝玉妍见状微微一笑,当即接着道:
“孟公子可知,即便你屡次坏我阴癸派好事、杀我阴癸派长老,可在我祝玉妍心中,你仍算不上首要仇敌。
我毕生最想杀的人,其实名叫石之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