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8年腊月28,唐建军一家刚吃了午饭就提着一袋白糖,两斤冰糖,一竹筒酒和银行给的那袋大白兔奶糖去了三叔家,因为这边一般过年期间兄弟间是不兴拜年的,都是走姻亲。
一大家人一起说说笑笑的准备三叔家的年夜饭。
席间,三叔又感叹唐建军确实改好了,还打算做小生意,提过来的这些东西也是他买的。
高兴得直拍大腿,边拍边说“好啊,好啊,好,二娃总算是长大了,也懂事了,三爷高兴,来来来,我们两叔子再整一杯。”
惹得一旁的三娘直翻白眼,心想你怕是高兴二娃提这么多东西过来吧。
三叔一高兴,结果就是饭局还没结束就醉倒在桌子底下了,建军建设哥儿两人一起才把他弄到床上去。
腊月29,除夕,三叔一家子也早早来了唐建军家帮着一起弄年夜饭,还提来根猪腿。
建军建设哥俩负责杀鸡破鱼,庭思庭跃哥俩负责蒸猪头煮腊肉,福英世福妯娌两负责拆菜洗菜,小梅负责烧火,大毛负责在三个工作岗位上来回跑着当监工。
下午三点过,猪头蒸熟,整鸡煮好后,开始了除夕最神圣的仪式——敬菩萨。
只见唐老爹拿出个大木盆把整只的猪头和一根猪前腿装上,猪嘴里还塞了根猪尾巴,寓意这一年有头有尾,新一年前途似锦。
唐建军拿了个小一号的木盆,装着煮熟的整只大公鸡,鸡脖子必须扬起来,鸡头斜着冲天,寓意着希望来年一飞冲天,吉祥如意。
女人是不能参与敬菩萨的,大毛又还小,所以三叔和建设帮着端凳子拿酒杯端酒。
三叔先提着两根长条凳放在土坝边,唐老爹和唐建军端着装满东西的盆子放凳子上,然后在地上点上三炷香和一对红蜡烛,唐建军烧着纸钱,唐老爹摆出三个酒杯在倒酒。
边倒嘴里边念叨着:“天菩萨,地菩萨,请来吃年饭,感谢你们保佑这一年风调雨顺,国泰民安,让我们老百姓庄稼丰收,无病无灾。”
说完把三杯酒倒在燃烧的纸钱堆里。
然后端着这些东西到了堂屋,在天地君亲师牌位那里放下,依旧三炷香一对烛一叠纸钱。
同样三杯酒倒在纸钱堆里。
接着是厨房,猪圈这些都敬了一圈,大概意思就是祈祷各路神灵保佑来年依旧能国泰民安,风调雨顺,五谷丰登,五畜兴旺,平安喜乐,无病无灾。
唐建军再抱着一盘两万响的鞭炮放了,整套仪式齐活儿。
昨天三叔家也是这么搞的。
这不是封建迷信,这是淳朴的老百姓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和对大自然的敬畏,只是用一种流传了不知道多少年的仪式表现出来而已。
仪式完后,几个男人又转战厨房,把猪头猪腿猪尾巴放进蒸笼里加热,大块大块地把鸡剁了,和冬笋一起炖上。
唐家有个传统,每逢大事或者重要时节要弄大菜,都是男的下厨。
所以之前五指未沾过阳春水的唐建军能炖好竹鸡,能自己做晚饭吃大家也不见怪,只当他是天生就会。
唐妈妈,三娘和小梅坐在灶门前边烧火边嗑瓜子聊天。
唐老爹在灶背后用调料勾兑鸡汤,味儿正了后放入一碗泡发好的红薯粉条,鸡汤冒红薯粉条,绝了。
三叔在另一口锅里做酸菜鱼。
唐建军背对着他们在案板上把蒸热的猪头掰成几大块,挑着把核桃肉,头顶皮,下巴肉,拱嘴,耳朵,牙根,口条和香肠等都薄薄地切成片。
在盘子最外圈摆一圈香肠,内里放着其他的猪头上的肉,装了两盘子。
又冒尖地切了两碗肥瘦相间的猪腿肉。
今天的猪蹄子又叫“刨钱爪”,一破两半,他和唐老爹一人一半,寓意着家里的两根顶梁柱来年能刨回来钱。
边切边小块小块地削些肥肉递给伸着小手要肉吃的大毛。
5点钟开始上菜,中间一瓷盆冬笋粉条炖鸡,边上挨着摆上两碗腊猪腿肉,两盘腊猪头香肠双拼,一盆酸菜鱼,两盘老妈泡的咸鸭蛋,两盘小梅自己烧稻草灰做的皮蛋,两盘油炸花生米,一碗白水煮青菜,一碗水豆豉拌萝卜粒。
唐建军提出一捆青岛啤酒,一竹筒老窖厂打的烧酒。
摆上酒碗,唐建军问大家喝啥,三叔说“嘿,烧酒哪天都可以喝,这汽酒可是稀罕东西,我就喝汽酒了”
唐建军拿起一瓶啤酒捏着瓶口,用筷子卡虎口上一翘。嘭,打开一瓶递给三叔。
唐老爹喝不惯啤酒,倒了碗白酒。
唐妈妈,三娘也各自倒了半碗白酒。
小梅想试试啤酒,唐建军又嘭嘭嘭起了三瓶,一瓶递给小梅,一瓶给唐建设,自己留一瓶。
唐老爹端起酒碗准备来个开场白然后开吃饭。
大毛不干了,伸着手也要一瓶啤酒,不给就闹,惹得一桌人哈哈大笑。
唐建军没办法,去拿了两颗大白兔奶糖加点热水化开,跟他说让他陪爷爷奶奶和三奶奶端着碗喝,这才安抚好了。
一家人说说笑笑,欢欢乐乐地吃喝到8点过,一大桌子菜基本吃完了,那时候的战斗力比现在高多了。
吃完饭,大家一起收拾桌子,三个女人洗着碗筷,爷儿几个喝得晕乎乎的,带着大毛往村小卖部方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