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承云感觉到不对,几人赶来的时候一切都已经结束了。
钱汀静静坐在那里,黑影消失不见,像昨晚一样,连血都没有流下,仿佛只是一场噩梦。
只有浑身是伤的钱汀和她手里握着的刀能证明刚刚发生了什么。
听到脚步声,钱汀视线下撇,淡声道:“你们来了。”
凭借丁无嗟对人语言行为的了解,他敢肯定钱汀此刻无论是肢体动作还是语气措辞,甚至眉毛下压的角度,眼球转动的滞涩度,都体现了一种高高在上的疏离感。
和平时的她相去甚远。
“你在做阅读理解吗?哥?”
听前半句,丁无嗟心想:完了我妹没了,听完最后一个字,丁无嗟放下心,妹妹还在,还在就行,妹妹新皮肤有点酷啊。
“新皮肤?”钱汀不解问。
“哦就是觉得你和平时不太一样。”
钱汀看着自己的手喃喃说:“我不干净了。”
“不至于吧妹妹。”
“那不是我,也不是从别人那里共享来的感情,可那又是我……”钱汀脸皱在一起,非常纠结说出这段话。
丁无嗟比她还纠结,这是小孩进入人生转折点了吗,我是不是要好好引导一下?
岑林不想这些,嘲弄道:“这就不干净了,道德水准这么高。”
钱汀:“是的,不像你,道德低下。”
岑林:“我的意思是,建议你找个脏水沟脱脱敏,别一天天要死要活的。”
“好嘞都别说话。”丁无嗟站出来调停,“还能开玩笑就证明好着呢。”
钱汀没否认开玩笑一词,虽然她骂岑林的时候语气清清冷冷怎么听都不像开玩笑,不过那确实是个无伤大雅的玩笑。
两人乖乖闭嘴,丁无嗟先问钱汀刚刚发生了什么——
无边的恐惧钻进钱汀身体里,在心脏上穿梭,勒紧绳索,勒得人喘不上气,理智崩塌,共情的能力好像也在此刻消失。
依从本能,钱汀从空间里拿出刀准备拼死一搏,这次的情况又和上次不同,上次在里世界她一样的拼命却还是死了好多好多次。
可这次在动手的前一刻,大量陌生的情绪涌进她的脑海,把她原本的情绪彻底覆盖,只剩下浓烈的冷漠和蔑视。
高高在上,不屑一顾。
在那种情绪的渲染下,钱汀轻轻松松解决了黑影,她从没有一刻如此清醒。
没有恐惧,没有害怕,没有震惊,也没有任何出乎意料。
知道要向哪个方向躲,知道要攻击哪个部位,不被任何负面情绪影响,平时难到不行的临场反应一下子变得简单起来。
同时钱汀也清楚地意识到,这种绝对理智的情绪不属于她,虽然是从她的身体里涌现的,但不属于她,不是她在绝境里爆发的潜力,而是另一个人的东西。
我的身体被另一个人的情绪主导了,并且和我的意识共生的如此和谐,就像……本来就该是这样。
可哪来的本该啊,钱汀鼻头一酸,眼泪还没酝酿出来,酸涩的情绪便被铺天盖地的冷漠压下。
钱汀不想做出任何怀疑,她想理所当然的接受这一切,认定那就是自己的情绪。
可大脑却不受控制般翻出了许多记忆,掘出被她压在深处的怀疑。
长夜为什么对她那么熟稔,对她那么好,为什么所有人都默认长夜对她的态度是正常的。
以及最初听到的那句——“你把她带来了!?”
声音充满不可置信和怒火。
而长夜只是告诉老大,出了一点问题,有些事稍后再谈。
钱汀自觉或不自觉的想,我就是那个问题本身,可究竟是什么问题呢,我明明一无所知,他们明明从不在我面前遮掩,却也从来不会告诉我任何事。
他们光明正大摆出自己的态度——我们认识、我们是朋友、我对你抱有善意、我讨厌你,不在乎这场对话中的另一个人是否明悟。
钱汀也曾怀疑过自己是否失去过一段波澜壮阔的记忆,比如曾经进入游戏打拼多年,最后带着胜者的光环热烈退场。
可她的生活是那么平淡,平淡地挑不出一点波澜,父母平淡的死去,亲戚们平淡的踢皮球,她也就那样平淡过了17年。
没有任何一个堪称盛大的转折点。
——
“事情就是这样。”钱汀将所有事情精简为两句话告诉面前三人。
丁无嗟伸手把人拉起来……没起来。
“别,疼得很,暂时起不来。”钱汀说。
丁无嗟蹲下身摸摸钱汀脑袋,“我可怜的妹妹呦。”
听起来说的更像是我那愚蠢的欧豆豆。
岑林朝钱汀抛来一个道具,抠抠耳朵道:“自己作死我能有什么办法呢。”
钱·拒绝钓鱼执法·甩了保镖·汀:“……没想到它昨晚都失手了今天竟然还来。”
“许辉也遇袭了,看来被它盯上过的人它不会放手,以后不要一个人行动。”严承云给出忠告。
钱汀还是老样子,点头的动作却很乖巧,随手用了道具治好身上的伤,要在平时她肯定要问上一句为什么昨天不拿出来。
可现在连恼怒的情绪都被冲淡了,也就问不出来这种话,只淡声道谢,想了想又补充道:“崽崽真厉害。”
崽崽岑林:“…………”我以为你只是开玩笑,没想到你真把我当崽。
丁无嗟捣了旁边的岑林一下,说:“诶,你有没有发现,现在阿汀和我家小严气质贼像?”
“一点点。”
丁无嗟皱眉不解,哪里只有一点点,分明就很像。
“像吗?”钱汀问。
“哪里像?”严承云也问。
丁无嗟面无表情又杵了岑林一下,“你说呢。”
岑林矫揉造作.jpg
“这里建议您去照镜子呢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