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风吹来,吹起君瑶耳旁的碎发,她看着眼前这个眼睛清冷又出尘的女子。
心里莫名的咯噔一下。
君落被她稳稳的护在身后,红着眼眶。
她第一次有些疑惑,明明君落从前是一个十分警惕的性子,却可以在西陵堇诺的面前这样毫无防备。
究竟是为什么?
是不是眼前这个女子的阶位高于自己?
“……”
她沉默了一会儿,忽然环抱着自己的肩膀道:“两位毕竟是从君家外来的人,以在下愚见,两位只怕是没有资格过问我们的家事吧?”
君瑶一双眼睛直视着她。
西陵堇诺没有退,只是直视着她的眼睛,开口:“倘若,我过来不是为了插手你们君家的家事呢?”
“那不知这位仙僚,有何指教?”君瑶一袭红衣分外扎眼,她挑了挑眉问。
“两百多年前,月灵神族的圣女不幸陨落,从此之后的两百多年后,无人再遵守命理规矩,反而是妄想靠自己,抗天命。”西陵堇诺看着她,随后眼睛弯了弯,道:“但是几十年前,月灵神族的圣女重新入世,在看到世间六界命理的时候,发现好多人的命格都已经歪的不成样子。”
“那也是月灵神族的圣女失职,跟六界的人有什么关系?”她抬头反问。
这句话倒是给西陵堇诺给说笑了。
但是她也只是勾了勾唇角,道:“嗯对,倒真是我的失职。”
“?!”君瑶漫不经心的姿态忽然变得正色,随后在思考了自己并没有触犯刑法的前提下,又恢复了那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道:“殿下是不是来错地方了?我并没有私自篡改命格。”
“你当然没有,也没有那个本事。”西陵堇诺看着她,道:“但是你的确曾经被人更改过。”
“不会!”君瑶立马反驳道:“这么多年来,我一直都在兢兢业业的修炼,怎么会被人更改过什么?”
“你的体内,有一条白狐近百年的修为。”西陵堇诺看向她,道:“不然,你怎么可能比同批次的仙者早了近十年渡过天劫?而且,天劫对人体的锻炼本就严苛,至少也要修养十来日,怎么可能会这么快就可以施展幻术这样损耗修为的术法?”
“你在危言耸听!怎么可能……”她低声喃喃道不可置信:“……怎么可能……这一切,不应该是我的天赋异禀吗?怎么可能是……白狐的近百年修为?!”
君瑶失焦的双眼蓦然对上西陵堇诺平淡如水的眼睛,然后摇头躲开了那一道清澈的可以观人心里的眸光。
西陵堇诺有些哀悯的看着她,想起来了十几日前,悠然将所有的命格文书送到了灵雪宫的书房里。
并且在她查看的时候,时不时的讲解一下,处理完文书之后,西陵堇诺才在入夜去了君落所在的地方。
并且在那之后,去冥界核对了命格,又恰逢魔界人界妖界动乱,又去处理了其他的事情,直到开始处理鲛人族的事情的时候,才能抽出空来处理君瑶的这个事情。
毕竟君瑶是在前一段日子里过了天劫的仙人,其他手下的人不敢妄动,只能让西陵堇诺这个古神来处理。
西陵堇诺想起来了,自己在查看完她的命格后,蹙眉思索了一会儿,忽然想起来了一件君家的旧事,也算是一桩秘辛。
在月灵神族陨落之后,君家的家主还只是一个半入仙身的半仙,为周围的人们捉妖除去邪祟,也曾风光一时。
于是在这样的吹捧下,君家的半仙就在这里安定下来,并且在百年间起为一个家族。
可是到了君家第三任家主的这一辈,家族里的子弟的灵根就慢慢的减少,然后君家开始走下坡路。
君家的第三任家主心术不正,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就花费了大量的资源去培养子弟去山间捉妖,而被捉来的妖往往失去了所有的音讯。
百姓不知道,只能说风是风说雨是雨的到处夸赞君家是仗义之家,也是从第三任家主开始,君家子弟的灵根开始增多,随后可以进入深山去修习,但是很奇怪,明明有这么多富有灵根的子弟,却总是不能顺利进入神界。
直到……
西陵堇诺的眸光寒了寒,看着状态有些不对的君瑶,道:“你说什么?”
君瑶道:“……你在骗我,你是为了给君落这个小贱人出气!”
“本宫之所以敢这么肯定。”她寒凉的眸光看向君瑶,然后说出口:“是因为,你的体内的那个气息,本宫很熟悉,那是本宫故人的气息。”
君瑶退了一步,瞪大了眸子,有些失魂落魄的道:“……不会的……我明明……”
看起来,也是一个可怜人。
“……”
西陵堇诺没再看向她,反而是抬头看向天空。
没过多久,就有人从天上飘摇而落。
那几个人落在西陵堇诺面前的时候,还带着雾气,刚刚落地的西陵堇钦看到了西陵堇诺的时候,眼睛亮了起来,立马就要扑向西陵堇诺的怀里。
还没等她扑出去,就被人从后面拉住了衣领。
西陵堇钦眨巴眨巴眼睛:“……”
百里寂看着拉住她衣领的少年,没忍住笑了几下,等到他停下来之后,他开口道:“阿沂,你这样可是会找不到夫人的,哪有你对女孩子这么粗暴啊?”
西陵堇钦立马挣脱了西陵堇沂拉着自己衣领的手,藏到了西陵堇诺的身后,只露出两只眼睛看着他。
悠然也不紧不慢的来到了西陵堇诺的面前,然后弯腰行了礼,道:“已经按照殿下的吩咐,将公子救下来了。”
百里寂一听到“公子”这两个字,就警惕起来了,而他刚刚警惕起来的模样,就这样落在了西陵堇诺的眼睛里。
西陵堇诺看懂了他警惕中的感情,垂眸笑了笑,随后不紧不慢的收回自己的眸光,看向被西陵堇沂扶着的白发男子,眉眼弯了弯。
白发男子同样穿着白衣,只是身上多了好多的血色,血色已经洗不下来了。
他的眉眼有些暗淡,垂在胸前的头发也脏污了,血色大片晕染在他的身后,胸前宛若被人生生剖开一块一样,是大片大片的血色,触目惊心。
说他是被人从地牢里捞出来的话,也是让人深信不疑的。
西陵堇诺的眼睫颤了颤,百里寂想要过去她身边,却看到她一步一步的走近了这个白发的狼狈男子,伸出指尖触碰了一下他的手腕,然后两只手指扣了上去。
奄奄一息的脉搏。
倘若再晚一点,只怕……
西陵堇诺收回自己的手,看向西陵堇沂。
西陵堇沂道:“在路上的时候,已经给他输送了一些灵力,他只是太虚弱了,还是可以说话的。”
西陵堇诺的手抚了抚西陵堇沂的发顶,道:“阿沂长大了。”
她收回自己的手,看向白发的男子,声音略过那一层冷,道:“好久不见,是我来晚了。”
听到她的声音,白发男子的眉心动了动,然后虚弱的看向她,眸子里星光点点,却有些虚弱的死寂。
他张了张嘴,很费力气的用气回答了她一句:“……好……好久不见……”
他费力抬头的时候,唇角勾了勾,淡出一抹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