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潜伏者正是安然,子时还没到,安然便来到了永宁台,虽说这处景观自己还是第一遭来过,但是眼前的景致他真是一点欣赏的意思都没有,正如蔡奚痛恨他扰了墓中郡主的清梦一样,他的心里满满都是小不点儿死时的仇恨。
而在不远处的山坡之上,蔡奚一面走着,一面对身边的诸葛武柏道:“诸葛先生,你和他们俩赶快离开这里!”
诸葛武柏的面上显出了难色,道:“那主公一人能够应付他吗?”
蔡奚不屑的笑道:“放心吧,你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明日午夜是唤醒阴兵的最佳的时机,阴年阴月阴日!待今日解决了他这最后一个阻碍,明夜,这片土地将归蔡氏所有!”
诸葛武柏闻言点了点头,对身边的两个侍女使了个眼色,一行三人便摇身一转离开了这里。
蔡奚没有丝毫的压力,快步的向着永宁台方向奔去,与这个仇人徒弟对决在他看来是件再美妙不过的事情了。
安然就站在台下,看着这座不算巨大但却阴森恐怖的独台,心中不禁感慨良多,他缓步登上石阶,向着石台上那座宫殿的存在走去。
就在安然即将到达之时,却猛地听到背后传来一阵厉喝:“休得放肆!离我的梓瑜远点儿!”
安然转过头来,身形矫健的避让过去,一道如闪电般袭来的身影倏然划过,在上两层的石阶上停了下来。
安然手掐剑指,站定身形后仔细定睛一看,果真是那位蔡大将军,安然冷哼一声,笑道:“蔡大将军果然是守时啊!”
蔡奚横眉立目,面色阴沉的回道:“你还真有两下子,居然这么轻易就找到了这里!”
安然也不斗嘴,敛起了阴阳怪气的神色,抬眼道:“既然都已经到了,那就速战速决,小不点儿的仇,我今日一定要报!”
“杀了你才会让那个牛鼻子更加痛苦,放心,我今日就送你去和那个小孩儿团聚!”蔡奚振臂一呼,“喝”的一声沉闷的喊喝,身后的战袍便倏然震起,最后落在了地上。
二人不再言语,蔡奚攥紧拳头向着安然奔杀而来,安然手捏剑指迎合上去,二人快步如飞,相碰时竟无人后退,安然抬脚踏在蔡奚的膝上,在半空中倒悬了一遭,一道法诀直戳过去,蔡奚做罗汉状硬生生将法诀挡了过去,身子一屈随即一只尖利的虎爪宛如挠钩般回敬过来。
安然身形平铺,正要落地,眼见着蔡奚的大手直扑过来,赶忙用右手平腰出掌在地上一拍,随即向上一窜,这才躲过了那只要命的虎爪。
冬夜的地上冰冷异常,两个身影的火并却是相当的富有热情,没有间歇,没有悬念,你来我往的打成一团,武力加之邪术道诀,简直是难述精彩,夜已深沉,山中走兽却仍然叫个不停,永宁台上阴气逼人,安然在战斗的间歇,甚至能够感觉到有一种呼之欲出的力量正在蠢蠢欲动。
“难道,墓中之人还没投胎?”安然心中陡然一惊,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一不留神,一旁蔡奚的大手早已招呼过来,安然躲闪不及,被硬生生的打飞出去,后腰结结实实的摔在了石阶边上的护栏棱角上。
“咳!”安然面目纠结,在心中暗骂了一声,缓缓坐起身来,挣扎着站了起来,一股鲜血自嘴角缓缓溅出,一双通红的眼睛死死的注视着蔡奚。
蔡奚有些纳罕,因为他仔细看了看,始终感觉这小子的目光不是在注视着自己,沉默良久,蔡奚没好气儿的问道:“我说你小子又在故弄什么玄虚?我们的事情还没完呢!”
“你别嚣张,要是想继续活命的话最好离那里远点儿!”安然说着缓缓向后退了几步。
蔡奚纳罕不已,还道是安然吃了亏便要转身走人,二话不说便大踏步的冲了过来,安然无奈的摇了摇头,暴喝一声冲了过去,蔡奚被突如其来的喊声吓了一跳,下一刻,安然早已到了跟前,“呼”一记重拳倏然落在了蔡奚的脖颈之间,蔡奚闷哼一声,身子被整个打斜放倒,好在伸手拄地,向着一侧转动,这才躲过了一劫。
蔡奚有些纳罕,这个小子实力与自己旗鼓相当,本可以
“这台上供奉的是谁?”安然目光凝结在台子上方的庙宇里,惊异的问道。
蔡奚冷哼一声道:“那是我娘子,怎么,你是怕我们联手对付你吗?放心,蔡某人不会那么阴损!”
“别做梦了,它比你凶!”安然根本不看蔡奚,目光迥然的盯着庙宇:“我现在担心的是我们两个联手能不能对付得了他!”
蔡奚嗤之以鼻,不屑的道:“跟你联手?呵呵,小子,你是不是没睡醒啊?”
“会的!只不过没有逼到那一步而已!”安然的耳朵灵动的探听着,这一次,他竟然很神奇的听到了两个声音,而且还是两股尤为强烈的煞气。蔡奚被安然说的也不住在心里打起鼓来,目光警觉的向着台子上端忘了过去。
“总算是找到了!安公子大半夜的怎么跑到这种鬼地方来?”永宁台周围的树林间,一个俊俏身影向着永宁台悄然走了过来,那是一片树木稀薄,充斥着肃杀的小林,站在林间便可以清楚的看到永宁台上的清醒,夜半大抵如此,更何况白日。
这个俊俏的身影便是高樱乔,说来了也怪,这位刁蛮的高家小姐虽是女儿身,但却长了让很多男子都羡慕的胆识,从小便个性使然,一至于斯。
在她这里,从没有空想这一说,要么不做,要来就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所以,脚步跟着思绪,这丫头就跟到了这里。
前方的恐惧高樱乔不知道,估计纵使知道她也不会怕到哪里去,因为以她的性格,碰到了个小鬼都未必能奈何得了他。
就在刚刚,安然被让人家狠狠的打倒在地的场面很不合时宜的被他看在了眼里,高樱乔小姐不淡定了,她很愤怒,虽然与安然没什么关系,但是看到他被欺负,高家大小姐便是心中隐隐的心疼起来,无论如何,只有老娘打得份儿,谁敢越级行动,老娘就让你死无全尸!
“我劝你咱们还是先别打了!”安然的眉心蹙成了一堆,眼神定定的看着高台之上,蔡奚原本还道安然这是在故弄玄虚,可是正当他准备趁其不备发动进攻时,却发现台子上方泛起了阵阵刺眼的光芒。
“这是怎么回事儿?”蔡奚不觉纳罕不已,很显然,他被眼前的景象给吓住了,安然
敌人和盟友的关系总是瞬息万变的,眼下的安然和蔡奚便是一对活生生的例子。
光芒的尽头,两个身影做夫妻状相携而出,安然只道是出场彩排,但是蔡奚见到这一幕,却是相当的震惊,他的嘴巴张成喔字形,脸都快绿了,干巴巴的呢喃道:“梓瑜!”
安然明了了,敢情这是几百年不见,一见面便送了一顶帽子给蔡老兄,安然不自觉的转头看了看蔡奚的头顶,却换来了蔡奚恶狠狠的一瞪。
“这不可能!”蔡奚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但是事实却似乎正是如此。
“人死之前和死了之后心中所想是不一样的!”安然看的有点着急,他深知这二位走秀嘉宾的威力,是以面色凝重的规劝着蔡奚,蔡奚却根本不屑去听:“一定不会的,我们才是天作之合!”
安然不禁苦笑,这位曾经袭扰九州的将军心中所想竟然如此单纯,真是让人叹为观止,眼见着墓中出来那两个家伙手搀着手,是个正常人就能断定那两个人的关系不一般,可是蔡奚仍然不愿意相信。
“蔡将军!醒醒吧!”安然上前一把按住蔡奚的肩膀,毕竟是行伍出身,比起安然的身手要灵敏的多,安然还来得及用力,便被蔡大将军反手制住,轻而易举的推到了一边。
两位特约走秀专家没有一直走下去,片刻之后,他们便将目光聚焦在了安然和蔡奚身上,安然不自觉的凑到蔡奚身边,低声道:“蔡将军,我知道你一定很气氛,但是有必要提醒你一下,我们现在走还来得及!”
“不可能!”蔡奚还是一如既往的痴狂,恨恨的大声喝问道:“梓瑜,这个男人是谁?”
右侧的女子没有说话,只是目光呆滞的扫了他一眼,蔡奚有点尴尬,“我的梓瑜一定是被控制了!”
安然耸耸肩,或许是蔡奚感觉自己这么做实在有点儿尴尬,是以鼓足勇气将恨意全部转嫁到了梓瑜身旁的男子身上。
“老子的女人都敢抢!你是活的不耐烦了!”蔡奚喝完,竟然鬼斧神工的自双手间摸出一柄长剑,剑身一丈不止,真的很长,安然有点汗颜,弱弱的问:“你生前就是拿着这个统领千军万和对手群殴的?”
“少废话,你小子的仇我们来日再算!”蔡奚说着倏然向前,紧握着那把长剑,迈上台阶,便要奔着梓瑜身边的男子砍去。
感情面前男女的智商几乎为零,这句话还真是不假,而作为旁观者的安然,却嗅到了一丝别样的气息,蔡奚心中那位女神是个个头不高的女子,虽然看不清长相,但是却可以断定死时年纪不会超过二十岁,凤冠霞帔,红衣罗袖,一切都浑似生前一般,这身衣服并不是她想穿的,只不过是真身没有了,只能一直沿用这一件衣服而已。
蔡奚气势汹汹,似乎有满腹的怒火发泄不出去,为了彰显自己的雄风,这位天真的老大哥竟然还选用了那么长的一把巨剑,真是有些害人听闻,发人深省。
安然密切注视着前方的一切,心中也开始惴惴不安起来,并不是担心蔡奚的安危,而是在他隐隐的感觉到,在自己的附近,还有另一双眼睛在窥测着自己。
“灵光华照,隐匿现行!”安然默默的念诵着口诀,陡然向着四周打了开去,“砰”一道微光折返回来,安然的手中抓着一个人,一个惊恐的女人。
安然正要出手,却猛然一怔,那身衣服实在太过显眼,虽说凌鸾帽没戴在头上,但是那身锦衣已经暴漏了她的身份。
“是你?”安然缓缓将手放开,原来被他的法诀吸引过来的不是别人,正是那位喜好女扮男装却连半点儿男人意思都没有的高家大小姐。
安然赶忙将她拉到了一边,嗔怪的道:“你怎么会在这儿?”
高大小姐冷傲的瞥了安然一眼,半晌之后这才轻咳一声道:“怎么,本姑娘喜欢不可以吗?”
“胡闹!”安然狠狠的说了一句,心中更是气的要命,这大半夜的光景,不在家好好睡觉,非要跟着自己来到这里,还搞跟踪,这位高大小姐还真不是一般的无聊!
安然根本无暇与她多言,这荒山野岭的让她自己先回去这种近乎胡扯的对白是毛用都没有了,唯一能做的就是在为蔡奚殿后的同时,保证这位姑奶奶不会被那两个疯狂的家伙伤害到,安然真是欲哭无泪,自己身边不论是女孩儿还是女妖,俱都是这幅模样,越不让怎么样越想怎么样,往往除了添乱之外,就没有其它的功能。
当然,除了那些姑奶奶之外,这里还有一位大叔也是这幅脾气。
安然就那么眼睁睁的看着蔡奚冲了上去,奔着将自己最心爱女人从虎口救出的决心,他挥动大剑,剑花漫卷的奔着梓瑜郡主身边那个同样目光呆滞,脸上青黑的男子冲了过去。
安然一直在观望,被怒火冲昏了头脑的蔡奚根本不顾及梓瑜郡主的感受,一剑便劈了过去。
安然的心里很复杂,这位无往不利的蔡大将军着实是勇武过人,但是也可以看得出他老先生也是个性情中人,只不过在某些时候考虑事情有点偏激。
这也正常,毕竟上辈子还干过冲冠一怒为红颜,动动手就为三十万兵卒挖好了坟墓这样有利于人口新陈代谢的“好事”,今天唱出这么一出也就不足为奇了。
蔡奚的动作幅度很大,基本上是奔着一招制敌去的,可是大出他的意料,对面的男子竟然没有一丝抵挡的意思,恰恰相反,出手阻拦的正是让他根本意想不到的人。
蔡奚仗剑在空中,凌厉的劈砍下去,似乎一剑就可以削掉那个初次见面就给自己扣上了一定色调奇怪帽子的情敌,恰在此时,一直保持着冷眼外加沉默的梓瑜郡主终于有了回应,不留余力,毫不顾忌的出手,一道屏障隔空将蔡奚抵挡回去,打落到了一边。
“梓瑜,你疯了!”蔡奚陡然落了下去,半跪在地上,面上写满了不解,声嘶力竭的喝问了一句。
庙宇的主人梓瑜一听这话也不动怒,只是阴阳怪气的狞笑了一下,声音完美却相当伤人的说道:“蔡大将军,我想你是不是误会了!你我只是有些共同话语而已,其他,还是不谈为宜的好,免得伤了和气!”
蔡奚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惊讶的看着梓瑜郡主,暗夜之下,这个郡主的面庞显得异常冰冷,就宛如是一片被雪藏了数百年的蓝田雅玉,碰上一把都能寒到骨子里。
蔡奚恨得浑身瑟瑟发抖,气急之下干脆一把将手中的巨剑整整齐齐的斩断开来,根本不需要石头兵器那种低级的工具做介质,安然和高樱乔清楚地看到,这位老兄用的手指,只是轻轻一弹而已。
看着他的咆哮,那位郡主姑娘似乎并没有太多的感觉,甚至懒得多看一眼,就见她没好气儿的冷哼一声,随即却冷静了下来,一撩嫁衣大袖,迈着雍容的步调来到了蔡奚身边。
“为什么?”蔡奚声音哽咽的说着,眼中悲愤却没有一滴眼泪,原因很简单,已经不是人了,
根本不会再像人一样有着这么深刻的感受。
“因为我从来就没有爱过你!”梓瑜郡主的面容冷漠,声音很干脆,也很动听,但对于蔡奚来说却宛如一把剜心的尖刀,给他带来的是致命的打击。
“完了完了,这么下去约问题就越来越多了!”安然真是烦透了这种粤语长片一样的卿我剧情,可就在他打算上前推波助澜一下帮着蔡大情种时,另一代表团的代表毫不客气的伸出了援助之手。
如果你见过蔫吧狗咬人,那么请聚焦你的视野,往这里看,就在安然快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时,梓瑜郡主身边的男子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先他一步动起手来。
“咻!”一道犀利的响动响彻黑夜,郡主身边那个男子撩开了袖筒,一道泛着寒意的光点倏然飞至,如跳蝗般穿透了蔡奚的侧肋,就这样,昔日堂堂的护国大将就这么憋屈窝囊的倒坐在了地上。
由于去世太长时间,身上的血液已经干涸,蔡奚的伤口中流出的尽是黑绿色的脓血。
本来一直打算冷眼旁观,等到大将军处理完个人情感问题再做了断的安然再也看不下去了,二打一本就胜之不武,那位恬不知耻的大哥居然还使用暗器。
“在这里等着我,千万别出声!”安然说完一个箭步飞窜上去,就在距离男子最近的石栏上停了下来。
“嘿!”安然不咸不淡的轻唤了一声,男子不由得纳罕的回过头来,安然仔细打量了一下眼前这个身高八尺还玩小许暗器的男人,这一看还真是不由得有些意外,麒麟袍,蛇头带,上等兽皮靴,锦冠束发,俨然是一个皇族做派,这还不是最要紧的,虽然专门干那种宵小的勾当,但却生的面似锦玉,还有些肤如凝脂,长眉大眼,眉目清朗,再往下看甚至连喉结都鲜有突出。
用一句不恰当的评语来形容就是:男人中最漂亮的,女子里最帅的那位!那模样,中和滴很呀!
“你老爹当初就没有教导你应该怎么尊重对手吗?”安然突如其来的一记,两根手指戳到了男子的双眼上,男子气急败坏,接过安然的身子向一侧很明扔去,安然在半空中打了个旋,一记卷脚招呼在了男子小腹之上。
安然一路之上,三步两步的捣弄双脚,一阵裹挟着灵符的乱拳全都掩映在了这位老兄的身上,基本上连一点余地都没留下。
男子前襟肋侧上满是星星点点的羽符咒,男子不动了,原本二打一的感觉场面再次退化成了平局,安然毫不留情,一脚便将那位倒霉的老兄送出了好远。
天色逐渐亮了起来,安然不由得开始担忧起来,原本英勇的大将军蔡奚竟然让一个只会使用暗器的宵小之辈给打败了,这也是一件很郁闷的事情,但是刚刚的接触中,他开始新奇的发现了,这位暗器伤人的老兄并不是小角色,因为在打斗过程中,安然注意到在他的腰间悬挂着一枚麒麟背顶的印绶,安然对于历代的官印多少有些了解,但这位身上的来看,最差也是个王爷。
问题摆在眼前,很尖锐,天一亮,这二位不管怎么样,只要往院里一呆着,便能平安无事,即便是被封住之后哪怕是白天也不会出什么问题,但是蔡奚就不同了,不仅身受重伤,还动弹不得,这两个句子原本其实并没什么交叉点,但是却很致命。
“都告诉你别冲动了,这下可好,被自己之前的女人给打成了重伤,还得让老子背着你跑!”安然借着空闲,废了好一番的气力才从郡主女士的身边的蔡奚,二话不说背上了大哥,不无埋怨的问:“背上背着一个,身后还要跟着一个,你说吧,我们去哪儿?”
蔡奚气息悠悠,干咳了两声,喘息不定的道:“去沙东!找诸葛武柏!”
“好嘞!”安然忽然站住脚步,立定身子后,对身边的高小姐道:“抓紧我的冠带,等下可能会很颠簸,想喊就喊出声来,别压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