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师,看到那条线了吗?”安然一面跑一面朝着不远处的法静禅师喊着。
“看到了!我们这么追怎么追的上!”法静禅师身形矫健,但对手在楼顶四处乱窜,自己却仗着双脚,这样的比例实在有点太不成型。
安然指着不远处的一条胡同喊道:“大师,我知道它要去哪里!穿过那条胡同有一座公墓,你从那里穿过去,路程还近些!”
法静禅师应了一声,转向了那道胡同,回首问道:“安施主,那你呢!”
“我要和它玩玩楼斗!”安然说着倏然跃起,窜上了一临近一座民宅的楼顶,仔细看了看,确认了黑影的去向,一场惊险刺激的楼斗比赛就此开始。
楼斗,是大疆一些武学高手和年轻人最喜欢的运动,其原理很像某国的跑酷,只要够勇敢,身体灵活,速度灵动而又迅猛,就能在坎坷的楼顶闯出自己的一片天地。
安然便是对此运动相当热衷的一位,就见他聚气凝神,神行矫健的穿行在楼顶,左转右转,上蹿下跳,动作华丽而又真实,宛如灵猿一般。
黑影移动的速度很快,不出安然所料,这家伙果真奔着胡同另一端城郊的坟场去了。
那是一座乱葬岗,其间古墓杂坟鳞次栉比,还有一些装尸骨用的坛子和草席,这个夜晚月黑风高,本就伸手不见五指,再加上城郊远离居民区,连路灯都是稀罕物件,没有了灯光的庇佑,这里显得格外瘆人。
“跑的还蛮有规律的!”安然喘着粗气,跳下了左后一道乱石堆,半跪在地上左右看了看,坟场之中不时传来隐隐的磷火,四周由于长久没人清理已经是荒草丛生。
安然压低身子,顺手拨开了一道杂草,借着杂草之中的缝隙,他看到了一些普通人一辈子都未必看得到的场面。
在墓地最东侧的小墓群边上,几个身上流逝着莹莹磷火的骷髅正站在自己的墓碑前卖力的捣鼓着什么,西侧的尸骨坛子不断乱颤,草席被挣脱开来,一具具森森的白骨咯吱作响的站起身来。
安然不由得赞叹起来,这里到了晚上还真是热闹,不仅坟里的东西钻了出来,就连路边的客死之人也过来参加一下。
安然没心情搭理他们,一双眼睛闪烁着锐利的目光,不断扫视着四周,最终,在墓地的角落里,他看到了那个可疑的目标。
别人没动,它动了,一定有问题,别人都动了,他却没动,只能说明问题还不小。
安然清楚的看到,在几只草席和坛子之间的地上,一方草席岿然不动的平铺在那里,对于安然这种终日和这些东西打交道的道士来说,一打眼便能看出,那双露在外边的脚肯定有问题。
这些天的虞城气候有些氤氲潮湿,傍晚时分还下过了一场大雨,土地有些泥泞,但草席下的尸体除了席子湿漉漉的,至多也就是尸骨被冲刷的干净一些。
但是纵观那双脚,破败的鞋子上没有雨水冲刷的痕迹,反而多出了很大一块的潮湿泥渍。
“这种智商,还好意思出来害人!”安然苦笑着摇了摇头,缓缓站起身来,拨开杂草,向着墓区走了过去。
安然大摇大摆的出现让过往忙碌的尸骨不免有些惊讶,安然只是微微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这些仁兄便很识趣儿的继续开始各忙各的。
“别装了!”安然来到了那道草席面前,轻轻踢了踢尸骨的双脚,冷声唤了一句,不多时,一声哈欠响起,草席被打开了,一只慵懒的骨头坐起身来。
“这位爷,您有什么事儿吗?”被腐尸这么一问,安然登时一怔,仔细一看,发现这不过是一具很普通的尸体。
安然吃惊的问道:“你是做什么的?怎么死的,死了多久?”
“我是城东黄塘客店的伙计,前些日子在这附近被强盗劫财灭口,死了大概有二十一天了吧!”
安然有些意外:“日落之前你动过?”
“怎么可能!我每天都是睡到自然醒,谁知道今天被你搅了清梦!”
安然忽然萌出了一种被耍了的感觉,只见他眉心微蹙,道:“那双鞋是怎么回事儿?”
“不知道啊!我说怎么感觉怪怪的!”客店伙计的尸首回过味儿来,质疑的看着安然,问道:“你是什么人?”
“这不是你该问的!”安然有些气急败坏,环绕四顾,身边的鬼怪多如牛毛,简直有些眼花缭乱,他没想到对手竟然如此聪明,是自己轻敌了,现在这个现状,要想找到他,简直就是大海捞针。
“安施主,他朝着墓地后边去了!”不远处,法静禅师气喘吁吁的指着安然身后的方向,安然回头看去,只见一个异军突起的身影正艰难的向前方奔跑着,或许是因为没了鞋子的保护,一面奔跑,还能够看到他脚踝以下的小骨骼犹如零件儿一般散落在地上。
再次看到这个狡猾的家伙,安然真是既喜又气,不用思考,不用犹豫,撩起袍服就往上追,追到海枯石烂,追到天荒地老,不追上你,老子绝对不会罢休。
“别再追了!”足足跑出了几公里,从三更跑到了即将平明,前面那只终于顶不住了,低头看看双脚,脚踝以下除了两根最长的脚骨,基本已经别无它物。
安然放下了剑指,将口中的一道叠对整齐的黄符吐了出来。事情明朗了,安然之所以能够应对自如,速度如此之快,都要归功于这道灵符,在民间,它有一个很驰名的名字:神行甲马,到了大疆,这种奇门术已经不需要在腿上绑缚着厚重的沙袋,更不用烧香封口,只需要将象形文字用狼毫蘸着朱砂鸡血写在黄纸上,符咒人和,就可以达到预期的效果。
黑影傻眼了,鬼可夜行千里,神行甲马可行八百,虽然差距较大,但站在同一起跑线上,速度还算凑合。
黑影熬不住了,缓缓回过头来,看到那张面孔,安然没有动粗,反而笑了,笑的很深沉。
“又是你!”黑影气的瑟瑟发抖,安然耸耸肩,不屑一顾的道:“这可能就是传说中的冤家路窄吧!”
“小子,从虞城到这里,老子都妥协了,你怎么还阴魂不散!好几个月了,老子才刚刚适应过来,你这样做真的好吗!”黑影摇身一变变成了咆哮体,安然没说什么,黑影的纠结的面孔缓缓浮现出来,不是别人,正是操控着尸精身体的那位白七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