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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五十六 寂寞中爆发
    草藕的所有大人其实均视八辰渊为死地,也是这么给小孩子说的,但是说话对象信不信,信多少就两说了,当然,他们对外人尤其是游客不会这么说,不过有足够戒心的人应该是能感受到事涉八辰渊时那份凝重的。
    最让人缺乏实感的是没有海风的存在,黑暗的水汽笼罩大地,包裹着全部的视野,像是来到幽冥界。
    然而杜卡迪上面的男女却认为有唯一解,大姐头的妙目迎风傲视,激得泪花翻飞,每当出现退缩的情绪,就坚定地拧下去,在磅礴的黑气交织地,曾在阳世无比酷炫改装后的小杜的目光是那样的微弱短视,直至完全失明,速度让小杜完全地被暗黑吞噬,视觉已经失去意义,能依靠的只剩下直觉。
    此时的方瓷终于将速度催升到极致,卫佳皇的神智已迷离,恍惚中觉得自己和大姐头是一对即将殉情的野鸳鸯。闭眼的大姐头反而意识清明,再没有动摇。
    绝对的聪明,绝对的勇敢,两者皆备,可以与天斗。
    至于卫佳皇,那是半吊子的聪明,和半吊子的勇敢,一介凡人罢了。心神上崩溃了,但是潜意识的求生欲占据了绝对的主宰,没有意识,只是条件反射地死死抱住自己的救命稻草,头盔不知什么时候被吹掉,身子缩一团脑袋深埋少女娇弱的后背,双手为了加固,潜意识地不断勒紧,早忘了前方是个女孩子。一时间,后面这位只怕自保不能,前面这位只觉胸闷气短。
    再一会,乘客的意识完全被本能吞噬,释放着坚不可摧的求生执念,让被依赖的骑士承担着无与伦比的剧痛,然而,在这剧痛中,大姐头反而挣开了双眼,活在今世前所未有的明亮,远胜夜市发表技术骄傲宣言的那对明眸。
    棺材妹以为八辰渊只是不好玩而已。大人们却知道去了这里的游客和自以为是的原村民都没回来。折返还不清楚,至少这就是八辰渊,石滩依然健在,再过去就是一片超巨大黑色的板子一动不动,至于这板子是不是立体的也未可知,天的黑法,水的黑法都是一般,破坏统一的是旧世界就有的鹅卵石。
    小杜慢了下来,然后停下来,肘击后背仿佛不愿醒来的登徒子,殊不知不动如山,方瓷怒了:“卫佳皇你个死变态!”连击中用力过猛,两人连体婴儿般跌下车来。
    满地鹅卵石,卫佳皇这才吃痛醒来,两只手下坠时还把人死缠着不放,仓皇中撤手,滚到一边去,半跪半蹲,不迭道歉。
    “不看对方的脸,算哪门子的道歉?”
    抬起头来,茫然看着方瓷泪光莹莹的笑靥,劫后余生的震荡,小杜的余光映衬下,分外动人。
    卫佳皇自己也被吹得满脸泪痕,有点茫然:“我们到了么?”
    “自然是胜利抵达!”
    说着就来拉人,卫佳皇象征性借力,噌地弹起,光想着看看海的模样,还没站稳,不知道是鬼迷心窍还是原形毕露,多了个动作,顺势把方瓷扯入怀中,再顺势吻下去。
    大姐头没有拒绝。
    如此一来更加肆无忌惮,还欲得寸进尺,就在此时方瓷用力扯开卫佳皇脑袋:“有人!”
    卫佳皇如逢当头冷水,这下可没好意思道歉,悻悻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方瓷正对自己咬耳说:“是辆小黄!”
    小黄离小杜很近,于是两人决定一探究竟。
    走近了才发现,小黄的车门开着。卫佳皇脚步一滞,方瓷问:“怎么?”
    卫佳皇呐呐道:“这......这车牌,就是我从机场坐的那辆。”
    方瓷皱眉道:“会有这么凑巧的事么?难道你被盯上了?什么人能在我们之前就到了这里?很不简单哩。”
    卫佳皇正伸手去探里面的座椅:“还有余温,应该没走多远。”
    凝神倾听,左近并无声响。
    方瓷说:“你过来,拉着我。”
    卫佳皇一时冲动造成现在的尴尬局面,正是羞愧难当,哪敢过去?
    方瓷何等冰雪聪明:“死里逃生嘛,大家稀里糊涂地为了庆祝,激动嘛,没什么大不了,不要放在心上,总不至于那还是你的初吻?我这准备把小杜的灯关了,到时候什么都看不见,手拉手有个照应啊。”
    卫佳皇心想是这个道理,走了过去,刚刚携手,方瓷就熄了灯。真正的伸手不见五指,天上也和福都的天空不同,带着绝对的黑暗。
    想到了龙之队之歌——“黑色的海洋,无知的迷茫,承载着追逐自由的梦想......”
    卫佳皇叹道:“还没来得及看海是什么样。”
    黑暗中方瓷取笑他:“怨谁呢?我都看过了,拉你起来的时候自己不看。堂堂北朴南卫,跟个幼稚园小孩似的,就知道亲亲楼楼。”
    卫佳皇讪笑道:“前面就是吧?我耳力还行,就用手机屏幕的光也不容易被发现,照着地面过去看看——”
    “稍安勿躁,光亮不足看个半途而废事小,看漏了危机,落入险境那才得不偿失。既然都决定等小黄的人现身确定利害,何苦争这早迟片刻?”
    卫佳皇知她说的在理,没有坚持,手被方瓷扣住,莫名一阵烦躁,便没话找话问:“海是什么样?”
    答的有所保留:“像是一张粘得严严实实的黑色的纸板。”
    卫佳皇突然说:“过来了。”
    方瓷问:“从小杜那边来还是从小黄那边来?”
    “小黄那边。”
    确认了方向,方瓷发现有光亮朝这移动,应该是手机的电筒光,两人不由地握紧彼此。不多时,卫佳皇寻思着松开她的手站了起来,方瓷略有些着急第一时间又摸黑扯到卫佳皇衣襟。直到卫佳皇轻轻拍击她腰肢,大姐头意识到失态,感觉到黑暗中卫佳皇上肢有在引导自己向内退,会意,感知着那悬在身侧防自己跌倒的手臂,随着另一侧男方身体若有若无的推进,慢慢向内退。她的空间感和记忆力也不差,但此时不由不佩服:不愧是北朴南卫的南卫,这严格控制在小杜以内,远海面一条直线上下左右皆自如的退法,我确实办不到。
    到底是少年心性,准备附耳对卫佳皇说些夸赞的话,卫佳皇食指轻触唇边。大姐头脸不禁红了:不但耳力,夜视很厉害呢!怎么练的?
    正自胡思乱想,那光亮已经到了适才曾经驻足过的地方,脚步声听着有两个人,说话声却是一男一女,似乎扭打在一起,说是扭打,那女的应该气力不济,男的任由她拳脚相加,似乎是大局已定的从容。
    听真男子低沉的声音:“上车!”
    有扭打的声音,借这个机会大姐头附耳问:“声音有印象么?”
    卫佳皇也鬼使神差地贴着大姐头的耳垂说:“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