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头传来声音。
“许女士,还在吗?”
“在,怎么样。”
“顶楼没有人啊。”医生喘着气说。
“好的好的,那就好,我们现在从南乡往银城……”
许依一的话还没有说完,电话那边又传来一阵凌乱地声音,断断续续……
“楼下……楼下有人,掉下去了,快报警,快报警……”
许久。
“许女士,出事了,来不及了,我们来晚了,我……我要找领导先,不对,我要先报警,项……项先生在你那边,方便让他接电话吗?”医生的话已经乱得失去阵脚。
“他酒还没醒,我们在外地,现在往回走,你们先报警处理,我们大概两个半小时左右到。”
“太久了……”
“先报120,我这边已经没有回银城的高铁了,你们会所先处理,我最快也得两个多小时。”
“好……我……”话还没说完,医生已经挂断。
许依一把车停在路边,拍拍项凯昊,试图叫醒他,却无济于事。
那甜甜的酒,就是许?为了“报复”前女婿才喝得比任何一次都起劲,却没想着会引爆了聂莞尔的疑心。
栾翰的电话又打了过来,许依一再次启动车辆往银城疾驰。
“怎么样了?我阿姨说那女的很久没回她信息了。”栾翰在电话那头着急地问。
“小翰,这件事情让你阿姨别再掺和了。”
“出事了吗?”
“你先别管,别再跟你阿姨说这边发生的事情,别把你昊哥的事情传回去。”
“到底怎么了?”
“我现在不知道银城的情况,我现在开车回去,具体情况我要回银城才能知道,这事别跟别人说好吗?”
“好的,你先开车,我等你电话。”
许依一抓在方向盘的手不自觉地抖起来,瞥一眼醉得像死猪一样的项凯昊,开始害怕起来。
她与聂莞尔相识以来,仅见过几面而已,却感觉她们俩人已有过“深交”,无比熟悉。
这些年聂莞尔明明知道项凯昊没有离婚,却也没有离开,知三当三,且把自己放在原配的位置,跟项凯昊一同生活着。
在道德上,许依一有资格不原谅她。
许依一疯狂的想要报复的时候,想过的最坏的打算,只不过是想要他们的生活鸡飞狗跳,想要聂莞尔过得不如意罢了,并不想闹出人命。
聂莞尔会产后抑郁是许依一万万没有预料到的,像聂莞尔那样的人是无法把她跟抑郁症联系到一起的。
况且,她及时收手了。
从宋宁手术那天——从聂莞尔生下孩子的那天起,她就已经收手,打算让一切恩怨都翻篇,她的目标只有一个,就是要离婚。
她可以成全他们,祝福他们。
她在三个人的关系里已经做了最大的让步,事情却也没有像她想要的那样发展。
是不是,假如,她没有想要报复,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许依一唤出siri,给宋宁拨过去电话。
“到了?”宋宁接通电话,有些吃惊。
“我开的是车又不是火箭。”许依一听到宋宁的声音,总算冷静了一些。
“不会是车坏了?还是开车困了?”
“都不是,就是想听你说说话。”
“呵,他也想听我说话?”
“他喝多睡死了,没两个小时醒不来,我戴了耳机,你陪陪我。”
“你想听什么。”
“你说什么,我就听什么,你说话就行。”
“我这迷人又性感的声音,你听着别睡着了。”
“那你给我说些刺激的。”
“现在不刺激吗?你身边躺着一个,电话里撩一个。”
“宋宁,我好像把事情搞砸了。”
“婚没离成?”
“不是。”
“你们和好了?”
“不是。那个女的自杀了。”
“哪个?”
“产后抑郁症,刚才她好像又玩了上次那招儿。”许依一没忍住,亲口说出这个可能性的时候,声音在颤抖。
“已经跳了?”
“好像已经跳了。”
“你别急,我现在在网上看看,现在线上小八卦传得特别快,我查一下,你别急。”电话那头的声音变小,许依一听得出来,宋宁是开了免提,应该是在网上通过小视频平台查看最近的社会新闻。
她能不急吗?她已经踮起脚尖踩起油门,耳机里除了响着宋宁的声音,还掺杂着导航频繁提示超速的声音。
她只是着急着把项凯昊送回去。
聂莞尔这个女人,她都已经把项凯昊让给她了,她怎么还不相信她呢?
聂莞尔怎么就不知道,许依一比她还要着急离婚,又怎么会联合着项凯昊来欺骗她呢?
她把许依一和项凯昊之间的关系想得太要好了!
“他们在银城还有别的朋友吗?”宋宁的声音把许依一的思绪拉了回来。
“跳楼的人真的是她吗?”
“我不是很确定,这里写的是,有一个产后抑郁的产妇,刚出月子的第一天,在某月子中心,会所负责人回应,产妇因身份原因引发感情问题,压力过大想不开,这会所负责人撇关系够迅速的啊!”
“他的电话一直在响。”
“你要帮他吗?”
“听他说,是那女的主动提出来只要办了离婚证,她就带孩子回临安的,证已经办好了,她为什么还要闹这一出呢?”
“产后抑郁症,她是病人,自残和自杀就是这个病症最严重的表现,你没有办法预判她的想法的。”
“我该怎么办?”
“你不能怎么办,你要做的就是好好开车,回到银城再说,你已经离婚了,他的事情跟你没有关系,高曼认识他们吗?叫高曼过去看看。”
“只有栾翰认识。”
“那个男大学生?”
“栾翰从小是我们的邻居,我上个月带栾翰回过临安,跟他们打过照面的。”
“他太小了,应付不了。”
“也不能找高曼,她妈妈也是自杀死的,她应付不了的。”
“你先接了他的电话,了解情况,问清楚他的身份需要做什么事情,我现在过去看看。”
“你别去。”许依一打断道。
“那你也得把他送到月子中吧,或者是送到医院,我就去那里等你,我是去陪你的,没事的,就当做是去找灵感了,你先接了他的电话,了解事情经过和需要怎么做,再给我打电话,我现在收拾一下,你别着急,我会陪着你。”
“好。”
宋宁温柔而缓慢的声音把许依的情绪安抚下来,每一字一句都在缓解她的无助。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她飘忽不定了几年的依赖感又想到了一个可以紧靠的地方,可以释放她的脆弱和无助。
她是不是也可以不再需要像过去那样,假装自己很强,假装自己什么都不在乎,假装自己刀枪不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