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在等、等九位长老和终无名之中任何一人出手,不管什么惊世骇俗的决斗?始终都需要有人先出手。
九位长老迟迟没有出手是因为他们害怕,他们只知道眼前这个剑客很快,却不知道他到底有多快?或许一不留神他手中那把冰冷的利刃就会洞穿自己的咽喉。
终无名也没有出手,他本来就不想出手,如果他真想出手的话,此时此刻大长老应该已经躺在了血泊之中,这绝对是毋庸置疑的事实。
温云峰、段云鸿、六大门派掌门以及身后的弟子,目光都盯着终无名和他手中的剑,除了担忧以外他们心中或多或少还是有一些期待,必须这样的决斗并不多见,而且自己永远也没有机会亲身演绎。
不知名的风从不知名的方向吹来,隐瞒驱散了秋日的暖阳,这个世界上只剩下两样东西在动,西落的太阳和晃动的衣襟。
叶赎恶也一改之前的从容和淡定,他心里清楚的知道九位长老联手,江湖乃至这个世界都无人能敌,但这个如幽灵般出现的剑客却打乱了他的一切预料,人性的探索、计谋与策略,他都算高手中的高手,而现在他唯一能做就是等。
“砰砰砰”几声巨响之后,九位长老单脚点地运足内息齐刷刷的向空中跃起,如沙漠中望见猎物的鹰一般,用象征着死亡、放光的眼睛盯着被包围的终无名。
地上出现了九个大坑,每个大坑周围的裂缝都蔓延开去,直到几丈开外裂缝才渐渐消失,九位长老联手天下无敌似乎并不算什么狂言。
温云峰和段云鸿眼神之中也充满了焦虑,温云峰应该比任何人都了解终无名,他都在焦虑便证明终无名没有必胜九位长老的把握。
几乎全世界上都在终无名担忧和焦虑,只有一个人在微笑、那便是终无名自己!
眨眼之间、仅仅是一眨眼的时间,终无名已经离开了地面临空而立,方才那一瞬间所有人眼前几乎同时出现了一阵幽光,或许唯一能够衡量终无名有多快的就是这真幽光了!
面对终无名九位长老再也按耐不住了,即便是没有把握也得出手一试,九双手、十八只手掌携拔山、翻海之力击向终无名。一掌出去另一掌马上跟上、一人撤回另一人马上补上,九双手几乎是将终无名笼罩在一片死海之中,他没有去路、也没有退路。
九位长老虽然内功有强有弱,但如此以来生生不息、互汇互补几乎是不存在任何的漏洞和弱点。方才还担忧焦虑的众人,此时眼神之中多出了一丝绝望。
终无名依旧在笑,九位长老的掌风像一道道死亡之光般接二连三的打过来,它们真真实实的击打在终无名身上而且发出“砰砰”的声响,然而为何他却能无动于衷?
掌风渐渐示微、九位长老出掌的速度和力度都慢慢减弱,突然“嗖嗖嗖”几声清脆悦耳又绝望孤独的声音骤然响起,不多不少正好九声,每一声过后都伴随着一声撕裂,但至始至终都没有见到一丝鲜血。
前面所有的声响嘎然而止,九位长老慢慢坠落到地上,终无名也慢慢坠落地上,所有人都知道终无名已经完成了该完成的事情,却没有一个人知道他是怎么完成的?
九位长老都举起右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处,有点痒、有点痛、有些冰冷,那些剑划过的痕迹!
九条红线,同样的深度、不滴血的深度;同样的位置、不致命的位置。九位长老输了,终无名赢了。
九位长老或许心里并不服气、也并不想就此离开,但他们知道他们应该也必须要要离开了,因为眼前这把剑若是想杀他们简直太容易不过了。
温云峰笑了、段云鸿笑了、六大门派的掌门及弟子也笑了,除了笑不出的人还有一个人没笑,那个站在东边山坡孤独又邪恶的幽灵。
大长老走上前来说道:“阁下剑术旷古空前,若不是亲眼所见我等绝不会相信,败在你手中我们无怨无悔,但你为何不杀我们?”
终无名笑了笑说道:“你知道剑最愿意做的事情是什么吗?”
大长老摇了摇头道:“老朽不曾用剑也不懂剑道。”
终无名笑了笑说道:“剑最不情愿杀人染血,一旦沾血便永生永世洗涤不清。”
大长老冷冷的说道:“今日放我们离开,他日我们必定还会回来。”
终无名笑了笑说道:“那是你的事与我何干?”
大长老没有在说什么,其余八位长老也没有说话,九位骑着来时骑过的马、踏上来时的路、向着与来时相反的方向走去。
望着边刑九魔和数百教众离开的身影,这里的人开始欢呼、开始呐喊,这场中原武林的浩劫随着魔教的败退告一段落,他们一定还会回来,但或许那已经是很遥远的事情了!
城楼上的卫士和中原各大门派的弟子将终无名团团围住,口中呼喊着:“剑神、剑神、剑神。”
当那剑的第一天起终无名一定应该幻想过这一天,然而当这一天终于到来时才发现原来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美好,似乎剑神的名号过多的是一种累赘。
终无名在笑、所有人都在笑,直到终无名手中青岩剑脱落在地的时候,所有的笑容才戛然而止。
剑客的嘴角溢出了一丝鲜血,这是鲜血早应该流出来,之所以忍了这么久只是为了威慑魔教中人,奇怪的是竟然没有一人发现终无名已经受伤,温云峰没发现、段云鸿没发现、离开的边刑九魔也没能发现。
温云峰赶紧上前扶起即将倒地的终无名,眼泪顿时划落在地,嘴里哭泣的说道:“师傅,你怎么了?都是徒儿不好,连累师傅了。”
终无名摸了摸的温云峰,这一年温云峰似乎成长了很多,可在终无名眼中他永远都是当初柳林镇那个杀气里带着纯真的少年,或许他更希望温云峰是这个样子的,但时光终难倒流、发生的都已经发生了。
终无名摸了摸温云峰的脸庞说道:“师傅没事!还死不了,只不过是一点皮外伤而已。”
温云峰哭泣着说道:“其实我早该想到师傅用身体喂招,只不过为了在敌人功力减弱之际发出致命一击,但我却仍抱有一丝幻想”
终无名摸了摸温云峰的脸颊笑了笑说道:“别哭了,眼泪是情、留多了便是水,扶师傅进城休息,师傅有些累了!”
说罢,温云峰扶起终无名一瘸一拐的向着南盟城里走去,段云鸿也领着各大掌门及门下弟子跟在二人身后,向着南盟城里走去。
夕阳的余晖洒落在这群人的背影之上,点点的红晕似鲜血一般,人在江湖、江湖便注定被血染红。
望着这群人慢慢消失在南盟城里,叶赎恶终于放下焦虑和不安,轻轻的叹息着、懊悔着。
叶赎恶依然在笑,却没人知道他在笑什么?望着西边的落日嘴角喃喃自语道:“众生为棋、江湖为局,只有我才配做这个下棋人。剑客啊剑客,本该遗世而**的你却便偏偏要栖身江湖逞英雄。棋局到了一半走了一些人,幸好又来了一些人。”
说罢,叶赎恶不再言语,凝视着西边落日久久的微笑。
这一天终于过去,江湖的故事没有结束,但故事发展到现在也算是一个节点,所有人都应该好好休息一番,否则又怎么面对明日的血雨腥风?
宁静的夜晚、宁静的城池、宁静的城楼,漫天繁星争奇斗猎却丝毫未能惊扰宁静的夜晚。
没有月亮的夜晚始终缺点什么?但没有月亮的夜晚也好,至少人们不会费劲心思去仰望,若要光明有这繁星足够。
城楼上站着三个人,他们似乎很久没有这样静静的站在这里、静静凝望远去,上次站在这里温云峰和段云鸿应该是充满焦虑的,而此时此刻站在这里又将是怎样一番心情?
终无名轻轻的咳嗽着,似乎伤的不轻并不像他所谓的一点皮外伤。
温云峰关切的问道:“城楼之上风大,徒儿先送师傅回去休息吧!”
终无名摇了摇头道:“这是世间最好的疗伤药莫过于宁静,这里平静如水为师又怎甘心错过?”
说罢,温云峰也没有再劝,好久没有陪过师傅了,能安安静静在这里待会儿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段云鸿望着终无名问道:“如果晚辈没有猜错的话,上次在柳林金寿天弩阵之中救下我二人的,便是前辈你了。”
终无名笑了笑没有回答,温云峰也笑了笑,段云鸿也跟着笑了笑。
突然温云峰收起了笑容,皱紧了眉头焦虑的说道:“我总觉得江湖还会有波澜,漫无止境、永无休止的波澜。”
段云鸿问道:“温大哥何处此言?”
温云峰脑海里全是叶赎恶的影子,这个谜样的幽灵深深的住进温云峰的心底,或许这将是温云峰这一生都解不开的结。
温云峰喃喃低语道:“不知道,隐隐约约有种感觉,不管是夜空中还是日光下?总有一双幽灵似的眼睛注视着我,我试图抹杀它、抓住它、逃避它,但终究都是徒劳。”
终无名拍了拍温云峰的肩膀道:“青岩现在在你手中,成就剑术易、成就剑道难,剑客宿命注定与这三尺青锋锁在一起、永难自拔,孤独和正义的涡流到死方休。”
温云峰望着终无名,坚毅的眼神交汇,剑客的孤独、柔情、正义和无奈都在一望之中。
终无名点了点头,温云峰也点了点头,段云鸿则在一旁笑、幸福的笑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