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行过街道,最后在装潢一看就很高档大气的客栈门口停下,范平澜和怀里的鹅对视一眼,掀开帘子走下去。
婢女扶着她想接过她手里的张秀檀,张秀檀格外讨厌别的女人接近自己,长脖子一伸发出威胁的吼叫,吓得那婢女收回了手。
就在这时客栈里面走出来一个穿着粗布麻衣但是依旧满面红光,富态无比藏不住富人像的男人鬼鬼祟祟走出来,东张西望一波之后,朝范平澜招手:“快上来!”
范平澜一听声音认出来了,这就是衡阳王,陈末,也就是阿散的叔叔。
衡阳王可是个耙耳朵,听闻他的王妃是个善妒的女人,只要有女人靠近陈末,第二天保准人间蒸发。
之前有县令想巴结陈末,送了个大美人过去,那美人去王府第二天就被塞麻袋里扔进了河里,好不容易才被救下来。
后来才知道这是王妃干的,那王爷虽然知道是王妃,但是依旧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这个恶名传出去了,就再也没有女人敢接近陈末。
衡阳王当年也是个汉子,跟她父亲也一起打过仗,两人私交还算凑合,范平澜对着他行礼:“王爷好!”
“没想到真的是你小澜!你父亲身体可还好?当年都传你死了,烨儿可伤心的不得了。”陈末领着范平澜进了客栈,已经备好了酒菜。
他见范平澜对自己的穿着很好奇,他不好意思一笑:“本王王妃的性子你知道的,我不乔装打扮这大晚上根本出不来。”
“陈烨让我过来避避,接下来要麻烦王爷了。”范平澜假笑着寒暄,她怀里抱着的张秀檀翻了个白眼。
这个客栈被陈末包下来了,按照他的话说就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陈末拉着范平澜聊了会儿,也问了不少问题,范平澜聊着聊着有些尖锐的问题都被范平澜岔开。
最后陈末看见了范平澜抱的鹅,正惊喜想张嘴问什么,突然门外侍卫跑进来大喊道:“不好了王爷,王妃醒了,正在到处找你!”
陈末脸色一变,也不敢问了,赶紧抓紧时间,狠狠夸了几遍自己的皇侄这才跟着望风的人离开。
范平澜看着他匆匆离去的背影,有些羡慕:“王爷一定很爱王妃吧,这么在乎。”
变成杂毛大鹅的张秀檀哼了一声,羡慕别人作甚,小爷为了你可是连人都没办法当了!
张秀檀越想越气,扭头照着范平澜的手臂就拧了一口,范平澜手疾眼快跳开了。
这肥肥胖胖的杂毛大鹅“啪叽”一声摔倒在地上,张秀檀简直被气炸了,昂着脑袋就往外走,范平澜一把抓住他的长脖子,把闹脾气的大鹅抱在怀里。
突然又被心爱的女人抱住了,傲娇如张小少爷也害羞无比,他一时间僵住了不敢乱动。
范平澜摇头,她可不能让这鹅精到处乱跑,她还有很多事情要问呢!
范平澜就这样抱着一直害羞的大鹅,跟着已经安排好房间的婢女上楼。
大皇子对她无疑是上心的,给她安排的房间跟她本来在范府的房间简直一模一样。
范平澜看着这房间,突然鼻子一酸,想起了今日在城门处看到的老范将军。
她也很想家了,但是如今这个不尴不尬的地步的确难办。
范平澜不是玻璃心,很快就整理好心情,开始不动声色打量周围情况。
张秀檀早在一进这房间就开始闹别扭,他胖胖的身子一扭,就挣脱了范平澜的怀抱往床上窜过去。
他以前跟着范平澜进她闺房吃过鹅!他也知道里面是什么样子,他昂着鹅头,打量着房间布置心中恨不得咬死那个死缠烂打的大皇子。
还真是殷勤,连这个房子都布置的跟我们家平澜的闺房一样!
很快张秀檀鹅脸一绿,感觉到有东西不对!
难道范平澜的闺房那个什么衣冠禽兽大皇子也进去过?怎么还能进一个女孩子闺房?
“呃!”张秀檀在床上扑扇着翅膀气的上蹿下跳。范平澜听见动静无奈扶额,谁知道这个小祖宗又要干什么?
很快范平澜被今日护送自己的婢女的声音吸引回了注意力。
那婢女行了一礼,恭敬道:“夫人,热水已经给您打好了,您早些洗漱歇息,劳累一天了。奴婢就在您的隔壁房间,如果夜里有什么需要奴婢的地方,可以摇这个铃铛。”
那个婢女从怀里拿出来一个精致的有大拇指那么大的铜铃,范平澜很是好奇的接过来,放在手里细细打量,只觉得这个铜铃铛格外精致。
铃铛虽然是铜做的,但是放在手里很是轻巧。范平澜垂眸仔细观看上面的花纹,只觉得很眼熟一时间想不出来在哪里见过。
“好的,你也早点休息吧,对了你叫什么?”她点头,看向容貌清秀的婢女,对她的脸色也好了点,毕竟人家护送(监视)了自己一路。
范平澜假意开始宽衣解带做出要洗澡的样子,她被软禁这些日子伺候她的人都知道,她喜欢自己洗澡。
“奴婢叫阿楚,夫人好好洗漱,奴婢退下了。”阿楚习武,身材高挑,行动敏捷,很快就退出去了。
范平澜见她出去,松了一口气,便开始四处寻找那只之前还在闹脾气的大鹅,她可要好好问问。
“小祖宗?神鹅?鹅呢?”范平澜绕着屋子找了半天也没发现鹅。后来在地上发现一行带着茶香的水迹:你先洗澡吧,洗完再聊,我出去看看。
范平澜蹲身读着哈哈大笑:“原来这个鹅祖宗是害羞了,还专门出去避嫌。”
张秀檀站在客栈楼顶,一身杂绒鹅毛迎着夜风飘摇,倒有几分大佬的风范。
天知道他这胖胖的身子爬上这个高处多么不容易,他抬起翅膀搓搓鹅脸,还是感觉在发烫。
差点就看见那女人洗澡了,真的害羞。
本来张秀檀之前是蹲床上,听俩人的对话的,结果听着听着,他竟然看见范平澜开始脱衣服了,吓得他就跑出来了。
张秀檀看着苍茫的夜色,心里也有些苍凉,也不知道之后两人该如何继续下去。
他还一直瞒着鸦懿一件事情,之前他还能保持人身的时候,请了儿时发小帮助阿散等人易容,那个发小看见他很是兴奋。
那个发小一直知道他对范平澜的深情,他们一直有书信往来。范平澜殉国的消息李兴一知道就担心张秀檀,怕他殉情。
后来听说他的家人在大将军死后,就在京都开始张罗着跟张秀檀说亲,那个发小就以为张秀檀失踪是逃婚。
张秀檀当时听到这个消息心都凉了,他总算知道为什么范平澜的好友们对自己都是这个态度,原来他出来跟范平澜收尸的时机,实在是过于凑巧。
自己的家人,竟然选择在这个时候张罗着跟他说亲!且不说平澜家人朋友怎么看,更为窒息的是,范平澜这个样子就是一直跟京中有消息来往。
她肯定知道了这些事情,那么她知道了会不会难过?会不会对自己已经死心?
这个事情一直在他心口像石头一样沉重,本来在衡阳城意外遇见平澜,他应该高兴,但是现在他更多的是心酸。
如今万事万物都在阻拦着他和平澜,他早就不应该傲娇任性了,什么事情都应该尽早说清,再来接受宿命的审判。
按照如今的样子,他能确定,范平澜没有背叛国家,若是背叛了安远国,那么鸦懿不会对她是这种态度。
那她到底为何抛弃京城的一切,孤身诈死在这个边境小城,还跟敌国的将军牵扯不清!
大鹅越想越无奈,深深吸一口气,他在鸦懿送行的时候吃了不少能暂时代替药丸的鹅肉,他要在平澜面前变成人。
他要去问清楚一切,也会把瞒着她的所有东西都说了。
他本来不想说的如此之快,他还想试探她是否还喜欢自己,但是如今这个样子根本等不了了。
大皇子的干预过于强势,若是当年他可以带着她私奔,相信她也愿意,但是如今……
张秀檀一声长叹,自己如今是一个怪人,不人不鹅,而且会时时变换的怪人。
若是说明白她会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