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在不知道错在哪里?”
陈珏一把把青盏茶杯砸到了跪到地上的陈烨头上,他伸出手颤抖地指着他,眼睛里都是失望还有暴怒。
陈烨额头被茶杯砸中,流下血来,他不敢去擦,直起身子道:“儿臣不知道何错之有,请父皇给个明示。”
“明示?给你明示!哈哈哈哈,皇后教的好儿子,来人把皇后也请来!我倒要问问她怎么教的儿子!”陈珏气的闭上眼睛,一眼都不想多看跪在地上的陈烨。
陈烨莫名其妙承受了他的滔天怒意,他最开始是不知所措,后来渐渐回过味来,父皇今日就是来找自己错处的。
他直直跪着,心中都是愤懑,他不知道为什么。为什么自己明明是他唯一的子嗣,从小到大他对自己就没有过半分的热情与耐心。
从来不闻不问,不管他好或者是坏,都是淡淡漠漠,他回想了很久也没想出来父皇如此暴怒的原因。
“皇后驾到!”随着太监喊完,陈烨听到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他转头看去就看见明玉小跑而来。
她本来在自己宫中赏花,忽然听见陛下盛怒,要责罚大皇子,还要她一同前去,说要个说法。
“皇上!”明玉行了礼,陈珏闭上眼睛不看她们母子,也不赐坐。两人一跪一站,气氛很是诡异。
“不知烨儿究竟犯了什么错让您这般生气?”明玉讨好的笑着,把茶端过去。
陈珏挥手推开明玉,谁知那茶水极烫,他猛地收回了手,差点失态到吹手跳起来。
他坐正了身体环顾四周,发觉没有人看见他的窘态,这才继续发脾气,一把把桌子上的册子扔到明玉怀里。
“你看看!你看看你的好儿子!他干这些蠢事晚上睡的踏实么?”
明玉看着他少有的盛怒神情,心中也有些发憷。
陈珏她陪了有十多年,他就那人死的时候暴怒,之后消沉了一年,后来就一直都乐乐呵呵。
自从失去了那个人丢了和那个人的孩子之后,他就不怎么在意得失了。
和周边几个国家签了和平条约大家几十年相安无事,他也清闲乐呵。
如今这次暴怒实在是骇人得紧,她颤颤巍巍打开册子心头一震,不可置信地看着跪在地上的陈烨。
“你……你糊涂啊!”她万万没想到她这个儿子竟然下令不接济西原苗疆异族人,这在和平时期无异于是在引战。
如今国中栋梁范平澜阵亡,范老将军一蹶不振,飞羽城盘踞着乌鹄族人,这样一来万一这些人互相勾结,对于安远国就是灭顶之灾。
“大灾多大疫症,要是放他们进城她们要拉我们陪葬散播毒虫,我们更加危险。而且异族本来人口稀少,这大灾一过,他们人口更少我们就可以一举吞并,扩大疆土……”陈烨大声说道,他从来不觉得自己这么做是错的。
他明明是考虑的最为周全的人,他不明白为什么父皇不理解他的想法,他明明就没有错。
陈珏看着一脸坦然的陈烨,只觉得心里发冷。
为君者仁心爱民为大,其次守诺重信。他当年与异族签订和平协约,本应该有难互相帮助,他万万没想到他自己的孩子是带头撕碎合约那个人。
“逆子!你还在不知错!异族人少,但是他们重义守信,大灾大难她们都躲过了却没有躲过你的狼心狗肺!你们母子两个都是蛇蝎心肠的东西!”陈珏破口大骂,站起来指着陈烨的鼻子。
陈烨紧紧捏着拳头,他认为自己没有错,这无疑是现阶段最好的选择,牺牲那些不重要的异族人,保全族人的性命。
可是这个男人竟然说自己和母后都是蛇蝎心肠的人?
他偷偷看向一旁的母后,发觉明玉脸上没有表情,手里却紧紧攥着茶杯。
“滚!别让朕在看见你们,你看看你教出来的儿子,你看看咳咳……”陈珏气的心口疼,他挥手示意陈烨和皇后离开,任凭明玉怎么呼喊他也不回头……
宸阳宫里。
陈烨跪在地上直挺挺跪着,昂头对明玉道:“我没有错,本就该舍弃那些人,拯救我们整个国的人,根本没有办法救下他们。”
明玉寒着脸看着他直摇头:“你怎么这么蠢?这些事情完全可以从暗地里入手,投毒暗杀样样都比你这么干来的干净!你这么蠢你父皇怎么会立你当太子。我怎么有你这么蠢的儿子?”
明玉气的直摔东西,恶狠狠地骂着陈烨。
陈烨双目呆呆地看着院里那棵香樟树,每次都是这样。
每次母后嘴里说着不在意父皇的看法,其实什么都在乎,也什么都向着他,卑微到尘埃里。
他不明白为什么她这么讨厌自己,父皇这么讨厌自己还要让自己生下来,活在这个世界上恶心他们?
“你究竟有没有用心?这么简单的事情你都做不好,你怎么能管好这个国家?我可不想辛辛苦苦让你登上皇位给别人做了嫁衣!”明玉保养得极好的脸上都是狰狞,她看着陈烨眼睛里都是疯狂。
她晃着陈烨道:“你还记得么,当年你生病那晚电闪雷鸣,那个人生了一个小皇子,你父皇一眼都没有来看过你,就守在那边,直到那个女人死了他也不过来看看我们母子……”
陈烨越听越难过,他推开明玉双手捂住耳朵,歇斯底里地大喊:“我不听,我做什么都是错的,你说着不在乎父皇说着恨他,但是他哪次不喜欢我的时候你是向着我的?”
陈烨猛地起身,跪的久了他一个踉跄,明玉愣在原地,没有想到自己的儿子会反抗自己。
陈烨转头跑出了宸阳宫,头也不回的跑出了皇宫,这个对他来说的牢笼。
他在和范平澜践行的酒楼买了酒,一直喝到天黑,他立在街头,一时间没有了方向,街头有几只野猫在打架,抢一块可以蹲着睡觉的地方。
最舒服的地方谁都想争,最凶狠的猫儿打败了所有的猫,睡的舒舒服服。
陈烨歪头看着猫儿大笑,那猫儿以为他也要来抢,张牙舞爪很凶地朝他扑过来,陈烨伸手掐住了猫的脖子:“争抢不就图个弱肉强食?你又算是什么东西?明明我是皇子,唯一的皇子什么都不如意!”
猫儿被他掐着痛苦的挣扎,爪子狠狠抓了他一爪子,陈烨咬牙切齿地用力,最后猫儿无力的倒在地上抽搐。
他一脚踢开,喝了口酒笑的温文尔雅,他这些年好像装温文儒雅装的太久了,久而久之连猫都觉得他好欺负。
六岁那年,嫔妃争宠,被母后害没了孩子,哭了很久,偷偷让自己的猫发疯去袭击他。
那时他父皇还没有如今这般排斥他,一时兴起要教他写诗。陈珏起了个头让他接着写,自己有政事离开了,说晚上过来检查。
他在御花园的亭子里,没有防备被疯猫儿挠的满脸都是血,他拔出袖子里的短刃把猫扎死了,恰好被回来的父皇看见。
从那以后他就一直对自己冷冷淡淡,不闻不问。
以前他只觉得委屈,认为父皇觉得自己杀猫暴戾,就一直克制着自己的情绪,成了如今众人眼里温文尔雅的大皇子,无比完美。
直到今天,那个男人在暴怒中说出的话才让他醒悟过来,他说她们母子都是蛇蝎心肠的人。
他一向知道母后做的那些狠毒的事情,但是她从来没有想害这个伤了她一辈子的男人。
他们两个的恩怨又凭什么要牵连在他身上,让他从来都不快乐。
陈烨眯着眼睛看着酒楼上高高飘起的酒旗笑了,这里他和他最喜欢的人喝了最后一杯酒,却被那个除了花钱什么都不会的纨绔子弟打岔。
“我到底有什么不好?为什么你们都这般不接受我?既然不接受,那你们都死了也就没有人不接受我了。”陈烨大笑,挥手招出了暗处的暗卫。
“全力找到张秀檀,我要拿他先开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