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段时间若说是酷暑,让人坐立难安,现下虽没有几天的热头,但这天气像反火了一般又燥热起来。
宫里树木百花即便是负责花木的宫人再怎么用心呵护也还是免不了在艳阳炙烤下,变得奄奄一息。
宫人只得把枯枝败叶剃打下来堆在少有人去的御花园转角亭旁,等着做花肥。
小太监在前面引路,陈烨在后面走着,宸阳宫离父皇寝宫很远很远,远的就像父子俩从来没有接近过的心。
“父皇可有说要找我作甚?”陈烨冷不丁的问道。
小太监埋头引路并不说话,陈烨疑惑皱眉只觉得这个小太监长的陌生得紧,父皇怎么可能派他来传旨?
陈烨暗暗摸向了袖中的短刃,正想上前挟持住他问个究竟,这小太监在把他带向转角亭子的时候猛地把帽子一掀,露出一张不起眼的脸。
“大皇子久仰大名。”小太监冷冷一笑,眼神里不再是之前的诚惶诚恐,竟然有着一种阴狠。
陈烨皱眉厉声道:“皇宫重地你又是何方小贼?怎么敢冒充太监引我来此?”
小太监嘿嘿一笑:“我可没有说谎,不久你父皇可就真的要找你咯!嘿嘿嘿,给你看个好玩的!你看这个藏东西的手法熟不熟悉啊……”
他弯腰到一旁堆着的枯枝败叶旁用脚踢出来一小块,陈烨定睛一看发觉竟然是一个人。
他后退两步,这才颤声道:“你……你竟然杀了他!”
那人笑了,用脚把枯枝败叶踢回去把人盖的严严实实:“都说大皇子才气过人,有治国之贤明,皇上也只有您一个子嗣,但是怎么……”
他挑眉看着陈烨陡然黑下来的脸色,一点也不怕,靠在柱子上不屑道:“不就杀个人,皇子在惊恐什么,你莫不是忘了你院子前的香樟树下埋的都是什么吧!”
陈烨脸色越发难看,他拔出匕首道:“你胡说什么?我才没有……”
“我知道你没有杀人,但是你每晚难道就听不见那些小动物凄惨的叫声?”那人凑近陈烨,身上的臭味让他有些作呕。
那人见他强忍着有些好笑:“大皇子不要以为这皇宫固若金汤,我们可是看了您很多年,郁郁不得志,父皇不重视,真是可怜。”
“你闭嘴!”陈烨眼中开始有了杀气,他要杀了这个贼子。
那人见他恼羞成怒了,反而大笑:“皇子莫气,要是杀了我,你又什么时候能当太子呐?哈哈哈哈哈!我会帮你,只要你跟我合作。”
陈烨气的额头上青筋暴起,他红着眼睛瞪着眼前这个男人,他之前就发现这周围僻静一个人都没有。
“你到底是谁!有什么目的!”陈烨握紧匕首朝他刺去,谁知道那人一转身躲过。
“我叫阿曰,我们会再见的,不受宠的大皇子,快去找你看父皇吧哈哈哈哈哈……”他转身跳上了房顶,一溜烟不见了。
陈烨暴怒,一把把匕首扎在了柱子上,咬牙切齿。如今自己真的到了谁都可以爬到头上欺负的地步了?
他气的有些站不稳,扶着柱子才好了一些,陈烨有些后怕,这个男人到底是谁,为什么知道自己藏在香樟树下的秘密?
他揉了揉太阳穴,整理了衣冠,怒气冲冲的准备回宸阳宫。
他倒要问问皇宫里这些近卫高手都是干什么吃的!还要让那些人查查这皇宫究竟怎么了,为什么这等乱臣贼子都能进来胡作非为!真的岂有此理!
与此同时,皇帝寝宫。
范安看着手里缺角的虎符老泪纵横,他颤抖着婆娑着这虎符,看向陈珏的眼里都是敬重。
他颤颤巍巍把虎符塞到怀里,跪倒在地大呼三声:“万岁!万岁!万万岁!谢主隆恩!”
陈珏看见范老将军这样,心中感慨自己人老了也多愁善感起来,拉起龙袍擦了擦眼泪,忙把范安扶起来连声道:“爱卿免礼免礼!你看看你最近状态多差,一点也没有当年的气势了,看着你这样我也难受。答应朕!好好养着,放宽心。”
范安心中又惊又喜,浑身都在发抖,他连连点头,觉得那块压得自己无法喘息甚至日渐颓废的石头一下子被这块缺角虎符打的粉碎。
他从未有过如今的轻松,范安用手摸着胸口放着的虎符,只觉得心口慢慢地暖了起来。
还好,还好,他还有希望。
陈珏颤颤巍巍端着绿豆汤锲而不舍的端给范安:“爱卿!喝汤!”
范安接过果断喝了个干净,陈珏趁着这个良好的气氛想多安抚几句,忽然有暗卫从暗处出来。
范安一看知道事态紧急自己不方便听,他连忙起身告辞。
走在出宫路上,他想起来那个缺角虎符,嘴角忍不住的上扬,他的澜澜!他的澜澜……
陈烨正在气头上,往宸阳宫走去,半路看见了心花怒放的范安,他很是疑惑,自从平澜阵亡他再也没有开心过,这又是什么好事?
“范将军有什么喜事啊?这么高兴?”陈烨笑着喊住他。
范安正高兴没有想太多,张口就是:“当然是因为我家女儿平澜……”
“平澜怎么了!”陈烨一听这名字高声道。
范安知道自己差点说漏了,连忙说道:“当然是我家女儿平澜昨晚上给我托梦了,我今天去她坟上一看,嘿!坟头开了一朵花!”
“……”陈烨有些惋惜,他看着平时严肃威武的老将军,此刻竟然笑的看不见眼睛。叹了一口气,好好一个人就这样疯了。
“老将军节哀顺变,澜澜不希望看见你这样。”陈烨叹息。
范安不傻,明白这大皇子以为自己疯了,疯就疯吧,老子今天开心。
“哈哈哈哈哈哈哈……”范安笑着出宫门,听见身后守着宫门的禁卫军都在叹气。
“可惜了老将军,就这么……”
寝宫里气氛有些凝重,暗卫把手里的资料通通呈上。
陈珏越看脸越黑,最后把青瓷盏一扔大骂:“逆子!混账!草菅人命!”
骂着骂着他被口水呛到哼唧半天,暗卫立刻把另一杯茶递上去,顺了好半天气陈珏依旧脸黑的吓人。
西原靠近飞羽城,是善蛊善御兽的异族人聚居地,异族一直和安远国交好,是良好的外交国。
陈珏知道,自己宫廷暗杀用的利器业火还是跟人家借的,本着一方有难多方支援,他安远国得帮忙。
早前,西原洪涝,他身体不适这消息没有通过他,是陈烨一手操办赈灾事宜。
之前皇后明月还来夸了大皇子一通,他当时还愧疚自己对她们娘俩儿苛刻了,但是如今看来,这做的是人事么?
那册子上白纸黑字写着,西原苗疆洪涝,一众族人拖家带口想暂住城外寻求安远国救援,等灾情稳定了再回去。
陈烨优弱寡断,没有及时开外城门,更别说给赈灾粮食,异族人死伤大半。
这还不算完蛋,更完蛋的是,他竟然怕异族人的尸首太多引发瘟疫派军队去驱散这些可怜的异族人。
“真的跟他母后一般,白有一副好皮囊,实则蛇蝎心肠!”陈珏气的脸色铁青,他猛拍桌子。
“你去,把这个逆子给朕喊来!”
这边陈烨刚刚顺着大路回到宸阳宫,又收到父皇暗卫的传信,让他去寝宫一趟。
这次他不怀疑了,因为来传信的是父皇贴身暗卫,一路上他心里都在嘀咕。
陈烨想起来阿曰临走时阴阳怪气那句话,他不怀疑那个人说这句话的真实程度,他也的确不受宠。
若是去晚了,母后又要不停不休的责骂。
也不知道浑浑噩噩走了多久,他到了寝宫门口,却看见已经坐在高座上的陈珏,他脸色铁青似乎很是生气。
陈珏很是生气,一把把茶盏扔了,看也不看他一眼,就让随侍的宫女扶他进去睡觉。
陈烨硬着头皮行礼道:“皇儿给父皇请安!”
陈珏看都不看他一眼漠然转头,陈烨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就晚来一会儿为什么这个在别人面前都和颜悦色的帝王,会这么甩自己亲儿子脸色。
陈珏越看这个儿子越气,本来之前跟范老将军相谈甚欢,谁知道有人来报说陈烨优弱寡断没开城门,那些逃灾的难民如此之惨。
这个逆子竟然还这般无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