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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主意
    林源回到府中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了。得知林源回府,林光远并没有让林源多等,林源前脚刚进书房,林光远紧随其后来到林源的院子外。
    “林叔来了。”于世朝林源禀报道。
    林源点了点头说:“让林叔进来吧,蔡荃去沏壶热茶来。”
    严格意义说,这是两人第一次见面,近十年没有见面了,自己离家时,林光远还在壮年,自己离府这么多年,整个国公府上上下下都是他一人打理,如今早已没了当年公爷身边亲卫的英气,满头白发的他已经老了。
    而在林光远眼中,林源的变化也不可谓不大,没了离府前的稚气,双十年华,因为常年戍边,并未像京中的那些贵族子弟,早早被掏空了身体,相反英气逼人,很是有当年将军的风采。
    “见过公爷,老奴在这儿恭贺公爷凯旋而归。”林光远跪地行礼,这一行为让林源有些不适,他依然受不了这个时代的一些尊卑观念。
    急忙起身将林光远扶起道:“林叔不可如此,您是看着我长大的,我多年不曾归家,阖府上下都赖您打点才没出什么大事,这么多年辛苦了。”
    林光远听此有些感动,自己多年来如履薄冰,这心总算没有白费,主家果真如同先祖一样,体恤下属。
    林光远站起身来,笑道:“尊卑有序,主家宽厚,但下人总不能失了礼数的。”坐下后,林光远这才打量起林源道:“将军泉下有知,公爷总算没有辱没家风,年纪轻轻就立下大功,我靖国公府后继有人啊。”
    林光远原是林源父亲的亲卫,因受伤不便,便离开军营替国公府打理日常事务。林源听了笑了笑道:“我听下面禀报说是今年欠收,不知情况怎么样?”
    听到林源问话,林光远眉头皱了起来,叹声道:“情况比预计的要严重,这原因也太多,今年北征,村子里主要的劳力大多出征了,村内老弱能耕之地本来就少,庄子良田不多,收成自然受到影响。加之江南水患,今年北运的粮食也变少了。这才造成眼下的情况。”
    听了林光远的分析眼下的情况,林源皱起了眉,情况比自己想的要严重:“庄子上大概还能撑多久?”
    “没有几日了,我今日本打算要将府中存粮再调出来一些。但杯水车薪,府中的粮食总有吃完的时候。”林光远摇了摇头道。
    大周军备与前世的朝代并没有太大的区别,闲时农耕,战时应征入伍。典型的耕战政策。但样做有一个不可忽视的后果就是,战后劳动力锐减。这次大战,大周虽说取得大胜,但依旧折损不少。像靖国公名下的庄子这样不在少数,但是却要比其他人的严重许多。
    见林源满脸愁容,林光远叹了口气,靖国公府世代皆是如此,每逢大战之后,庄子上总要紧巴巴的过几年,国公府不愿放弃受伤之人,皆由国公府供养,这么多年下来便成了不小的负担。纵观整个京城贵胄的府上,哪家封赏的庄子上有这么多伤病之人。
    “府上还有多少银子?”林源问道。
    林光远知道,解决问题总会用到钱,回道:“钱财还有些,黄金三百两,白银一千二百两。若像往常一般支出,怕是撑不到来年开春的。”
    林源惊道:“往年是如何开支的?据我所知,二两银子足够一户三口之家殷实的度过一月了。”
    “公爷所说不差,但咱们庄子有些特殊,伤病之人较多,光是一月医药支出便是上百两。”林光远苦笑道。
    “伤病之人为何这么多?”林源问道。
    “多是出征之人,几乎每家都有,国公府有规矩,凡是庄子上因战负伤的,皆要供养至死。”林源听到林光远这么说,心下默然。
    想了片刻,脑海中回想起今日在落仙楼看到的炭火盆,想了想计划的可行性,林源这才看向林光远问道:“你知道这京中百姓冬日如何取暖吗?”
    林光远不知林源突然岔开问了这么一个问题,想了想道:“多是炭盆,少数权贵之家会用地火龙。”
    “这京城附近铁匠铺多少,背后可有权贵插手。”林源接着问道。
    “铁匠铺不少,光东市就有数十家,至于打铁这行当,权贵没有插手,不过,京中有几位权贵占有不少铁矿。”林光远说道。
    “铁矿不归国有?”林源有些好奇道。
    虽不知国有这词怎么来的,但想来是归大周衙门管制之意,林光远摇摇头道:“六部当中,只有工部有监管之责,但朝廷是不挖铁矿的。”
    “白痴啊!”暗骂一声,林源问道:“分别是那几家,你说来我听一听。”
    “分别是淮阴侯、萧国公以及川西商会。其中淮阴侯张固是将军故交,萧国公是冀州魏家的当代家主魏明,川西商会是川西行商在京中最大的商会,川西商人因为川西之地盛产盐铁,多以盐铁为生意。”林光远介绍道。虽说国公府不经商,但必要的事情还是要知道的。
    林源权衡了一下林光远介绍的这几家,好一会儿才吩咐道:“你给淮阴侯送封拜帖,我这几日上门去拜访一下。另外给川西商会透露个消息,就说少爷我有笔大生意要跟他们谈谈。”
    “是。”林光远并未多问,他知道,林源不会无缘无故问这么多,至于为何不去萧国公府,林光远大概也知道,虽同为国公,但世家大族从来看不起林家这种起于微末的国公府。
    第二天一早,林源伸了个懒腰,看着桌子上一夜奋斗的成果,满意的点了点头,将图纸收起,喊道:“蔡荃!”
    门被推开,清晨的阳光照射进来,蔡荃躬身道:“公爷,有什么吩咐?”
    起身走到门口,迎着清晨的阳光伸了个懒腰道:“准备些早饭。”
    “是。”应了一声。看着院子里还站了些下人,林源有些郁闷,扭头看向倚在柱子上守了一夜的于世道:“这偌大国公府,怎么连个女的都没?”
    “林叔说了,林氏家规有训,未及冠男子,府中得配侍女。府中之前的侍女都随娘娘进宫了。”
    “果真是亲姐。”林源吐槽了一句,刚准备转身回屋,去看见林光远急匆匆跑进院子里,一脸急色的说道:“公爷不好,庄子里出事儿了。”
    林源心下一沉,急忙道:“林叔慢些说,出什么事了?”
    “庄子里的王同昨晚服毒自杀了。”林光远急道。
    “王同是谁?为何要自杀?”林源皱眉道。
    林光远这才想起,林源哪能记清楚庄子上的老人。叹道:“王同是将军以前的近卫,今年五十有四,十年前负重伤,断了一臂。这几年一直由国公府供养。无子无女,今天早上才被在屋中发现,生前只留下一封绝笔信。”
    “信中说了什么?”林源问。
    “他说愧对府中供养多年,自己已是废人,活着只会拖累他人,不如一死了之。”林源听了,心中一堵。
    王同此人想来知道府中艰难,在他看来庄子上像他这样的人已经成了府上的‘累赘’。拖下去,照往年国公府的情况,怕是有不少人会被自己拖死。
    “从府中支取些银钱,为其办个葬礼,另外告诉庄子里的人,不要在干傻事,过几日事情会有转机。”林源不想再听到这种消息了,如果不快些解决眼下的问题,像王同的情况会越来越多的出现。
    “是,老奴这就去。”林光远转身赶出府去。
    “这人命就如此不值钱吗?”林源低声道。
    “公爷多心了,人有自己的活法,或贵或贱,王同因战断一臂,生活本就不便,这或许也是解脱。”于世劝了一句,林源默不作声,转身回到屋内。不多时屋里传出声音:“你去帮帮林叔吧。”
    “是。”于世应了一声,看了看屋内,见没传出什么动静,这才转身出去帮忙。公爷哪儿都好,就是心思太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