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徐氏早早起了床,不厌其烦地带着丫鬟婆子去了女儿和儿子的院子里又仔细看了一遍。
韩氏过来的时候就看到她正心不在焉地给阿宝梳头,两个发髻一高一矮。韩氏连忙接过表姐手中的梳子,把阿宝拉倒自己身边,利索地给小姑娘挽起了两个小丫髻,在首饰盒里找了两个金镶玉的发圈嵌上。
徐氏醒过神来,抱歉地对着小女儿笑了笑,索性住了手,端起茶来抿了一口。
两人在屋里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闲话。不久,红尘脚步轻快地进来:“夫人,小姐和少将军回来了。”
李钊让国风带着大军回转营地,自己带着妹妹打马进了城。两人虽然不欲大张旗鼓,但是百姓们还是得到了消息,纷纷来街上围观。先锋军的将军们个个都是年轻的小伙子,再加上一身整整齐齐的盔甲,说不出地英姿飒爽,引得街边的大姑娘小媳妇们不住地打量。不少人还大声喊着李钊的名字,场面比过年还热闹。
德昭跟在李钊后面,感受着北地人的热情,心中无比快活。
一行人好不容易才到了侯府,齐国侯和李罘已经在门外等着了。
兄妹两个齐齐翻身下马,大礼参拜两人。
齐国侯激动地扶起两人,又对同去的众位将领大大褒扬了一番,才让他们回家休息团聚,自己则带着兄妹两人进了外院。
德昭对着李钊示了个眼色,李钊凑上去在齐国侯耳边低语了几句,齐国侯微微颔首。德昭便悄悄带着沉心溜了出来,迎出来的幕僚们和几位齐国侯手下得用的将领以为她们是李钊军中的小将,也没在意。
德昭先来到旁边李钊的院子,将盔甲卸下,换了一身男式常服,又悄悄进了书房。
书房里众人对这次不战而胜兴奋异常,纷纷称赞齐国侯教养儿子有方。李钊脸上挂着谦和的笑容,面对众人的褒扬只是说道受父亲熏陶,不及父亲一分之类的话。
李钦和李钧没料到大家对他如此推崇,脸色都不好看,脸上的笑都快挂不住了。
待众人纷纷落座后,齐国侯开口道:“开阳此次出征确实不错,以后还要好好给你的兄弟们讲讲用兵之道。”
他这话说完,喧闹的书房突然静下来,众人都不答话。
李钊似是无所察觉,拱手道:“有父亲在,哪轮到儿子教导兄弟们呢?”
齐国侯见李钊并没有领会他的意思,有些不自然地说道:“你大哥和三弟都是百户长了,以后要跟你多多请教。”
李钊微笑道:“是要去儿子军中吗?那儿子以后可要与大哥和三弟好好相处。”
他说得淡然,齐国侯却听得有些不安:“不用,先在为父军中。”
李钊见齐国侯一见面就急不可待地说出庶兄弟的安排,显然是怕自己反对。他上前一步,李钦和李钧脸上都紧张起来:“父亲,大哥是朝廷钦封的左将军,三弟虽然没有官封,这些年来也是兢兢业业为父亲办事,他们身为百户长是不是太低了?父亲不如给其中一人提一级,也便于兄弟们日后行事。”
这话说得是让人挑不出一点错来,李钦兄弟虽然晓得李钊不会这么简单地为他们着想,却还是一起看向了齐国侯。
那郑幕僚却听出其中暗藏的挑拨之意,他张口欲言,却见对面的李罘长袖一甩,右手做了个简单的砍杀动作。他立即住口不言语,想起这段时间里,妻子数次提起家里的开销越来越大,但家里仅有的两个小铺子生意奇差,进货进不到,客人也没几个。他本家底就薄弱,母亲又长期靠药供应,吃惯了好的山参,一般参入不了口,指责儿媳妇不孝顺,妻子只好找他哭诉,他夹在中间焦头烂额。
郑幕僚怀疑是有人从中捣乱,亲自去查问,对方好像正等他呢,他这才知道家里的铺子进货一般都是从李二老爷的人那里,现在人家就是不卖给他。郑幕僚亮明自己的身份,对方似笑非笑地建议他可以去找段家。他顿时汗流浃背,这才知道李二老爷早就知晓了他与段家来往的事情。
郑幕僚不敢真去段家进货,妻子知晓事情的经过后,不禁责骂他不该乱收段家的东西,他有苦说不出,收东西的是一直吃苦受罪抚养他成人的老母亲,他能怎么办。现在只能盼着李二老爷能抬手放过他。
齐国侯看着两子期盼的眼光,又见嫡子说完这话后就坐在李罘旁边喝起了茶,还不时地与旁边的人说笑几句,心里不禁暗暗叫苦:本来给这两人百户长就是例外了,统领百人虽然在李钦兄弟眼里看不上,这且不说两人的本事能不能胜任,齐国侯是绝不可能再给他们更高的官职了,这是关系到人命的事情,不是单凭一张嘴就能行的。
他硬着头皮说道:“当年开阳进军中是从小兵卒开始的,你们现在都是百户长了,不可再造次。”
底下的众将军里有些不了解李钊的听了这话,就开始揣度齐国侯的态度,待庶子比嫡子更好,也对李钊的能力有了更高的看法。
李罘没了兴致,他站起朗声道:“今天晚上为迎接开阳得胜回来,侯府请诸位一醉方休。”
众人连忙说着客气的话,李钊带着德昭随着众人告辞出来,直奔了徐夫人院里。
不说徐夫人是如何心疼自己孩子们的。
第二天一早,李钊兄妹就跟徐夫人告辞回了军中。
半个月后,一个满身是血的人骑着一匹快马疾驰进了雁门城,找到侯府后,掏出一封信,还不及说话就昏死过去。
侯府的门子不敢擅专,连忙禀明了老总管,老总管先命人先将其抬进去,挥散了围观的人群。他打开信一看,大吃一惊,他本是有武功的人,虽年老倒是身手没落下,亲自抢过马匹,驶往城外军营中。
不久,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传来:东西突厥联合南下,已经困住了马邑城,并扬言要屠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