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夜饭的风波很快过去了,徐夫人很干脆地将段氏母女三人禁足了,对外说是两位小姐思念祖父,自愿为老夫人六十大寿祈福。
正月里,正是城内各个有脸面的人家人情来往的时候,李珏姐妹原本就是这城里的家世最高的小姐,下帖子的人不断。段氏急得团团转,但她又不敢违抗徐夫人的规矩。那天晚上,她可是结结实实地被婆子们扔进了芳华院,好在徐夫人也不打算要她的命,所以给了芳华院的下人们充足地准备,最后她是落在一堆婆子身上,即使这样也吓了个半死。
德昭倒是跟母亲建议过,要不就把段氏除掉算了,省得这个女人时不时出来嗝应人。
徐氏好笑地看着爽快地奉上一瓶秘药的长女,跟她解释道:“母亲留着她倒不是为别的,你看这世上像你父亲这般身份的人,哪一个不是三妻四妾,美人满院的?去了一个段氏,你觉得你父亲不会再纳进一个黄氏,赵氏吗?有个会吃醋撒泼的段氏挡在那里,府中少了进新人的隐扰!这府里的一草一木,一个铜板一粒米都是母亲给你们留的,养那些人有何用?”
“更重要的是,”徐氏低语道:“段氏年纪大了,也不会再有孩子了,庶子女嘛,有这些就足够了。”徐氏想到齐国侯还是有两个庶女、两个庶子,已经足够了。
德昭看着徐氏恬静的样子,也跟着笑了,有这样一心为子女着想的母亲真好,不过还是很可惜她闲暇时研制出的药没有用武之地。
转眼间,元宵节过去了。三公子李钧数次为段氏母女向齐国侯求情,齐国侯都不允,只说内院的事情由徐夫人作主。
李钧无法,好不容易等李钊休沐的日子,找到李钊那里,在嫡兄冷冷地目光中,他费心盘算好的话一句也没敢说出来。
正月十六那天,王谦和罗无逸又早早找上门来,这次两人学乖了,请求齐国侯一起前往军营。齐国侯倒也不难为他们,让人拿着圣旨,就来到了大营中。
趁着点卯的机会,当着众将军的面,齐国侯将圣旨展示了一下。然后,就直接请右将军协理军需粮草。罗无逸千算万算,还没回过神来呢,就被两位所谓的手下偏将簇拥着出了军营。直到上了马,看着后面跟着的一队士兵,他才醒悟问道:“我们这是去哪里啊?难道不在军营中办公吗?”
那两人对视了一眼,其中一位年长的笑道:“右将军,军需供给是在城里,需要将军去筹集,不在营内,这大营里可不会凭空掉下粮草来。”
罗无逸这才醒悟过来被摆了一道,他立马打算掉头回去。两名偏将左右拦住了他:“右将军,难不成您不听上峰的命令,不愿意为皇上效力啊?侯爷说了,若是将军不肯做事的话,就在家待着即可,他不介意养着将军您。”
罗无逸听了这话,气炸了:明明是李罡您不想让我进军营,现在还要给我按目无军纪的罪名。他看着这两人,咬牙道:“胡说八道,本将军誓死效忠皇上。还不头前带路?”
一行人很快又到了城里,罗无逸转转绕绕被带到了一个大宅子里头。面对着满屋子的账本和前来要军需的人,罗右将军首次目瞪口呆了。
再说王谦见表弟被带了出去,就要跟上,齐国侯温声道:“王大人,本侯还有一言相赠。”
王谦此人本就有些欺软怕硬。原来罗无逸没来之时,在雁门这里恨不得缩起来做人,只不过自封了副使,表弟又是右将军后才抖了起来。
他见齐国侯留人,也不敢不应:“侯爷请说。”
齐国侯慢慢踱到他跟前:“这军营之中,闲人不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还望王大人谨记。万一王大人像上次一样闯军营的话,有什么闪失,本侯可是无责的。”
王谦怒道:“本官也是圣上亲封的山西河东慰抚副使,侯爷怎敢这样侮辱于我?”
齐国侯挑眉道:“本侯可不敢侮辱郡守大人,只是提醒一下,若有下回,刀箭无眼。”
王谦转而一想,奸笑道:“那令公子呢?是不是大公子也跟本官一样呢?”
齐国侯听他提起李钦,怒极反笑:“王大人为文官,这王大人的文官要干涉军中之事,该当何罪呢?”
王谦一噎,甩袖而去。
罗无逸的到来就如同碧波大海中的小浪花,不久之后就彻底湮没了。齐国侯李罡兄弟在这件事情上兄弟齐心,安排了干不完的事情给新来的右将军,并郑重其事地将整个军队的后方供养交给了他。
罗无逸初始还打算从账本上入手,找出所谓的把柄来挟住齐国侯,但很快放弃了。一来账本太多,他一个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公子哥出身的人根本不晓得看账;二来这账是徐夫人和李罘请来高手做的。一般人根本看不出门道来。罗无逸倒是想请几个人过来帮忙,被齐国侯以不明身份的人不宜涉入军机拒绝了。再往后他就发现想请人就请不到了,后来他曾经将账本偷偷带回住处,又悄悄使人去外地请几个账房先生,但是这派出去的人就像石沉大海,没了消息。罗无逸这才后悔了,但想脱身已经晚了。齐国侯派去的一队士兵,形影不离地跟着他,美其名曰:保护右将军的安全。而他更不清楚的是,李罘设法使人从他带来的人身上打听到了不少京城第一手消息。
平静的日子总是过去地很快,等到了三月份的时候,杨柳初初露出新芽,北方的春天也来到了。
这天傍晚,待在军营许久未归的李钊兄妹回到侯府,两兄妹径直来到徐夫人院子里,陪着母亲和妹妹吃完晚饭又回了军营。
德昭此时以李鑫的化名被兄长以副将的身份在兵部挂了名。齐国侯知晓后倒没有说什么,隔了几天就把自己年轻时惯用的一杆梨花亮银枪送给了德昭。这枪轻便灵活,不仅枪头锐利无比,枪杆还又结实又光滑,正合德昭所用。
德昭拿着这杆枪,有些忐忑地问兄长,齐国侯是不是知道他们的打算。
李钊默然半响,终是觉得妹妹为了自己才左右为难。
又过了半个月,等徐夫人得到消息时,李钊兄妹已经在出征绛州剿灭山贼的路上了。她这才晓得,上次兄妹两人是来告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