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瑕连忙拉过李珏,走到葛覃面前,扶起了她,连声说道:“不知道姐姐是祖父身边的人,多有冒犯了,还望姐姐不要介意!”
葛覃顺势起身,福了一福:“奴婢葛覃,不敢当姐姐的称呼,奴婢是老妇人派来伺候大小姐的。”说完,就退到德昭身后。
李珏姐妹吃了个软钉子,不禁心里咒骂德昭身边的丫鬟都这么难缠。
李珏见德昭还是一脸冷冰冰的样子,想起赶过来的初衷,连忙亲热地挽住德昭的手:“大姐,刚才是妹妹太着急了,实在是那件披风太漂亮了的,妹妹有些忘形,才鲁莽了一些。”
德昭轻轻地推开她的手:“如此甚好,若有下次,我不饶你。”
说完,坐在齐国侯的左下首,吩咐道:“把东西都搬走。”
那李珏姐妹对视了一眼,李瑕柔声上前道:“大姐姐,祖父母给我们姐妹的东西是不是也在姐姐这里?刚才看到姐姐的披风,妹妹就体会到了祖父母爱护孙女的一片心,想来我们姐妹的披风也不会比姐姐差吧?”
德昭一愣,看到了她眼中的算计,恍然大悟:“原来是到这里打秋风来了。”她回看了齐国侯一眼,只见父亲虽然没有看着她们姐妹,手却一动不动,显然正在认真地听她们讲话。
德昭有些为难,她知道父亲的考量,他希望她们姐妹能相亲相爱,也盼着老爷子老夫人原谅年轻时候自己做下的荒唐事,认下他的庶子女。德昭心疼这样的父亲,若是这两个妹妹不越过自己的底线,安份度日的话,她真不去刻意为难她们,可现在是这两人伤害阿宝在前,现在又三番四次地挑衅自己,把别人都当成傻瓜了,她会认下她们才怪。
想到这里,德昭很认真地回道:“没有。”说完,拿起果脯吃了一口,看都不看她一眼。
李瑕以为德昭看在齐国侯的面子上怎么也要把东西拿出来分一分,她可是听说几大车的东西都搬进了长姐的院子。
李珏急忙指着那几箱子东西:“那这里面是什么?难道都是大姐的东西吗?”
德昭理所当然地道:“是啊!”多一个字都不愿意回答她。
李瑕柔声问道:“那大姐,我们姐妹的东西是不是也跟大姐的一样啊?”
德昭似笑非笑地看了看她:“不知道。”
李珏刚要发怒,李瑕连忙拉住她,来到齐国侯身边:“父亲,女儿看是不是祖父母忘记了我们姐妹啊?怎么大姐这里样样都有,我们姐妹一件小东西都没有呢?”
话未说完,眼圈都红了。
齐国侯也有些失望,他看了看厅里的箱子,又想到院子里还堆着不少东西,虽然不敢说出来,也有些埋怨老父老母处事不均。他大手一挥,指着那几个箱子:“自己去挑,到时候给你们姐姐道谢。”
德昭这时真傻了,她真不知道父亲原来还可以这样处事。
李珏姐妹惊喜异常,见德昭没说什么,就往箱子那里扑。
沉心和樛木大急,待要上前阻止,葛覃连忙拉住她俩,示意听主子的吩咐。
德昭看了看齐国侯,见他一脸理所当然的样子,看来指望这位父亲自己觉得不妥是不行了。
好在那箱子都是用钉子牢牢钉住的。那两位娇小姐弄了半天也没打开,吩咐沉心她们,沉心理都不理她们。
倒是最后齐国侯觉得两个女儿很可怜,竟然出手打开了箱子。
德昭冷冷地看着这父女三人,就像在看一出戏。
齐国侯无意中看到长女的眼神,没有愤怒,没有激动,只有满满地失望,他咳了一声道:“珏儿,你们不可造次了,各自挑一件就好了。”
李珏有些不满:“父亲,大姐有这么多的皮子,我们姐妹才一件也做不了什么。不如大姐就把那件白披风给妹妹吧?省的妹妹拿皮子做?”
齐国侯一愣,刚要答话,就听到外面一阵说笑声传来:“这还是自诩为大家闺秀呢,脸都让自己踩到泥里去了。”
徐夫人和韩氏妯娌两个带着一群丫鬟婆子进了小厅,看见李珏和李瑕手里的东西,还有翻地乱七八糟的箱子,冷冷一笑,见这两个庶女竟然忘记了给自己请安,也不提醒。徐夫人毫不客气地在上首坐下来,齐国侯尴尬地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韩氏姿态优雅地接过樛木送上来的茶,恭敬地递给了徐氏:“表姐,喝茶。”
徐夫人看她这样,就知道这位又是弟媳妇又是表妹的女人憋着主意了,她暗示对方把握分寸,便端起茶杯专心地品起茶来。
韩氏饶有兴致地看着僵立在厅里的父女三人:“啧啧,姐夫,我还是第一回看到这妹妹翻姐姐的衣柜儿这么欢实呢!”
齐国侯脸色发红,哼哧出一句:“这是阿昭爱护妹妹,送给妹妹的。”说完,带着希冀的眼光看向德昭。
德昭淡淡道:“父亲说什么就是什么,别说这些东西给庶妹了,就是要把女儿这条命给庶妹,女儿也不能说什么。”
韩氏秀眉毛一挑:“姐夫也不是这种人,姐夫向来是嫡庶分明,最不会做的事情就是踩着嫡子女给庶子女脸面,是不是?姐夫?”
徐夫人喝了口茶,吩咐红尘:“给大小姐院子里添几个壮实的婆子,专门守门,看住些猫儿狗儿的,免得伤了自己。”
李珏姐妹脸色通红,偏偏徐夫人看也不看她们,转头对齐国侯道:“侯爷,阿昭在老宅替妾身孝顺公婆多年,妾身这心里啊实在过意不去,也不想再骨肉分离。妾身刚才跟表妹商量过了,这就带阿宝回去侍奉双亲,开阳和阿昭妾身也安排妥当了,以后不会有人打搅侯爷宠爱庶女的一片心意了。又或者明年父亲母亲送东西来的时候,侯爷也不必满府给爱女找礼了。”
齐国侯大惊,徐夫人但凡离开这侯府,他可以预见,马上会有人参他宠妻灭妾。他有些不满地看着德昭,觉得长女不会替自己说话:“夫人何出此言,这侯府离不得夫人呢!”
徐夫人看出丈夫指责长女的目光,长女的眼圈都红了,她叹了口气,摸着爱女的头:“母亲不是告诉过你吗?凡事不要指望别人,自己心里如何想才是最重要的。”
德昭伏在母亲暖暖的怀里:“母亲,阿昭明白,只是心不由身。”
徐夫人拍拍女儿:“阿昭,你可知多情自古伤离别里面,‘情’一字可不是仅仅是男女之情,家人亲情也亦当如此。母亲不是劝你做一个无情之人,只是相比于伤了你,母亲宁愿你冷情地过一生。”
齐国侯苦涩地听着妻子教导长女,心里像是空了一块。
他抬眼看到韩氏满是指责的目光,无颜再待下去了。大踏步出了德昭的院子,头也不回地走了。
李珏姐妹连忙放下手里的东西,就要跟上。
德昭轻声道:“站住!”
两人不敢不听,心中暗暗叫苦,埋怨齐国侯怎么撇下她们走了。
德昭指着那箱子的上好皮毛,一字一句对姐妹两个道:“去厨下全部烧掉。”
两姐妹惊奇看着德昭,霎时泪水涟涟。
德昭不为所动:“快去!”
徐夫人使个颜色,沉心带着两个小丫鬟过来扛起了箱子:“奴婢给小姐们搬到厨下。”
德昭看着一行人渐行渐远,只觉得心里再也没有这么平静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