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去练武场之前,林天鸿先到昨晚休息的那间客房拿了他的宝贝笛子,顺便交代赵四、孙五把昨天换下的那件衣服找回来。到了练武场,林天鸿想试试昨晚学得“捕风捉影手”,对崔成说:“少爷兄弟,我昨晚琢磨了一夜,想到了破解你擒拿手的招式,咱们还是比拳法吧。”然而,崔成更想施展一下自己新学的剑招,非得坚持先比剑法,不由分说,直奔兵器架取了一把沉重的三尺长剑,然后指着满架子的剑让林天鸿选。
林天鸿以前只舞弄过木刀、木剑,锋利的真家伙还没正儿八经地碰过,挑来挑去,拿起来又放下,总觉得那些剑都不趁手,最后无所谓地拿了一把二尺来长的又薄又窄的剑试了试锋刃,说:“就这了!”崔成说:“你这剑太轻了,动起手来会吃亏的,还是换一把吧。”林天鸿笑道:“你感觉轻,我觉得正好。我可不怎么会剑法,兄弟你要手下留情噢!”挥剑舞了个剑花,向前一指,说:“来吧!”
两个人一交手,长短剑撞出一串火花,林天鸿被震得手腕发麻,后退了两步。崔成笑道:“这招就是泰山剑法,叫做‘长虹贯日’”林天鸿说:“厉害!”又一交手,林天鸿又被震退两步。崔成笑道:“这也是泰山剑法,叫做‘云生怒涛’”林天鸿又说:“厉害!”崔成说:“那你试试我别的招式厉不厉害。”于是,一变招,一轮接一轮的花花招式源源不断地施展开了。
几个回合下来,林天鸿发现崔成的剑法比拳脚功夫还要驳杂,比驳杂的拳脚功夫还要火候浅显。他不再硬抗硬碰,游走着圈子以学的也不到家的家传剑法招架,除了在一开始那两招下落了下风,其余的还勉强能应付。他也看出并不是那些剑法招式不好,而是崔成本人学得不扎实,施展的不好,他这才切身体会到父亲常说的那句话“武功在精不在多。”一想到父亲,他心中又是一阵凄凉,稍微一分神,出手就慢了好几分。而此时崔成又突然改变招式,纵身跃起左右虚斩两剑,紧接着直刺林天鸿眉心。林天鸿判断失误,险些被刺中,紧急中来了一个“铁板桥”再加一个侧空翻才惊险地躲过去。崔成得意地说:“这还是泰山剑法中的‘长虹贯日’。泰山剑法每一招都有好几种变化,你不要掉以轻心。”林天鸿惊魂未定,点头又说了一声“厉害”,赶紧收敛心神,全力应对。
那身在幽园秀闺中的大小姐崔楚楚听说新来的那个小子真的很有些本事,而且还与自己的弟弟结了义气兄弟,吃惊之余不禁有些恼火,这拜把子可不是儿戏,哪能说拜就拜,更何况彼此什么身份。她怀疑林天鸿花言巧语蒙骗了弟弟,于是拿了宝剑带着一群丫环,气鼓鼓地来到了练武场。
崔楚楚此时见到林天鸿,不禁愕然惊叹,看着他那英俊明朗的相貌和矫健的身姿,心里产生了一种“士别三日刮目相看”的感觉。她心中的火气略有缓和,决定先观察一下,看看他武功究竟如何。视觉感应潜移默化地引起了心理转变,心理一变,看待人和事物的眼光就不一样了。崔楚楚仿佛觉得是在观赏武斗表演,赏心悦目,主角不是自己的弟弟,而是那个小子。那个小子还真不赖!倒也配得上跟弟弟拜把子。心想,他跟弟弟拜了把子,那我该怎么称呼他?想起那天在园子里追逐打闹的情景,崔楚楚心中涌起一阵异样的感觉,心跳加快,脸颊有些发烫。这时,她看到了惊险的一幕。
崔成见自己各种招式串烧合成的剑法对林天鸿越来越难以造成压力,就突然又使出了“云生怒涛”的另一种变化招式,横扫长剑,寒光剑影如同滚滚的云海波涛般压向林天鸿。
林天鸿看到大小姐崔楚楚到来的时候有了一点特意表现的小心思,与崔成缠斗的太紧,疏于防范,“云生怒涛”层层叠叠的寒光笼罩过来的时候,他立即被逼入死角,难以有效躲闪。情急之下,他深吸一口气,运力使出“拨云见日”去抵挡。不料,他的剑与崔成的剑刚一接触便被震得荡开了。崔成的剑势不衰,运行轨迹丝毫没受影响,对着他的右肩横切了过来。如此锋利的宝剑,如此势如破竹的气势,一旦斩切到肩膀,后果难以想象。
在这瞬间里崔成也预感到了后果,但他做不到收发自如。这种情况下好像不是他在掌控剑,而是剑在操控他,只能把这一招施展到底了。场外观赏者崔楚楚玉指捂着榴齿丹唇,杏眼大睁,花容失色,惊恐满面,担心到了极点。
千钧一发之际,只见林天鸿双腿一分,劈叉沉身,矮了下去,剑锋贴着头顶的发髻“嗖”一下扫过去了。
一场溅血的危险消于须臾,崔成像老猫一样热烈地、闷声闷气地叫了一声“妙啊!”。如此惊险的招式都被林天鸿化解了,崔成惊喜之余,心神更加激荡,抱着只是想再看看义兄会不会还有化险为夷的好妙招的简单想法,紧接着又来了一招“长虹贯日”点向了林天鸿的眉心。
林天鸿刚才只不过是急中生智,以平生还未曾有过的、自己也匪夷所思的速度劈叉躲过了非常危险的一招,此时面对突如其来的“长虹贯日”已经黔驴技穷。但是技穷也不能待毙啊!他还是以硬碰硬,抡起手中的剑砸了下去。结果,剑脱手了,被崔成挑到了空中。惊骇之下,他又激发了灵智,抬手横拨,手臂勾缠,用上了魏荆天“捕风捉影手”里的招式,空手夺白刃。
魏荆天的得意功夫当然非同寻常,林天鸿虽然是初学乍练,但出其不意地使了出来,对付的又也是个初学乍练的新手,倒产生逢凶化吉反败为胜的效果。扣住崔成的手腕用力一抖,竟然把崔成手中的剑抖飞了出去。与他的剑同时落地,两把剑相距不过两尺远。
崔成哈哈大笑,说:“好啊!大哥,你可真厉害啊!”林天鸿说:“你也很厉害,差点让我血溅当场啊!”崔成笑道:“彼此,彼此,咱们旗鼓相当,不分胜负!”然后笑着招呼姐姐:“姐姐你来的正好,今天我郑重跟你介绍一下我的结义大哥,姓洪,洪天临。相貌英俊、武功高强,我没看走眼吧?”崔楚楚说:“要不是我帮你说情,爹爹能答应让他留下吗?”崔成说道:“没错,这我得谢谢你。哎!要不这样,结拜的事也算你一份,让洪大哥叫你姐姐?”林天鸿听到这话心中一惊,心想自己近的远的妹妹有好几个了,姐姐还真没有,也不知大小姐会不会答应?
崔楚楚的确不答应,非但不答应,而且还生气了。崔楚楚先是红着脸地下了头,紧接着猛地抬起头来,脸更红了,“哼”了一声,对崔成吼道:“我才不要他叫姐姐。”然后就用含义复杂的目光盯着林天鸿:“你不是嘲笑我不会打飞镖吗?那想不想领教领教我的剑法呢?”“噌”一声利索地拔出了宝剑。林天鸿摆着手说:“不必了,不必了,我没嘲笑你打飞镖······”崔楚楚已经出剑往他身上招呼了。
林天鸿一边躲闪,一边解释讨好:“大小姐说出剑就出剑,从容果断,毫不含糊,绝非一般女儿家可比。够了,够了,请住手吧!”令他想不到的是崔楚楚更加怒了,说道:“你的意思是说我刁蛮泼辣不像女儿家?”
“岂敢,岂敢,不是,不是······”林天鸿急于解释:“大小姐貌美如花,温柔似水,当然是女儿家。只不过这柔中的刚强更胜须眉,我可是敬仰的很呢!”不料,崔楚楚竟像是受了莫大的委屈似的,眼睛都红了,说道:“我不稀罕你敬仰。什么柔中的刚强?你这是油嘴滑舌胡说八道。”出剑更快了。
崔楚楚的剑法招式不像崔成那样杂乱,自成一派,的确柔中带刚,施展起来彩衣似丹云,利剑如闪电,林天鸿空手还真不好对付,只能以“魅形鬼影步”脚底生花开溜。此时别开生面的是竟然飞来了一大群蝴蝶烘托气氛,极有可能是被大小姐和丫环们的脂粉气味吸引来的。蝴蝶飞入了他们的战圈,很多都在崔楚楚柔中带刚的剑法下断翅分解,崔楚楚依然不肯罢休。
崔成搞不明白姐姐为什么突然发火,看不过去姐姐的步步紧逼,说:“姐姐你要比剑法,好歹也得让洪大哥那吧剑啊!”
崔楚楚回头对崔成吼道:“我是要跟他比剑吗?我想杀人!”紧跟着猛地挥剑斩向林天鸿的头顶。
林天鸿此时身处兵器架附近,伸手最方便拿到的正是他放到架子上的那根黑黝黝的笛子,于是他本能地拿起笛子挡向了斩来的剑。金铁交鸣,“叮当”一声悦耳的脆响,崔楚楚的宝剑断了。林天鸿一愣,赶紧查看笛子,惊奇的是笛子上连一丝被斩的痕迹都没有。他惊喜于笛子的完好无损,却很担忧大小姐下不了台,自己没法收场。结果大小姐根本没找台阶下就主动收场了。
崔楚楚看了看自己的断剑,又看了看林天鸿的笛子,不怒了,也不喜,狐疑不定,冷冷地说:“我的剑断了,你也可以取笑我不会用剑。但你绝不能说我不像女儿家,连想也不能想。”然后扔掉断剑,转身走了。
林天鸿没有说话,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他被崔楚楚最后那句前后因果无法连贯的话弄迷糊了。但是崔楚楚自己心里的异样感觉却清晰分明了,而且暗自做出了一个很大的决定。当路过赵四、孙五晾晒的林天鸿那套破口开线的衣服时,她吩咐丫环把衣服拿走了,回去让人又洗了一遍,并于当晚在烛光下亲手认真缝补连缀,在一个大的破洞上绣了一只蝴蝶点缀遮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