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明旭顿了顿，继续艰难地开口：“你若是在南方，冬日里也有那新鲜的蔬菜，便没法这样做生意了。”
    乔亦雪觉得好笑，生出了几分逗他的心思：“但我也可以做其他生意呀。”
    “我们这大北方，不如南方那般讲究男女大防，在规矩方面更是放松了许多。你在这儿生活，比起在南方更自在呢。”
    这倒是真的。
    南方规矩更多，怕是不如这里自由。
    这里除了冬天太冷，其他都还不错的。
    反正她有系统，吃喝用的都有，日子能过得极其舒服。
    再说，冷也是室外冷，在室内可是相当温暖！
    宁明旭见她似乎意动，又给了一剂猛药：“而且我听闻……在南方若是和离之身，要面对更多的流言蜚语。但在这儿，你还是会生活得十分恣意。”
    乔亦雪点着头：“虽然如此，不过我也不打算再嫁人。自己一个人自由自在，哪里会想到嫁到别人家里去，伺候人家的一家老小！我只想多赚点银子，到处走走看看。
    遍览八紘而观四荒兮，朅渡九江而越五河。有些向往！”
    宁明旭方觉得自己心眼太小。
    乔亦雪不是他以为的那种小女子，一生都只拘泥于小小后宅。
    她想到天下四处走走看看，她想去看未看过的山河！
    她压根就不想再嫁人……
    一方面为她的宽阔胸襟感叹，一方面他又为自己感到几分苦涩。
    他自以为的要为了她周旋，或许，人家根本就未曾放在眼里。
    乔亦雪吃饱了，喝了杯茶，叹口气：“话说回来，无论如何，我现在也只能待在这儿，我也只能在此把生活过好一些。以后的事儿，以后再说吧。”
    她向宁明旭举起茶杯，宁明旭了然，与她碰了杯。
    乔亦雪笑道：“在此我也收获良多！我不仅好好活了下来，还有了你这个友人，对我关照何其多也！我无以为报，别的不敢说，你的蔬菜我包了。”
    宁明旭还等着她后面会说出什么报答来，一听到“你的蔬菜我包了”，不禁嘴角上扬，笑出声来。
    “大冬日的蔬菜何其珍贵？该付的银钱我得付，不能让你吃大亏。”
    乔亦雪连忙摆手：“这点蔬菜根本不算什么。”
    “听你说那黑脸汉子抢去了你不少蔬菜，隐晦点说，他背后确实有人。”想了想，他凑近了些，压低声音道，“是那定远将军，从三品。他敛些财，倒也无可厚非。在咱们这地界，并无苛捐重税。但是……”
    他的未尽之语乔亦雪也听明白了。
    再怎么说，身居高位的将军要敛些财，只从地位最低又最赚钱的商人身上榨取，倒也说得过去。
    说不定也是为了什么大事呢……
    这些大官之间的事儿，她也没必要去弄得太清楚，她也不敢自以为能挑战这个世界的权威。
    她更不会认为自己的功夫，能在这里一挑十，一挑百！
    若是破点财能免灾，那便遵循这个不公平的规则吧。
    “会觉得憋屈吗？”
    乔亦雪摇头：“倒也不会。在其位谋其政，憋屈应该是那将军对手的状况，而不是我的。”
    宁明旭笑起来。
    乔娘子还是有本事哄得她自己开心的。
    “目前我只需要卖好我的菜，同时把杨月那个隐患解决掉便行了。然后，好生在这里过个年。又要成长一岁了！”
    似乎是给自己复盘，乔亦雪简单总结了一下。
    两人吃得惬意，趁他不注意，乔亦雪付了账。
    共要五钱银子。
    看来这馆子算是美味又实惠的。
    乔亦雪看到他拎着的小篮子里只剩下一半的蔬菜，不由失笑：“说是给你的，结果咱们自己吃了这么多。无妨，蔬菜明日也有，我再给你留。”
    “那敢情好！”
    宁明旭只觉内心激荡，很是满足。
    不过是些蔬菜而已！但他就是觉得，比那金啊玉啊，更得他心。
    乔亦雪沉默了一下，说道：“方才你说你那庶兄得了上峰青眼，不如，你也送点蔬菜给你的上峰？”
    宁明旭惊讶地看向她，只见她一脸认真。
    “毕竟金银珠宝，或许他们都不缺。但这蔬菜，也不是人人能赶巧买到……我就这么一个小提议，要不要这么办，你且自己看着。”
    宁明旭也默了一默：“行，那明日多给我留几斤。”
    “送点蔬菜而已，又不值钱，重要的是心意！你倒不必背上心理包袱。”
    乔亦雪看出来了，宁明旭是个老实人。
    让老实人去讨好上峰，也算是有些为难他了。
    次日，宁千户回到府里，罕见地对贺氏有了好脸色。
    “经我提点后，你倒是会教儿子了，早该如此！”
    贺氏有些纳闷：“此话何意？”
    “明旭送了几斤蔬菜给他那上峰刘百户，刘百户还专程向我提起。”宁千户脸上有了些得意，“听闻城里蔬菜不好买，是限量供应的，上市时间又不固定。话说咱们这段时间，倒是时不时能吃上蔬菜了……也不知是哪家豪富，竟然卖起了温泉庄子里的蔬菜。”
    他有些好奇，毕竟这绿叶菜确实不好买。
    但宁明旭时不时便能买到，简直比大厨房里的采买都得心应手。
    “我听旭儿说，是友人专程买了，给他留的。”
    宁千户不以为然：“我说呢，要不然他日日要去营地，哪那么多功夫理这鸡毛蒜皮的小事儿。但是，给刘百户送蔬菜这事儿，做得不错。虽说这些百户都是我的手下，但明伟与明旭现在到底不过是个什长……孝敬上峰是应该的。”
    贺氏并未凑趣去多说什么，宁千户便觉无味。
    他盯着贺氏直接说道：“除夕那日便让明伟记到你的名下，他也叫你母亲，也承欢于你的膝下。为了孩子的前程，你便应了吧。”
    嬷嬷一听就急了，但没有她说话的份儿，急得眼泪都快冒了出来。
    贺氏凄然道：“老爷，不管你如何说，我都不愿！明旭是嫡子，这才是事实。再说，你口口声声称为了明伟的前程，我倒不知，往后世袭这千户的职，你竟然早早便看中了明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