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子，我回来了。”大年初一，这个人在电话那头快乐地叫嚷着。我揉揉惺忪的睡眼。“哼，大年初一也不让我睡个好觉。”“出来，出来！我等你啊！”这个人就是马骏。
    马骏是我的兄弟，准确的应该是说，我们好得跟兄弟一样。也许外人难以理解，女人和男人在朋友，情人、夫妻之外，还可以有另外一种关系叫“兄弟”可我们是兄弟，好兄弟讲意气。
    马骏是我中学的同学。那时候，他就坐在我前面，上课不停地转过头跟我说话。常常摆出一副老大的样子。终于，老师忍无可忍，把他调走了。他走之前上的最后一节课上，偷偷塞给我一张纸条，上面写着：“因革命需要，我即将转到南方做地下工作，希望以后还能经常保持联系。”我笑笑，在底下写了一句，再把纸条偷偷还给他。他看到后，差点儿吐血。“好好改造，争取宽大处理。”
    马骏调走了，从此在班上我们说话的机会少了。后来我搬了家，离他家很近。晚自习下，我们就顺理成章地结伴而行。聊得多了，就熟了。熟了之后，就聊得更多。千万不要误解，我和他会什么发展的可能。因为他心里喜欢的是我们的班长，也是我最好的朋友。所以可想而知，他会这么和我套近乎了。
    马骏喜欢helen，已经不是秘密。可是也许当时没有人会想过，他喜欢一个人，可以一直喜欢下去。当年的一班小男生已经长大，马骏参了军，去了北京。可是在江北的这座小城，依然有他永远的牵挂。所以他回来了。
    “你回来想干什么？”我当然知道他的心思。
    “常回家看看呀，怎么你不欢迎我？”
    “我欢迎你有什么用，要人家欢迎你呀！”他笑得很开心。他是回来向helen求婚的。十年了，十年的感情应该要有个说法，他们不能再这么不清不楚地下去。老实说，我一直不看好，因为我了解helen，也了解马骏，他们根本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只是以helen的性格她一直不愿意说得很清楚，或许是不想伤害他，或许只是有一些留恋。女人即便不爱你，也愿意常和你在一起聊聊，因为大家那么熟了，十年的情谊难得呀！而马骏不是这么想的，他把一切都想得很美。
    今年的大年初三是情人节。志明来看我。晚上没事闲逛，我挽着他，领他看小城新年的景象。他家在很远很远的北方，我一直希望能他多一点的温暖，让他不要那么想家。那么不巧，我正神采飞扬地说着什么，一抬头“马骏！”我很不好意思，也看到他已经认出了我。“妹子！”他还是像以前大大咧咧。他喜欢叫我妹子，虽然他并不比我大多少。我没敢理他，低着头，红着脸就过去了。事后，他狠狠地埋怨了我。“不是我当哥的说你！你怎么可以这样呢？老实交代，那个男的有是谁？”跟马骏讲故事，别浪费我的感情了，我怎么可能跟他说明白，我又怎么可能跟他讲那个金鱼情人的故事。
    快乐的日子总是很短暂，四十多天的假就要结束了。马骏要回部队了。“我要回去了。”“不用我送吧！”其实在这之前helen已经把他们这四十天的经过原原本本地告诉了我。她说马骏拿着一大束鲜花，要送给她，可是她心上那个伤还没有好，即便好了，她也是永远不会接受马骏的。这样的结局早在我的意料之中。有些东西，你只能远远地看着好，等到你真正地拥有，会发现，它和你以前拥有过的根本没有什么不同。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男人只要有一丝丝的希望，就会犯贱。我已经跟马骏说过无数遍了，可是他倔，他不听，他不撞得头破血流就不会回头。夹在他和helen我里外都不是人，一边是我最好的朋友，一边是我的兄弟，我到底该帮谁呢？
    不找最好的，只找合适的。人在一生中总有一些情缘，是值得让你一辈子去珍惜的，只不过它也许并不是你所期望的。几年不见，他给我的感觉，是他会喝酒，会抽烟了。我最讨厌抽烟的男人，可如果他不是我的，我也不会过问。马骏回到北京心里一直不痛快，喝酒、喝酒、喝酒常常夜里的时候，我会接到北京长途。他说只是想和我聊聊，虽然长途电话很贵。“你为什么不直接找她呢？”我很直接，因为我不想做任何人的传声筒。“妹子，难道哥就不能找你吗？”那个时候，我觉得他有点可怜。我知道我的兄弟很优秀，我也相信，他有能力。只是对于感情，他一直弄不明白。为什么自己那么认真地去爱，却始终打动不了对方。十年啊，人生有多少个十年？感情能经得起几个十年？
    马骏是第一个看到我和志明在一起的人，也是最后一个。那个情人节之后，他就离开了。没有告诉我他去了哪里。他走之后，我无法掩饰自己的难过。我难过的不是因为他不爱我，是我清楚地知道，他离开全都是为了我。他是一个漂泊的人，可他没有资本让我随他一同漂泊。
    两个同病相怜的人，话自然会很多。家里人一直对我看得很严，不相干的电话，他们向来不会让我接。不过，他们对马骏，却好得让我意外。只要是马骏聊到多晚都可以，只要马骏几点打来，他们都能忍受。有一天，爸终于开问了“你和马骏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原来，原来如此这是哪儿跟哪儿啊？“我和马骏是兄弟啊！”一句话落，老爸瞪着我，半天挤出两个字“胡说！”他们不能理解，男孩和女孩除了朋友、情人之外还可以做兄弟。“你要是没那个意思，少跟人家罗嗦。”妈也狠狠地白了我一眼。“我看人家马骏也挺好嘛，家又离我们近，你怎么不喜欢人家？”天哪！“这根本不是一回事，再说人家已经有喜欢的人了。”“你不说他们没戏吗？”我亲爱的妈妈又偷听我电话。唉，跟他们说不明白，说不明白，我就沉默。
    以后马骏再打电话来，我就会想起他们说过的话。所以我时刻提醒自己“马骏是我兄弟”反过来问，马骏这样人我会喜欢吗？不会。我要一张白纸，不管怎样，我要一张白纸，我无法容忍，我要的人，他心里有别人。志明就是我的白纸，是我亲手画的画，无论他以后和什么样的女人在一起，他都不会忘记我，他的心底永远会刻着我的名字。
    一次打来电话，是他喝醉的时候。“你知不知道我受够了，从你第一天开始认识我的时候，我就觉得，你是因为爱屋及乌的关系才和我走得很近的。可是你明不明白，我不是helen。她是她，我是我。你有什么话，请你自己问她可不可以。我不是任何人的影子，也不愿意做传声筒。如果你是我兄弟，我不希望再和你讨论她的话题。可是只要你一打来，我又不会不自觉地想到，你是来打听她的。所以我受够了，受够了！”这好像是我第一次对他发火。我只是想说出自己的想法。可能是我自己狭隘，可是我们再这样聊下去，我真的会很不舒服。
    好兄弟讲意气。马骏是我兄弟。如果我是一个男人，那也一定是个顶天立地的大丈夫。人除了感情之外，还有很多东西值得你用一生追寻。在我的心里一直有一个飞扬的梦，我从来没有放弃过。也许别人都不相信，只要我相信就好了。正如别人会觉得一个男孩和一个女孩是兄弟多么不可思议一样，没什么，真的没什么。只要我们自己明白就好了。因为我和他在感情里相互都是绝缘体。
    200211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