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静的芷阳宫中,高嘉荣又翻了几次身,守夜的侍女听到了她的动静,走近了一些悄声问她,“公主,您睡不安稳吗?”
高嘉荣烦闷的翻了个白眼,随后坐起身,“本宫睡的不安稳,你去熬一剂安神药来给本宫用。”
侍女答道,“是,奴婢这就去,公主稍等片刻。”
“去吧。”
高嘉荣心里藏着的事情太多,好不容易入睡了,结果又被噩梦惊醒。由此翻来覆去好些时间了,还是无法入睡。
上次她在延庆殿偷拿虎符,本来已经得手了,结果听见了皇帝问她的话,一时失手,虎符竟又掉回了锦盒里面。
不知是否是她的错觉,她竟觉得皇帝已经发现了她偷拿虎符的动作,那日晚上那句话,就是故意提醒她的。
不然为何时机那般凑巧,竟就她拿起虎符的那一瞬间。
而且她感觉,那一瞬间他的话语,语气也莫名重了几分,就像是警告一般。
且人人都说,皇帝最近励精图治,十分勤勉,对内对外都知人善任,又节俭爱民,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
闲言碎语虽然当不得真,可她到底也存了些疑虑。
若是从前她那位皇兄,便是直接从他锦盒里拿走也无妨,他根本不会察觉。
可现在……就不同了。
每次借口去延庆殿给皇帝请安,她都觉得好像一举一动都在她那位皇兄的眼皮子底下一般。
心神不宁的同时又多了些敬畏之意,叫人不敢轻举妄动。
如此一来,她这些日子都不敢再去延庆殿,生怕被看出异样来。
而陆唤那边,又时不时地派人过来问候她的安好,虽未直言催促,但她知道,陆唤就是那个意思。
他怎会真的关心她的身体是否康健?这个狼崽子,如今……真的是长大了。
……
第二日,高嘉荣洗漱好以后起身去到太后宫中请安,正巧皇帝也下了朝,也来给太后请安。
高嘉荣一见皇帝,便有些不自在,可还是强忍着惧意,行了个公主之礼,“儿臣给母后请安,给皇兄请安。”
太后笑意盈盈的看向她,“嘉荣来啦,快快起来,到母后身边来。”
高嘉荣:“是。”
“正好你皇兄也在这,你们兄妹二人一块陪母后用膳,说会话。”
“你皇兄这段时间朝政繁忙,也难得有空,你最近虽然常住宫中,可你们兄妹二人也难得见个面一起用个膳。今儿,倒是赶巧了。”
皇帝也在此时适合开口道,“嘉荣来的正好,朕方才还和母后说,要让侍女去唤你过来呢。”
高嘉荣抬眸,男人的眸子如春水般柔和,温暖又亲切。
高嘉荣有些诧异,难道是自己想多了?
她默默地在桌旁坐下,余光却不小心瞥到桌上的一酒壶,她眉心一动。
她端起酒壶,在两人面前的酒樽里各自倒上一杯酒,动作行云流水,十分优雅,“能得母后和皇兄二人的记挂,嘉荣此生无憾了。”
“嘉荣敬母后和皇兄一杯。”
高嘉荣举起酒杯,用衣袍掩面,刚准备喝下,就被皇帝拦下。
皇帝一身紫衣龙袍,修长的手指摁住她的动作,举手投足间的简单动作却衬托得他矜贵出尘。
皇帝拦着她的动作,脸却朝着另一边不如看她,“母后,儿臣想着嘉荣身子不适,不如就让她以茶代酒吧。”
太后闻之也点了点头,“还是吾儿想的周到。”
“嘉荣,你便以茶代酒吧,你的心意,母后和你皇兄都收到了。”
高嘉荣内心一喜,“是,多谢母后。”然后又转头看向皇帝,“也多谢皇兄。”
皇帝执着酒樽,“你我兄妹,不必如此客气。”
席间,他们母子三人说说笑笑,倒也有几分普通人家的自在。
那一瞬间,高嘉荣都觉得忘记了许多忧愁和烦恼,也丢掉了许多枷锁,好像回归了最初的那种生活。
公主,原本也该是最随性自在的。
酒过三巡,或许是太后多喝了几杯,当下竟有些醉意,在高嘉荣颇觉畅快的时候提到了陆广。
高嘉荣面色当即猛地一变。
太后放下酒樽,眼神也变得有些迷离起来,“嘉荣啊,轻鸿既然已经去了,你也该看开一些才是。平日里你在母后跟前,母后怕你伤怀,不敢提起这事,今日却是不得不说一说了。”
“这里日子里,你虽强颜欢笑陪着哀家,可哀家也能看得出来,你还未放下。可你这又是何苦呢?人都已经去了,你该苦苦思念着他,这不是同自己过不去吗?
你的身子也大不如从前了,哀家听你身边的婢女说,你成宿成宿的睡不好,喝了安神药也不见好些。
你这是心病,母后实在看不过去了,才想着提醒你几句,莫要太过伤怀。”
皇帝见太后似有醉意,又怕她的话会伤到高嘉荣,“母后也不必太过担心,儿臣会派太医给嘉荣好好医治的。”
高嘉荣见两人交谈着,假装给皇帝倒酒,实则偷偷给他的酒樽里加了点蒙汗药,做完这一切以后,她有些心虚地看向二人,见他们没有发觉异样,这才放下心来。
本来她一直没有找到机会,也幸亏太后喝多了,要同她讲这些话,又担心伤了她的面子,才叫了周围侍女们都出去,她这才有了机会。
眼下太后已经醉了,只消把皇帝灌醉,再借口送他回延庆殿歇息,便可有机会去偷虎符。
皇帝好言好语的哄着太后去后殿歇息,又同高嘉荣饮了几杯,也劝解了她几句。
一盏茶的功夫,便觉有些头昏脑胀起来,他一手扶着桌面,一手摁着太阳穴,“朕或许是多饮了几杯的缘故,有些醉了。”
“嘉荣,朕便先回延庆殿了。”
高嘉荣立即起身,扶住他,“皇兄醉了,臣妹送您回延庆殿吧。”
皇帝身子不稳,差点跌倒,幸而高嘉荣扶住他,“不必麻烦,有下人伺候,你身子不适,早些回去歇息吧。”
高嘉荣:“都是臣妹不好,没有阻拦您和母后,才导致您和母后醉酒。”
“臣妹心里不安,就请皇兄同意臣妹送您回去吧,臣妹送您回延庆殿以后,吩咐人给您熬上一剂解酒汤,伺候您喝下以后再回芷阳殿。”
“还请皇兄成全。”
皇帝坐上轿辇,头晕的厉害,人恍恍惚惚的,也听不太清她的话语,“也罢,你高兴便好。”
高嘉荣行了个礼,“多谢皇兄。”
多谢皇兄,给我机会。
身边跟着的太监福肃还不忘恭维她,“公主这样关心圣上,果真是兄妹情深呐。”
高嘉荣微微一笑,点了点头默认他的话。
侍女又传来了一架轿辇,高嘉荣由侍女扶着上了轿辇,朝着延庆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