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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章、塞翁失马
    罗绍恒说:
    “你太天真了。猎人设陷阱,一定会在上面摆些诱饵,让猎物觉得有利可图。
    “不同的是,猎人放的诱饵,是活生生的、看得见的东西;网络的虚拟性,连诱饵都未必是真的。
    “你有没有想过,他微信上的成交纪录,是通过某种软件制作而成,是他故意放的烟雾?
    “我虽然没有亲身经历过,但我听说过这方面的案例。
    “世界变化太快了,我们永远处在被适应之中,说得难听点,就是傻子永远跟不上骗子的脚步。
    “过去的传销是关注有多少人在买他们的东西,现在的传销与时俱进,转为关心有多少人在卖他们的产品。
    “你想想看,你从他那里进货,当然是进得越多价格越低,后来发现销量和利润都没有之前说的可观,感觉上了当。
    “你要是想退货,他一定会另有说法,让你动员其他的熟人进来,成为这条链子上的一环,这就具备了传销金字塔的特征。
    “有句话说:‘不微商,无恩仇’,难道你没有听说过?
    “微商已经变了味了,平时关系不错的人,一听说网上做买卖,就让人不自觉地产生戒备之心。这些道理早成公开的秘密,怎么你还不知道?”
    于永乐自惭孤陋,同时如同踩在云端,失掉自主。
    过去常说的社会经验,抽象得很,自己的这块短板,得进强化班恶补。
    不过有些道理,总是在撞墙之后,感觉到了真实的痛才会懂得的。
    罗绍恒接着道:“为了这事,阿秋以后一定对我不满,说我破坏了他的好事。可是我又不能眼睁睁看着你掉坑里,却袖手旁观。”
    希望跟失望的转换速度太快了,还惊出一身虚汗。
    于永乐心有余悸,道:“今天得了个教训,我该好好地感谢你,及时拉我一把,让我免交一笔学费。阿秋是你的朋友,我跟你这样的交情,他是知道的,想不到他还想拉我下水。”
    “搞传销的人六亲不认的,要是逢熟人不下手,他们喝西北风呀。”
    罗绍恒自认为眼光独到,有点自鸣得意。
    过了一会儿,还说:“人们对传销当然是恨之入骨,骂他们‘这帮兔崽子’。可是在我看来,他们连兔子都不如,因为兔子是不吃窝边草的。”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亡羊补牢,犹未为晚。
    自己马未失,羊还在,却获得了教科书必修书上未曾有的知识,今天不能不说是个值得庆祝的日子。
    于永乐开冰箱拿了两罐啤酒。
    罗绍恒诧异道:“咦,今天吹的什么风,让你来了酒瘾?”
    于永乐文绉绉地道:“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以后我该常常来听你讲道理。你知道我很少喝酒的,今天就舍命陪君子,陪你喝个够。这一杯我敬你。”
    罗绍恒骂道:“真该死,你拿我的酒作人情。你要是真心谢我,自己到外面买一打回来。”
    何忠勇、宁思瑜去了广东。
    他们问于永乐要不要同去。
    于永乐略作简单的思想斗争,婉拒了他们的邀请。
    理由倒不是“父母在,不远行”,他觉得人生该作长远的打算,有具体的目标,不随波逐流,认准的道理,别轻易改弦更张。
    当然在广东月薪也有几千元,可是那跟吃青春饭无异,终非长久之计。
    人生一辈子,打工一辈子,窝囊一辈子。
    他们俩先是去了广州,接着到了深圳,最后折回东莞,半个多月辗转了几个地方,萍踪浪迹。
    结果在东莞的一家电子厂安顿下来。
    东莞自从被贴上性都的标签,在人们心目中树下了深固的印象。
    宁思瑜打电话回来,志得意满,说每个月有近四千元的收入。
    上班轻轻松松,下班后来去自由,工资虽然少些,至少不必像以前一样,白天疲于听命,晚上还担心战备出动。
    于永乐笑他们醉翁之意不在酒,还打趣劝他们洁身自好,莫承一时的快意,一脚踏进臭水沟,把下半生和下半身都毁了。
    谭志成想自己开个小吃店,又想到天气渐热,人们懒于生火,凉菜生意火爆,稳赚不赔。
    他每天都开车到街上转悠,看有没有合适的店铺。
    找了一段时间,一无所获,不是转让费、租金太贵,就是地段不理想。
    酒香不怕巷子深的年代已成为过去,做小吃就得选在人流量大的地方,卖凉菜也要在菜市场,否则无人问津。
    好店铺跟好闺女一样,是当代的稀缺资源。
    有时相中中意的,光租金就能让人望而却步,还没有考虑附加条件。
    就好比穷小伙看上了大户人家的女儿,面对对方开出的彩礼清单,只好忍痛打消了痴心妄想。
    转眼已到五月下旬,谭志成表面上若无其事,内心暗暗着急。
    因为他看银行卡上的存款,余额一天少于一天,交易纪录栏上只取不存,有朝一日难保不成为巴勒斯坦的死海。
    退伍回来后,清偿了债务,增添了些家具,就勾销掉了不小的一笔钱。
    每天的日常开支,每个月的人情往来,同样是不堪承受之重。长此以往,吃坐山空。
    迫于无奈,他有时只好聪明的自我安慰说,开店和结婚一样,都是人生大事,该慎重为上,多看几眼才不会看走眼。
    娶一个勤俭持家的女人,少了后顾之忧;匆匆开一个前景不明的店,或成心头之患。
    他现在看见存款每天都在递减,起了恐慌,出手不似先前初回来的阔绰了,甚至于对每一笔稍微大点的开支,有点居家小男人精打细算地左右权衡。
    尤其深怪老婆不懂得节俭,吃穿用度大手大脚,不懂得细水长流的道理。他有时思想上也玩起了穿越,独自发“前方吃紧,后方紧吃”的感叹。夫妻俩为此没少发生口舌。
    他老婆衣柜里塞得满满的衣服,可以跟时装店一决高下,还时常自怜自艾地表示没有衣服穿。
    吃饭也挑剔,每天变了花样做菜,也许是受“要想抓住男人的心,首先抓住男人的胃”的观念的影响。
    相比起腰包像泄气的皮球一天一天干瘪下去,腰围却像孕妇的肚子每天都在争气,过一段时间就要缓松一下皮带。
    谭志成享了口福,不好在吃上做文章,只好在其他方面动手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