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夫似乎也发现了，现在主要负责思考的是这位叫“库克”的助理，所以他对待顾平乐明显比对待侦探更加积极。
    不过顾平乐此时也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只能顺着他所了解到的信息问。
    “这里有‘奇异的物件’吗？就是那种有超能力的。”
    “没有，所有奇怪的物品都会被统一收集到孤儿院，那里有一栋楼专门用来存放这些东西。”
    “嗯，那么庭院里有可能进来外人吗？”
    “没有这个可能，周围的栏杆上都围绕着电网，而空中的防御也很全面……总之，外面的人若是不经过允许，是不可能进来的。”
    “那嫌疑人就锁定在别墅里的这些人中间了。”顾平乐在本子上记下，“请问这个地方究竟有多少个侍者呢？”
    “二十八个，先生。”
    狗头侦探听到了，忍不住感叹：“这么多？调查不过来吧。”
    “是的，但是你完全不需要怀疑他们。”戴夫接着刚才的话说道。
    “为什么？”顾平乐停下了记录的手。
    “他们都是被控制的，平时只能接受一些简单的指令，而他们不可能有自主意识，并且主动去杀人。”戴夫平视着顾平乐，眼神很平静。
    “那你有这个权限，去指挥他们吗？”
    “我没有，只有史蒂夫先生有。”
    “那我想问一问，你平时的工作都有什么，指挥其他人工作吗？还是有一些额外的事情要干？”
    “我负责维护这些仿真人，并执行一些主人的命令，相比其他人来说，我的仿真程度更高一些，但也不能违背主人的意愿做事。”
    “好的。”顾平乐合上了本子，并将本子放回了兜里，他冲着狗头侦探说：“结案了。”
    “啊？”狗头侦探收回发散的思绪，有些疑惑地看向他。
    “你说的是对的，她是自杀。”顾平乐直接下了这个结论。
    “为什么？”狗头侦探依旧迷惑。
    “因为你很聪明，一眼就看穿了事情的真相。”顾平乐随口应道。
    这个案件进行到这里，也没有调查的必要了，从那位史蒂夫的态度来看，他是信任这位管家戴夫的话的，基于这位管家的表述，杀害这位女士的，只有可能是史蒂夫或是她自己。
    史蒂夫所想要的答案显然不可能是他自己，所以不管事情的真相如何，他想要的答案是显而易见的。
    一个能在妻子死后一个小时，就能继续投身于实验中的人，很难想象他会对自己的妻子有什么深厚的感情。
    “请问这位女士，也是实验产物之一吗？”顾平乐还是求证了一下。
    “是的，她本身是服药自杀而亡的，外表的拟人化程度本来就很高，而在实验之后，她所获得的权限也更高，她比我还要更接近于人。”管家知无不言。
    这位女士也是实验人，那么史蒂夫也就有权限，指挥她做任何事情，哪怕是……自杀。
    “我还有一个问题，”顾平乐想到了小男孩，“那个小男孩，之前是被关在小黑屋里吗？”
    “也算是的，他之前的器官衰竭了，刚刚完成改造。”
    这就能解释这位小男孩畏光，并且小口喝汤的原因了，太久没进食的人是不会大口吞咽的，他们的肠胃受不了。
    “先生，”管家戴夫唤回了他的思绪，“我记得夫人之前问过我一个问题。”
    “哦，”顾平乐虽然不太感兴趣，但还是积极地应和了，“她问了什么？”
    顾平乐看向戴夫，忽然感觉自己的意识有些恍惚，眼前闪过白光，周围的一切变成了一片片白色的斑块，最后他的视线里只留下了这双浑浊的蓝色眼睛。
    “你知道忒修斯之船吗？”四周似乎变得空旷，声音从很远的地方来。
    不知道为什么，顾平乐几乎是下意识地回应：“我知道，你问这个干什么？”
    忒修斯之船是一个有关身份更替的悖论，
    是一种有关身份更替的悖论。假定某物体的构成要素被置换后，但它依旧是原来的物体吗？
    如果一艘名叫忒修斯的船上的木头被逐渐替换，到最后这艘船上所有的木头都不是原来的木头，那这艘船还是原来的那艘船吗？很多人都对这个问题进行了讨论，但大家的看法各不相同。
    耳边的声音似乎变成了女人的声音，音调不高，微微有点哑。
    “我记得你曾经很坚定的回答过，这不是曾经的那艘船。”
    顾平乐又下意识地开口了，可他总觉得这不是自己的声音。
    “我只是基于自己的专业知识下的判断，你知道器官移植吗？有些接受过器官移植的人，他们的性格、饮食习惯会趋近于提供器官的人，我觉得这也是忒修斯之船问题的解答。”
    “是的，人类远比船要复杂。”这个女性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疲倦。
    “你最近休息不好吗？下一次任务可以请假的。”顾平乐又开口说，“你为什么忽然想到这个问题。”
    “哈，没关系，暂时还没到这个地步。”女声继续说着，“我只是觉得……没什么。”
    “你怎么说话说一半？”男声停顿了几秒，又继续，“我想我知道你的想法，我的答案你应该是清楚的，不借助这些力量，我们也会有办法进行探索，只不过这会更复杂一点。”
    “有可能吗？”
    “当然。”
    眼前的白斑随着声音的停止而消失，顾平乐眨了眨眼，眼前依旧是一双浑浊的蓝色眼睛，只不过还附带着一张遍布皱纹的脸。
    “先生，你还好吗？”戴夫关切地问道。
    “啊，“顾平乐反应过来，“抱歉，我不小心走神了。你刚刚说了什么，能再说一遍吗？”
    戴夫的表情有些狐疑，但还是再次开口。
    “夫人问我的话是，‘你知道忒修斯之船吗？”
    顾平乐顺口回应道：“哦，那你知道吗？”
    “呃，我不知道。”
    “巧了，我也不知道。”
    顾平乐揉了揉脸，放松着脸部的肌肉，又看向狗头侦探，问道：“那我们现在干什么？”
    狗头侦探思考后回答：“在这里呆着，等到史蒂夫再次出来的时候，告诉他我们调查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