构梦者 作者:半刃桃花
第五章 ·无梦镇（5）
入夜之后，荒野的风变得干燥而苍凉。
楚云和莱西悄悄从小路出镇，一路上没有惊动任何人。
“楚云，我觉得很难受。”
莱西背着大大的行囊，忍不住又回头看了看渐渐远去的房屋建筑，忍不住咬牙不甘道，“我们这样，简直就像背叛了其他人一样……”
他抬起头，注视着楚云默默前行的背影：“不过，你跟我不一样，你本来就……”
莱西看到前方的背影顿了一下，接着楚云转过身。
“唔，怎么了……？”
楚云静静地看着他。
“如果丘比被困在一栋着火的房屋里，此时屋中还有更多的人，有孩子、老人、男子、妇女，他们每一个人都渴望着生，畏惧着死，而你只能救出一个……你会怎么做。”
莱西脸红：“我……”
“我希望每个人都好好的。”
楚云看向远处，刘海在风里微微晃动，“我不知道红石角斗场是什么，我不知道这个小镇在明天会面临怎样的遭遇……我只知道我应该做什么，我能做什么。想一想斯丽塔，无论你的选择是什么，她只以你为荣。”
楚云不由分说取过莱西的行李，轻易背在肩上。
“走吧。”他转过身，温淡的嗓音顺着夜风传来，“既然已经决定了的事，就没有什么好犹豫的了，我们的路也并不平坦。”
莱西呆了呆，脸一红：“我、我自己来……”
“没关系，莱西。”
楚云走在了前面，“跟上吧。”
夜半时分，天空中的云层陡然一暗。
当云层渐渐稀薄，月光从缝隙中洒下时，血色与幽蓝的光芒笼罩了四野。几乎同时，荒野上响起此起彼伏的悠长兽吼声，远远听到，有毛骨悚然的空阔感。
脚下是凌乱的岩石，楚云背着两个人的行李如履平地。
莱西紧张地跟在楚云身后，突然远方一声长啸，他惊得脚一歪，一下扑倒在地，手磕在石头上血流了一胳膊。
“对、对不起……”
“抱歉。”楚云垂下眼，伸手拉他起来，“是我的错。”
他让莱西在背风处坐下，从包里取出准备好的止血药、绷带，一边低头包扎，一边思绪飘向了更远的方向。
没有地图，他们不知不觉正往荒野深处走去。
之所以会有这样的判断，是因为楚云明显感到那种呼唤更加清晰，也更加强烈。他不知道这种选择是否正确，或许这个决定会将他们带向不可预知的险地。
但他也知道，没有方向的乱窜，更加危险。
“暴|乱已经开始了……”
莱西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我们真的能逃出去吗？”
暴|乱，也就是夜半时一轮月亮变为赤蓝两色的双月，此时荒野上会凭空诞生各种强大的怪兽，从低级的魇兽，到高级的未知生物，同时袭击人类居住的城镇。
“嗯。”楚云在他身边坐下，“放心，有我在。”
“楚云，你知不知道……”
莱西脸憋得泛红，最终有些委屈地撇着嘴忍住了。
“怎么？”楚云侧过脸。
“没、没什么。”
你知不知道，你总让我怀疑自己。
如果你不是总走得那么快，让我能够追上你的步伐。
……就好了。
他们不知道的是，在不远处的天空中，一只浑身燃烧着烈焰的巨鸟正极速飞行中。
鸟背上隐约可见两个身影，一人站着，正是裹在暗红色风衣中的红发大叔，另一人是穿着黑色作战服的男人，虽然随意地坐在一边，但挺拔的脊背如同一把出鞘的战刀。
“哈哈哈……秦子渊，我已经能感应到我留下的魂种了！那个小子逃不了……”
黑衣男人懒懒地应了声：“知道了，大叔。”
“大叔你个鬼啊！脸嫩的老男人——”
“嗯，扮老的美男子。”
秦子渊从鸟背上站起，对着荒野张开双臂——
猛地，一道肉眼可见的透明波纹以他为中心荡漾开去，而他则闭上眼静静感受着传递来的信息，强健的体魄在夜风中舒展。
“找到了……真是纯净的灵魂气息，还在幼生期吧。”
红发大叔撇嘴：“幼生期和幼生期也是不同的吧？也不是人人都像你，刚被丢这个世界就不小心掉在血腥山谷……”
“嗯，有道理。”秦子渊懒懒地收回手臂，再次坐了下来。
“好了，稀少的降临者看到了，我们走吧。”
“——！！”
大叔脚下一趔趄，大鸟在空中抖了抖翅膀，“我们难道不是来抓人的吗？！！”
秦子渊淡定摸下巴：“……有这回事吗？”
大叔：“……”
“好吧你去抓人，我等你。”
秦子渊无奈摊手，“杰森，你这个大麻烦。”
“……”大叔恨恨往前走几步，让对方只能看见自己的屁股。
——麻痹！是谁耍赖皮也要跟来看一眼降临者的活人的！！是谁威胁自己不带他来就不发工资的！！是谁啊！哪个大傻逼啊！！！
“你脑子里骂得太大声了。”
秦子渊在后面轻轻笑，“把你的精神力收一收，荒野上的小可爱都快被你吸引来了。”
杰森面色一凛，随即老老实实安抚了暴动的精神力，也在鸟背上坐了下来。确实，暴|乱中的荒野充满了未知的威胁，作为精神力已经凝聚成实质的高级祝福者，轻易释放的一丝情绪都带有了攻击力，很可能激怒黑暗中的潜行怪兽。
没错，狂野又不羁的火爆大叔，其实是个牛逼的祝福者。
——俗称，犀利奶。
暴|乱在持续，行走在隐蔽的岩石中的楚云他们，终于遇到了第一波攻击。
七只浑身雪白无一丝杂色的大猫，每一只的速度都如闪电一般，而锋利的脚爪只需一下就能扯下一大块血肉，它们配合默契，如狂风骤雨般的攻击接连不断袭来。
楚云背靠着一块巨大岩石，身后躲着莱西，他能做到的只有勉励阻挡。
降临模式早已全开，降临之刃在手，而月圆刃，还没在刀锋上蓄起一道刀芒就会被打断，即使发出，也只能杀死一只白猫，而那动作停顿的瞬间，他会被其他剩下的攻击淹没。
无论是怎么做，都无法一击必杀。
“这就是降临者？”
大鸟在天空中盘旋，杰森呆呆地看着下方的战斗。
“也太蠢了吧，简直比破魔者还——我错了！”
幽黑的匕首从他脖颈边移开，秦子渊冷静地在手里转着刀玩：“果然还是幼生期，估计技能点亮的不超过三个，不过……格斗意识倒是成熟得很，仅凭身体素质就能和闪猫拼得不相上下。”
“哦？就跟你一样吗？”
杰森来了兴趣，“进入<无尽构梦>之前就有了充足的实战经验，需要的只是技能成长，还有成年时的身体机能重塑……而且我没看错的话，那个小子，也是来自东方大陆的穆族人吧？”
“或许。”秦子渊兴致缺缺，“想抓人快点，困了。”
“困你麻痹——”
杰森才骂了一半，陡然菊花一紧，老老实实把话咽了回去。
“嗯，这才乖。”
秦子渊用刀背在大叔的屁股上敲了敲，然后放下手，目光悠远地望向地平线的方向，“荒野外围的夜晚真清净啊……有好久没这么悠闲地闲逛了，真怀念。”
杰森目光也柔和下来：“是啊，已经五年了……”
“……红石角斗场，恐怕已经没人记得我了吧。”
秦子渊笑出声。
“装大叔装上瘾了吧？胡子什么时候剃剃，丑得要死。”
“明明是你太老……我错了！”
杰森被一脚踢在肾上，连忙眼泪汪汪地举手投降，“男人四十才一枝花，老大您年轻有为，至今还是一枝花骨朵！”
秦子渊一巴掌呼他头上，“这边没人，小心我把你个弱鸡先奸后杀。”
“别、别——哎唷您看那小子怎么回事？！”
楚云这边，战斗已经进行到了白热化。
闪猫速度太快，饶是楚云小心再小心仍旧挂了彩，胳膊上的伤口血流不止，脸上也多了几道血印子，最严重的是腰侧一道贯穿了肌肉的伤痕。
在系统自带的修复功能下，肌肉正缓缓蠕动着生长，而很快，刚愈合的伤口又因为剧烈活动而裂开，鲜血浸透了半身的衣服。
楚云感到了眩晕，然而剧烈的疼痛令他保持了清醒。
“哧——”
又是一爪过来，楚云一刀拦住。
锋利的刀刃只在闪猫的脚爪上留下一道血痕，连表皮都没能穿透，楚云当机立断向一侧扭腰，同时另一只闪猫已经袭来，风声中那一爪重重挠在了身后的岩石上。
“咔嚓——！”
岩石碎裂迸溅，莱西惊恐地尖叫。
“楚云！楚云你怎么样——”
楚云神色一变，一扑将莱西带到一边。
“噗嗤……！”
温热的液体从上方洒下，莱西惊呆了，手忙脚乱中楚云已经拉着他爬起，此时他的状态十分可怕，一只肩膀的骨头完全碎裂，左手垂着，冷汗不停流下，痛得咬牙说不出话。
如果此时他打开属性面板，他将会发现代表生命值的那一栏红条正在持续下降……越来越强烈的痛感，如同尖刀一般摧残着神经。
【提示：身体受到重创！是否开始治疗？】
“——是！”
楚云躲闪狼狈，一面还要用身体护着莱西，每分每秒都比上一刻更艰难。
就在他到达极限，快要抵挡不住时——
“嗡——！”
浅蓝色的光晕从他身上迸发。
砰砰砰！所有的闪猫都瞬间被击飞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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