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你醒醒!”杜衡凑过去,戳戳那姑娘的肩,“你是谁啊?怎么也被抓来了?”
那姑娘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看着杜衡的脸,疑惑道:“你是谁啊?怎么也被抓来了?”
杜衡苦笑道:“你重复我的话干嘛?傻了吗?”
“你才傻了!”那姑娘杏眼一瞪,“你哪来的?叫什么?”
杜衡想到之前在孟家的时候自称穆恒,便信口胡诌道:“后山来的,叫阿穆。你呢?”
“我?”那姑娘鄙夷地打量了一番杜衡身上的白绸金丝袍,“我叫阿磬。”
“你是怎么被抓过来的啊?”杜衡问道。
“我就在山上走,然后就被抓过来了。”
“你是招摇山人吗?”
“是啊,怎么了?招摇山的人不能出来走走吗?”
杜衡满腹狐疑。
出来走走?招摇山的人会不知道自己结界外面有山贼?这小姑娘孤身一人跑到这荒郊野岭,被山贼抓了好像也并不怎么害怕的样子,还在这里睡大觉,缺心眼不成?
“你呢?你为什么被抓?”阿磬看了一眼杜衡被扯散的发冠,“哦,我知道了,你一定是穿得太好了,被山贼盯上了!你看,想保太平,还是得穿成我这个样子,才不引人注意。”
阿磬掸了掸身上的粗布麻衣,好像很显摆的样子。
“那你怎么还是坐在这里了?”杜衡笑道。
“我……”
阿磬哑口无言,掩饰道:“那是因为我长得太漂亮了,这总不是我的错吧。”
杜衡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这姑娘挺自信的嘛。
“怎么?我说的不对吗?”阿磬面现愠色,双颊绯红。
“对对对!阿磬姑娘真是太好看啦!像你这么好看的姑娘,怕是整个招摇山都不多见吧?”
阿磬喜上眉梢,道:“那是。”
杜衡见自己马屁拍得顺溜,便又往阿磬身边凑了凑,小声道:“听说你们招摇山,归姓云的一家管?”
“是啊,怎么?”
“我听说云家有三位公主,她们都长什么样?好看吗?”
阿磬忽然挑起眉毛,道:“你问这个干嘛?”
杜衡大咧咧地往墙根一靠,两只手放在后脑勺上,道:“我娘这次让我来招摇山,就是想让我找个媳妇回家,还说一定要找个漂亮的、懂事的。我娘说,我是个好孩子,只有好姑娘才能配得上我。我就想啊,招摇山最好的姑娘,那肯定是云家的公主啦,所以我就想打听打听。”
杜衡一脸傻笑,恨不得口水都要流下来。
阿磬冷哼一声,道:“你是哪里来的土鳖,居然想打我们云家公主的算盘?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嘿嘿嘿……”杜衡搓搓手,神色忽然变得神秘,“我听我娘说,你们云家的大公主被外面的一个什么人给退婚啦!被退了婚的女人,哪还有人会要?不过我不嫌弃,云家要是同意的话,我可以接受啊!”
杜衡笑嘻嘻地望着阿磬,没想到阿磬竟飞起一脚踹到他的胸口上。杜衡假装吃痛,顺势躺倒在地。
“哎唷,你踢我干什么?”
阿磬突然站起身,双手掐腰,满脸通红地破口大骂起来:“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什么德行,居然色胆包天惦记我们云家的公主!他们杜家人不知好歹,都是畜生!那杜家屁大点的小地方,我们招摇山的山民,就是一人一口唾沫也能把那狼心狗肺的杜家人淹死!”
杜衡没想到阿磬会有这么大的反应,继续试探道:“可是,我听我娘说,那家人好像还挺厉害的样子……”
“厉害个屁!都是饭桶!都是瞎子!都是些脑满肠肥的妖怪!”
阿磬气急,揪住杜衡就是一顿拳打脚踢。
“别打了!别打了!我又不是那杜家人,你也不是那云家人,你在这里拿我出气算怎么回事啊?”杜衡抱头乱叫。
“哼!我就是替我们公主抱不平!”阿磬总算住了手,双手抱肩,气鼓鼓地站在一旁,“我们公主人美心善,幸亏没嫁给他,不然简直是鲜花插在牛粪上!”
杜衡悻悻地爬到角落里,拿无辜的小眼神瞟着阿磬,脑子里飞速旋转起来。
想不到招摇山的人竟对此事有这么大的反应,看来还真是不能暴露身份,不然全是麻烦。这个阿磬对这件事如此紧张,许是跟云家有什么关系也说不定,还是要跟紧这个小丫头。
两个人各占一个角落坐了半晌。天渐渐黑了,山林里不时传出一两声狼嚎。少了阳光的照耀,空气也渐趋冰凉。
杜衡打了个哈欠,几乎要睡着了,这时,外面忽然喧闹起来。
“快快快,把这两个塞进去,别耽误了大当家的寿辰!”
杜衡抬起头,只见几个山贼举着火把,扛了两个方方正正的大木笼子放在牢门口。木笼子的栏杆有小臂粗细,里面黑黄一片,臭烘烘的,不知道曾经关过什么。
两个粗手粗脚的山贼进到牢里,抓起杜衡和阿磬的胳膊向外拖去。
“哎哎哎!你们干什么?你们干什么?!”杜衡张牙舞爪。
“老实点!”那山贼踢了一脚杜衡,“再不老实就把你的手脚都剁下来!”
杜衡住了嘴,他发现,阿磬虽然也被粗鲁地拖来拖去,但却一声不吭,十分顺从的的样子。
难不成,她很想去?我的天,她不是真想跟这伙山贼的大当家一夜春宵吧?
两个人关进笼子,被几个山贼轮流挑着往山里走去。整个寨子的人倾巢出动,只剩几个人看家。数十个火把排成长长的一队在山间穿梭,如同一条火龙。
杜衡在笼子里一颠一颠的,他装作极不舒服的样子,哀嚎道:“大哥行行好啊,能不能让我自己走?我发誓,我绝对不乱跑,一心一意跟着你们,好不好?”
扛着笼子的山贼面无表情,谁也不理杜衡。阿磬则盘腿坐在笼子里,气定神闲地调着息。
杜衡搔了搔下巴,看来这个阿磬是个练家子,不是普通凡人,难道是故意被这群蠢贼抓住,想让他们带她到那个什么大当家那里去的?
“喂,阿磬姑娘,你被这么抬着,不难受吗?”杜衡双手扶着栏杆撩闲。
阿磬不动声色,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
杜衡呆着无聊,又道:“阿磬姑娘,你长得这么好看,有婆家吗?”
阿磬依然没有反应,但耳朵根却微微有些发红了。
杜衡看到了那细小的变化,接着调戏道:“那就应该是没有啦?我娘说了,让我找个好看懂事的姑娘,那云家的公主看不见摸不着的,不如你给我回家当老婆算啦。我年纪也不小了,家里还指着我传宗接代呢,也不好老是挑肥拣瘦的是吧,我……”
还没等杜衡说完,只见阿磬捏起两个手指在虚空中一划,他忽然感觉自己的嘴好像被什么东西胶住了一样,怎么也张不开。阿磬满意地微笑了下,又入定去了。
杜衡摸摸被封住的嘴,发现只是普通的封口法术,想要破解十分容易。但他怕引起怀疑,便假装焦急地捏脸掰嘴,最后束手无策地堆下身去。周围的山贼满脸木讷,似乎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一众山贼抬着两个木笼子,行了约半个时辰,远远的,林子的尽头透出几点火光。等走出了林子,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但见一个比猛虎寨大出几倍的寨子建在山洼之中,寨门高大,门上挂着一块匾,写着“劈山寨”三个字,里面人声鼎沸。
杜衡和阿磬被抬进寨子里,来到一座巨大的木屋前。身边还站着好几伙人,似乎都是从别的分寨来的,每伙人的前面都放着点东西。
“彩头到!”站在木屋边的一个山贼喊道。
屋内忽然传来一阵骚乱,紧接着,一个黑黢黢的身影滚球似的从屋子里冲了出来。杜衡眯着眼睛仔细看去,发现竟是一个侏儒一样的小人。那小人手里擎着一个酒坛子,光头,脑袋溜圆,竟有些分不清是手中拿着酒坛、肩上扛着脑袋,还是手中拿着脑袋、肩上扛着酒坛。
“大当家的,我今年在招摇山拿了不少好东西,您看看这个,上好的珍珠翡翠和各种宝石!这么漂亮的东西,就要配大当家的您这么潇洒的人!”一个山贼打开了一口紫檀木大箱子,里面珠光宝气,晃得人眼花缭乱。
杜衡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些山贼到底什么眼光,居然认这么个矮子当头儿,脑子被猪啃了?
大当家的冷哼一声,道:“你们分寨年年都拿这些东西来糊弄我,就不能有点新意?教给你们遁术,就是让你们给我带这些破玩意的?”
大当家的满脸厌弃地踢了一脚箱子,朝下一伙人走去。
“遁术?什么遁术?”杜衡小声嘀咕,声音刚好足以让阿磬听见。
“哼,我们招摇山有结界,山民遭了侵害,那结界便会把那些坏人打出去。但这伙贼人不知怎么,都会遁术,在结界还没来得及反应的时候,他们就都跑没影了,真是狡猾!”阿磬恨得咬牙切齿,仿佛那一箱子宝贝全是她的东西。
“大当家的,您看我们分寨为您准备的,这些可是上好的补药,您吃了不光可以益寿延年,还能让您……”那山贼打开一个小匣子,眉飞色舞,眼睛直往杜衡这边瞟,“虎虎生威!”
大当家的眼前一亮,道:“哦?真的?有点意思,有点意思啊!”说着,拍了拍那山贼的 ,然后接着往下走。
守着笼子的山贼毕恭毕敬地朝大当家的弯腰行礼,一只手指着两个笼子,道:“大当家的,您看看这货色,您可还满意?”
大当家的踱着方步,绕着笼子转了两圈,满意道:“唔,还是你们分寨有眼力。不错,不错,抬进屋里吧!”
杜衡听闻,慌张道:“屋里?什么屋里?谁的屋里?抬进屋里干什么?”
大当家的把满是猪油的手伸进笼子,在杜衡的脸上掐了一把,狞笑道:“嘿嘿,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杜衡脸上发绿,拼命蹭着脸上的油。另一个笼子里的阿磬却似乎没什么反应,甚至嘴角还扬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