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明甫悠子不解地问道。
    虽然被拒绝，但明甫悠子反而有一种放轻松的感觉。
    她问道：“你担任领主，还要担惊受怕会不会被淘汰。如果你和我在一起了，你会立刻加入昆珏山山主一系，再也不用担心淘汰死亡了，你也可以获得炼丹的方法，这不是一个皆大欢喜的事情吗？”
    嬴不器微笑着看着明甫悠子，说道：“听起来的确不错，但我还是会拒绝你。”
    “是因为……你不喜欢我吗？”明甫悠子犹豫了下，问道，“还是，我不漂亮吗？”
    看着明甫悠子问这个问题时认真而羞涩的表情，如珍珠般明亮的眼睛流露着好奇，之前印象里那个威严的女王似乎变成了一个小女生。
    嬴不器不禁有些莞尔，或许每个人都有不擅长的领域，在那个领域，会单纯地变成一个孩子吧。
    他看着明甫悠子，认真地说：“没有啊，你是我见过最美丽的女孩。无论是在穿越前的梦境世界，还是这个世界。”
    “我还记得从我们相遇……嗯，当时还以为是相亲……的那一刻，我就非常惊讶怎么会有这么美丽的女孩，以及这么美丽的女孩为何有可能会看上我？”
    听到这里，明甫悠子的脸有些红了，她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话。
    “你知道吗？其实最开始见面的时候我有些不自信，正是因为你的气质和美丽，让我觉得你好像故事里面的仙女一样，不知怎地就从画儿里飞出来了一样……”嬴不器继续说道。
    “……而在迷乱之湖咱们刚穿出那个水帘之门时，你抱着我的时候，你展示了你的力量。那时候的我，应该就有些喜欢上你了。”
    “不……或者说，那时是一种喜欢你，并且混合着小小的崇拜的感觉吧。对我还说，你就是一个高高在上的，谜一样的美丽女王。”嬴不器回忆道。
    听着嬴不器讲起他的感受，明甫悠子的脸更红了。
    她是一个仙人，活了漫长的岁月，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如此直接的表达爱慕。甚至说，从来没有人向她表示过爱慕。
    对于她这样的山主之女，似乎生下来的婚姻就是注定了的。
    明甫悠子从小就被灌输，长大了的伴侣，会是一个来自梦境世界的最强的一个领主。而她能做的，就是可以有一定灵活性去选择，怎样算作最强。
    但常年下来，结婚但对她而言，更像是挑选一把“最强的”武器，而非真正什么情感触动，或者厮守一生的浪漫。
    也因此，本地人不会奢望可以获得她的感情。而目前的所有领主，没有一个摸到元婴初期的门槛，虽然有几个资质出众的，但远达不到让明甫悠子青睐的地步，更谈不上达到让明甫悠子认可的“最强”。
    所以，明甫悠子不光婚姻观很特别，感情经历也是一片空白。
    嬴不器仿佛没有看到明甫悠子的害羞。
    他自然，而自顾自地说道：“至于为什么我要拒绝呢？我也怕死，我也想获得山主一系的特权，但是，我希望这些东西是我一步一步自己争取来的，而不是别人施舍给我的。”
    嬴不器在说到“一步一步自己争取”的时候，一字一顿，特意强调着这几个字。
    随后，嬴不器看着明甫悠子，为了照顾她的情绪，同时解释清楚自己的想法，柔声说出了一大段话：
    “如果我现在答应了你，那意味着什么呢？”
    “你是一个元婴初期的仙人，我则才刚刚修行，勉强算是脱离凡人的炼气期小孩。就算我有在你看来无比珍贵的炼丹天赋，我们还是不平等的。”
    “我并不觉得，目前的我赢得了你的尊重，也就是说，我其实感觉，你并不是真正的喜欢我。”
    “或许你不觉得结婚需要有喜欢这种感情，在你看来，结婚只是挑选一个‘最强的’，‘可以帮助你的’工具……”
    “……但是我不一样，无论是结婚还是恋爱，我会需要你喜欢我，我也需要我喜欢你。我会希望我和你能在一个平等的感觉中对话、生活……而不是那种被施舍的感觉。”
    “这种被施舍的感觉，还会给我危机感……”
    “……谁知道你会对你的夫君怎样？谁知道你会不会只是利用我，把我当成一个御用的炼丹机器或者工具，在炼丹完成后，或许会像丢垃圾一样把我丢掉也说不定呢？”
    “因为我没有从你的话语中感受到喜欢的感觉，所以我只能这样感受。”
    听到这里，明甫悠子打断了嬴不器，摇头解释道：“不，你没有明白炼丹的天赋对我们的重要性，我一定会善待你的，怎么会像丢垃圾一样丢掉？”
    “如果你有这种担心，我可以告诉你，我和我的父亲都没有炼丹天赋，但我的母亲有，我一直觉得，这也是为什么父亲选择了母亲在一起的原因。”
    看到嬴不器没有立刻回应，明甫悠子继续说道，逐渐坦白了一些她最真实的想法：
    “其实我个人一直猜测，为什么我们山主一系一直有传承，要我们必须去梦境世界寻找我们的另一半，或许就是为了传承炼丹的能力。你看，当年我父亲就是这样的。”
    “……所以，我才对你有这个……这个……希望，想要你和我在一起。”
    “你要知道丹药是这个世界最顶端的财富，昆珏山不能在我手上丢下对炼制丹药的传承，你对我很重要。”
    （原来如此！这就是为什么这个世界需要前往梦境世界寻找穿越者的原因。）嬴不器想到。尽管，这只是一个猜测。不过这个猜测既然来自于昆珏山山主之女，还是很有分量的猜测，应该离事实大差不差吧？
    但即便明甫悠子已经这样坦白了，嬴不器还是坚持他之前的想法。
    他说道：“对不起，我还是不能答应你。你这番话里有一个问题。那就是，如果再出现另外一个有炼丹天赋的人呢，如果他比我更强大呢？”
    “你刚才说的一切都是在想告诉我我的炼丹天赋很强，那如果有一天有了比我更强的炼丹天赋的人，或者和我差不多炼丹天赋，但修为比我强的人，你会如何对待我呢？”
    “我总是觉得，我强不强和你喜不喜欢我，这是两个问题，它们没关系啊。”
    明甫悠子急道：“但是我父亲，他就是……”
    嬴不器打断了明甫悠子的解释，说道：“另外，你不能因为你父亲做了什么，你就觉得那必然是对的。你应该多问问你的内心，问问你的情感，而不是单纯挑选一个‘最强的’。”
    “同时，如果你认为我有炼丹的天赋，那么，或许你可以给我一些时间，让我成长起来，成长成为最出色的领主，成长成为一个各方面能力都强，真正配得上你的领主。”
    “你炼丹之外的其他条件，还是太弱了……”明甫悠子叹了口气。
    “我不弱，如果我可以成功炼丹，那么我可能会拥有超过别人大量的修行资源。”嬴不器倒有另外的想法。
    “这不又绕回来了吗？你虽然非常有天赋，但是差了最后一步，没有成功炼丹。”明甫悠子说道。
    嬴不器笑了：“你还记得在我们向你发起誓言时，你答应我们的一个条件吗？对于每一个领主，你愿意给予一个帮助我们修行的承诺，在你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所以……”
    他看着明甫悠子，认真说道：“我希望你告诉我炼丹最后五行阴阳的方法。”
    “如果方法对你而言是家族的秘密，我请求你，给我一些线索，就像你在魔法课上教导的那样。总之，我希望你能履行你的承诺，通过告诉我这个线索，力所能及地帮助我修行。”
    明甫悠子抿着嘴唇，看着眼前的这个男人，一时不知道说什么了。
    （是的，自己的确是给出过这样的一个承诺。）有些人要更强大的剑器，有些人要更强大的功法，有些人要更多的丹药，有些人要更多的修行的机会……这还是第一个人，要炼丹过程中的一个手法秘密。
    她稍微有些犹豫。
    有炼丹天赋的人是极为罕见的，只存在于穿越者中，这么多年来，她也只见过母亲一个。她曾经多次设想过，如果遇到第二个炼丹天赋的人怎么办？
    她一直想着的是和父亲一样，和那个人结婚，绑定在一起，无论对方是男是女。
    事实上，连恋爱都没有谈过的她，并没有理解过婚姻的意义，更没想过她会被拒绝。
    （这个时候……如果是父亲，他会怎么选择呢？）不，明甫悠子突然想到嬴不器刚刚说到的话：“并非父亲做的每一个选择都是对的……”。她决定，她要自己独立思考。
    面对明甫悠子的犹豫，嬴不器说道：“如果实在为难也没关系，我相信有了你刚才的提示，我自己也可以摸索出来，大不了会多反噬几次。”
    “有了这次的经历教训，我想我可以多做一些准备，大不了最多也是内伤，应该不会死。”
    明甫悠子秀眉轻皱，气道：“谁说只是内伤不会死，你刚才不是就已经半死不活啦？！”
    “那不也是没死……”嬴不器小声嘀咕，然后开玩笑道，“对了，第一次看到你皱眉呢。之前都是一副高高在上冰冷的女王样子，感觉什么都在你的掌控之中。”
    明甫悠子轻哼了一声。
    听到这句话，也不知道内心是开心还是轻松，总之，以前从没有人会这样和她说话。
    确实不知道为什么，面对这个男人，她似乎放松了自己，也愿意多表露一些自己的情感。
    或许就像嬴不器刚才所说，他的拒绝，冲淡了一些她的控制力，拉近了一些他们的平衡感吧。
    明甫悠子看着嬴不器，终于说道：“我答应你，我会告诉你炼丹第四个步骤阴阳的窍门。这是我当初对你们的承诺，我会信守承诺。”
    “其实阴阳的手法说来也很简单……丹药分为六种类型，金、木、水、火、土和一种特殊，你刚才的手法没有错，只不过只适合像真灵散这种五种元素都需要的特殊类型的丹药。”
    “而其他的五种类型的丹药，因为灵气元素不同，他们在阴阳中也有不同的地位，所以炼丹时的发力点也会不一样……至于五行在阴阳中不同的位置，我们传承下来有一套口诀，我倒是可以说给你听。”
    “……天地间一气耳。气之清而强者为火，清而弱者为水；浊而沉者为土，浊而浮者为木，浊而实者为金，皆一气之清浊而流派为五也。一气分五行，而五行又各有五行。……”
    “……因此，土为中平，水为至阴，火为至阳，木为少阳，金为少阴。”
    “至于如何发力，峰谷何处为阴，何处为阳，那就是你要自己研究发掘的事情了。”
    说到最后，明甫悠子又调皮地笑了，卖了个关子：“我不知道我们家族是否可以外泄炼丹的核心法门，我猜外泄应该是不好的。”
    “但假如我今天完全没有看到你的炼丹，我也不会想到你只差阴阳这最后一个环节……所以我想，告诉你这个口诀，并不算我违反了家族的规定，也不会让我爹爹失望。”
    “并且，我也没有告诉你细节，只是告诉你最后阴阳这个环节的一个口诀而已，对吗？”
    “对的，谢谢你！”嬴不器大喜过望地说道。
    明甫悠子虽然给的仅仅是炼丹发力的口诀，但对于嬴不器的消化理解已经足够。
    明甫悠子站起来，目光也由因为炼丹失败而一片狼藉的室内，转移到了合掌屋外井井有序、分工种植的领民。
    她说道：“你的领地打理的很好。你这个领主还真的有些意思，给了我很多惊喜哈。”
    说完这句话，明甫悠子不知为何有些脸红。
    她不想让嬴不器看到她的脸红，于是站起身子，往外走去。
    “你刚才说到让我给你一些时间，你可以很快成长起来。好的，我答应你，我等着你……的成长。”
    明甫悠子留下最后的这句话，御起飞剑，翩然而去。